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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穗青不敢走远,寻来针线筐,坐在门口笋凳守着房门。
    一个时辰之后,穗青仰头看天,收起针线筐,她知道姑娘的耐心已撑到极限。
    房门恰时打开,楚娴抻抻懒腰,连声哈欠。
    “冰可准备好?”
    “备好了,郑嬷嬷也将食材准备妥当。”
    “好,今儿晌午咱吃蜜渍冰梨盅、暑
    糕点有茨实糕、槐叶凉糕。”
    “走,去潭柘寺后山摘槐叶芡实做糕点。”
    穗青听到点心名,就忍不住咽咽口水。
    窖冰镇半日的挖瓤填蜜雪梨脆甜沁髓,凿冰屑搅匀,尝一口香沁脾碧玉凝脂的槐叶凉糕,烦热暑气霎时消弭。
    她私心嘀咕,若姑娘能将对珍馐美馔的热情分一半儿给做学问,四九城第一才女未必就是佟家三姑娘。
    楚娴随手取来挂在廊下的笠帽,主仆二人闲步往潭柘寺后山。
    行至后山石阶,迎面走来七八个光膀子的壮实糙汉子,呼哧呼哧轻喘着往山下走。
    那些汉子肩上竟坐着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子,更有数名五六岁的女童。
    穗青瞧见汉子肩上垫着红绸布,登时晦气地挡在姑娘身前,免得污姑娘的眼。
    “这些是做什么的?她们为何在哭?”
    楚娴纳闷盯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年轻女童。
    “荒年凄苦,免不得卖妻卖女,要么为奴婢,要么为姬妾,最惨的是沦落风尘。”
    “即便是娼妓,也分三六九等,并非所有风月女子都能当红牌名妓,有恩客以花笺请柬挥笺相召,若不愿应召,还能婉拒。”
    穗青慨叹:“女子若命好有福,一生只需伺候一个男人,若命薄,就得跟很多男人,夜夜当新娘。”
    楚娴闻言,心底愕然震荡:“一生只需伺候一个男人又如何?左不过是男人的玩物,为何男子不能一生只守着一个女人?”
    “若无嫖客,何来妓子?该觉不耻的是声色犬马逼良为娼的嫖客,妓子无错,身不由己罢了,究竟谁贱谁贵?我看嫖客最下贱!”
    “林姝…”穗青吓得四下逡巡,确认后头的人离得远,听不见姑娘方才说的离经叛道之言,这才猛松一口气,复而压的嗓音惶然劝慰姑娘。
    “.林纾..哪个有头脸的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可正妻只有一人,谁都越不过正妻去。”
    楚娴怅然,若有所思看向穗青:“今后你需寻个不纳妾的良人,免得被薄情郎搓磨。”
    穗青准备劝说姑娘大度的话堵在心口,姑娘这是在承诺她,今后为她寻个不纳妾的良人发嫁。
    到嘴边的姑娘生生改成林纾,穗青感动地眼圈发红,近身伺候姑娘的奴婢都猜出姑娘不想嫁给四阿哥。
    她们姑娘是最好的姑娘,自个儿挑了火坑,却不忍心她们这些奴婢遭罪。
    “不说这些。”楚娴心不在焉拗下一簇嫩绿槐叶。
    “你之前说朝廷安排的赈灾粥棚何时开始施粥?”
    “听闻朝廷过两日开始施粥。”穗青挽起裤腿,去荷塘摘鸡头米做芡实糕。
    “哦,滞留在潭柘寺的灾民有多少?”
    “估摸着有三四百人,乌泱泱都挤在山门四周。”
    “恩,我们回去吧。”
    穗青方摘下半篮子芡实与槐叶,姑娘就焦急催着她回去。
    浦一回到庄内,姑娘一言不发扎进厨房里忙碌开。
    穗青寻来斧子,躲在墙角阴凉处劈柴。
    “哎呦,我来我来。”
    苏盛倒是个有眼力见儿的,穗青可不与他客气,将斧子递给他。
    不觉间潭柘寺舍利塔那传来清悠禅钟声,楚娴慢腾腾挪出闷热庖屋。
    “晚膳已烹好,待日头沉下去些,我们去潭柘寺山门前占便宜!”
    穗青正欲拔步去用膳,却惊诧刹住脚步,不对,姑娘方才说去哪?
    穗青纳闷追着姑娘的脚步凑到灶台前。
    冷不丁瞧见郑嬷嬷将一屉屉热气腾腾的馒头放入大木桶里,登时惊得张大嘴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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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
    “林姝!你为何又要施粥?”
    穗青慌乱不已,她对百望山施粥的噩梦始终耿耿于怀。
    “我闲得慌。”楚娴抓紧笨重铁勺,吃力搅动熬煮浓稠的小米杂菜粥。
    “林纾,过两日朝廷安排的粥棚即可开始施粥,我们何必去凑热闹?”
    楚娴未语先笑,将勺子递给穗青:“我可不是什么好人,等着瞧吧,我不会吃亏。”
    可也不能又是菜粥又是馒头的给出去,回头再遇到白眼狼该如何是好?”
    穗青急得面红耳赤:“林纾..”穗青被姑娘一个眼神震慑,再不敢劝说。
    “哎呦,林纾啊,哪儿有这般奢靡施粥的?又是粥又是馒头,还有鸡蛋,我都想当饥民了。”
    苏培盛笑呵呵盯着铁锅里冒尖儿的水煮鸡蛋,幽幽问道:“主家姑娘可知道此事?”
    “这点小事,我这个管事儿还是能做得主,否则你以为鲍三春为何敢施粥?苏盛,来搭把手,我们去施粥。”
    苏培盛拧身望向坐在摇椅上的四爷,见主子点头允准,才跟着林纾去施粥。
    日暮四合之时,苏培盛面色古怪回到西厢。
    “爷,林纾这丫头邪门的很,忒邪性,忒冷情,奴才这辈子就没见过她这般市侩邪性的刁奴。”
    “刁奴!幸亏她只是卑贱奴婢之身,否则不知能掀起何种风浪来。”
    “为何?”胤禛讶异,苏培盛性子温顺,平素对谁都和颜悦色,能惹得他破功大骂之人,从不曾有过。
    “爷,您不知道,林纾哪儿是去赈灾施粥的,她..她是去趁机占便宜的,用低廉工钱撺掇灾民去那拉氏庄子上的荒田开荒。”
    “她赚大发哩。”
    “她便宜占尽还不干人事儿..”苏培盛气得一口气堵在心口,猛拍心口顺气儿,却听见四爷轻笑声。
    “呵。”
    “爷..”苏培盛懵然看向四爷。
    “不错。”胤禛面露赞赏笑意,林纾很聪明,知道以工代赈。
    在她的提醒下,胤禛眼前一亮,计上心来,当即奋笔疾书一封奏疏。
    “苏培盛,着人将这封奏疏呈往毓庆宫,密令工部配合户部赈灾事宜。”
    苏培盛偷瞄一眼墨迹未干的奏疏,竟瞧见四爷奏请太子安排工部招募饥民清理运河淤沙,以工代赈,缓解赈灾粮短缺燃眉之急。
    “爷,林纾哪儿有您这般菩萨心肠,她..她简直就是在胡闹,在灾民中挑三拣四,专选年轻漂亮的女子盘剥,不知存得什么肮脏心思。”
    “去看看。”
    胤禛怒不可遏,联想起曾听闻的惊悚传言,那拉氏最喜戕害奴婢,尤其是颜色好的奴婢。
    林纾定奉那拉氏之令,挑选貌美灾民,以供那拉氏戕害虐杀。
    若当真如此,林纾与穗青罪无可恕,必须死。
    主仆二人抵达潭柘寺山门前,远远就听得尖利刻薄的谩骂争吵声。
    “你个小贱蹄子,你哪家窑子的!敢来与我强人,今儿定撕烂你的嘴!”
    “你管我哪家的,再不滚今日你们就埋骨在此地吧。穗青,打!”
    “哎呦,杀人了!”
    苏培盛忙不迭搀扶四爷凑到人堆里,但见林纾与穗青正与几个浓妆艳抹的风尘老鸨模样的老妇扭打起来,互相扯头花。
    是真扯啊,没看出来看似温婉的林纾凶悍的一下就扯断一大绺头发,老鸨子被扯得痛苦哀嚎。
    扭脸更是触目惊心,满脸皆是一道道触目惊心的指甲血痕。
    再看林纾,也好不到哪儿去,披头散发疯婆娘似的,袖子还扯烂一截。
    穗青更是母大虫似的,三两下将魁梧壮硕的龟奴儿踹翻在地,一脚踩在龟奴儿脑门上,那龟奴儿登时头破血流,潺潺鲜血糊满脸。
    “都给我听好了!潭柘寺乃佛门清净地,容不下奸邪苟且之人,谁若敢来这买窑姐儿,她就是下场!”
    咯嚓咯嚓数声诡异脆响之后,众人吓得惊呼。
    但见那老鸨儿两条腿被生生折断,断骨捅穿红绫裤,白惨惨戳向众人。
    楚娴气喘吁吁将乱发捋齐,一抬眸,撞见池峥静立于微尘乱舞的斜阳里,他的拐杖按住个嗷嗷嚎哭的龟奴儿。
    楚娴莞尔,隔着一众难民,朝池峥微微颔首:“多谢。”
    潭柘寺前来维护秩序的武僧姗姗来迟。
    楚娴狠狠踹一脚哀嚎的老鸨子,倏地拔下穗青的佩剑,横剑在一高壮难民脖颈儿。
    “还不滚!”
    她横眉怒视向混迹于灾民中蛊惑灾
    民卖妻卖女的龟奴儿与老妇:“还有你,你们,还有石凳上坐着的老虔婆!都滚!”
    收拾干净逼良为娼的龟奴老鸨子,楚娴叉腰走到瑟缩在廊下的难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