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以三十天为一月的正常月来算,怀胎十月实则为怀九个月加十日左右。
上辈子槛儿是在四月二十二左右怀上的,生在正月十六,比太医和稳婆预估的产期提前了约莫半个月。
太医说或与胎儿体重偏大所致,不过提前半月也算足月,孩子没什么不足之症。
这辈子按太医和稳婆的推算,产期该在二月上旬,离元宵节有二十天的时候。
槛儿本想着这一回自己严格控制饮食,保持好心情,应该会顺利怀到产期前后。
不过考虑到凡事有意外,所以槛儿还是将自己的顾虑委婉地同莫院判说了。
做好提前生产的准备,以防万一。
莫院判医者仁心,没觉得宋昭训小题大做。
同意了。
东耳房里安放了产床和供槛儿生产后前期休养的暖榻,生产要用的一应物件在元宵节之前陆陆续续搬进屋。
稳婆接生时要用到的相关工具内务府备了一套,东宫典玺局备了一套。
至于助产的那帮子人。
早在内务府送人来的时候太子便借永煦院人事调动,在其间安插了人手。
只不过这些人在宫里都有些年头了,正式动手的时候手段可能会显得粗暴拙劣。
但在筹备阶段,往往个个儿都是人精。
宫里头的人做事一贯就是这样,多数时候不到最后一刻很难保证会是谁露了爪子,又是用怎样的方式露爪子。
所以到目前为止槛儿和银竹他们暂时没揪出谁,永煦院看似一派祥和。
另外新生儿的尿布襁褓之类的,瑛姑姑趁天气好领着宫女们烫洗晒干了。
莫院判则叫人备好了可能用到的药,到了元宵这日生产事宜便准备得差不多了。
槛儿是初产妇,初产妇多数情况是在距离产期半个月左右的时候胎儿入盆。
这个时候就能确认胎儿是头朝下出来还是臀朝下出来,亦或者是横着的。
因此稳婆打算今儿开始。
每日替槛儿摸两回,及时确认胎位,若是发现胎位不正还能提前纠正过来。
下午,太子与太子妃赴元宵宴去了。
嘉荣堂庞嬷嬷留守。
槛儿和除夕那天一样,用了晚膳消完食收拾好,刚过戌时便觉得困了。
睡前稳婆摸了摸肚子,没有入盆的动静,槛儿也靠前世的经验没感觉出什么。
于是她上榻睡了。
哪知刚迷迷糊糊睡着,槛儿忽然感觉腹部一紧,腰腹一阵往下坠的胀痛。
槛儿一下子清醒了,抱着肚子感受了一会儿得出结论:这辈子怕是要早产。
槛儿其实挺冷静,只心跳本能地加快了一瞬,她不由扬声喊瑛姑姑。
瑛姑姑和寒酥在外间守夜。
以为主子是要起夜,哪知下一句就听她说要生了,两人差点惊得当场跳起来。
寒酥忙跑去西厢找稳婆。
四个稳婆和两名女医也正要睡下。
一听寒酥拍门说昭训要生了,几人也惊了一下,忙穿好衣服赶到正房。
瑛姑姑掌了灯,将槛儿从榻上扶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就要生了?”
第146章 生产(1)槛儿交代后事,太子:你放肆!
院子里都动了起来。
四个稳婆中的领头韩稳婆沉稳老练。
进来先摸了槛儿的胎位情况,又让她躺回榻上,叫瑛姑姑替槛儿褪去寝裤。
韩稳婆则迅速净了手,察看了槛儿破水见红的情况,又探了探宫口。
最后道:“昭训主子是要生了,但现在胎儿没完全入盆,也没破水见红,先扶主子去外面走走,最好上下台阶。”
说完,郑重地对槛儿道:
“主子不必担心,奴婢们一定竭尽全力将小主子平安顺利地接生出来!”
妇人生孩子是一脚踏入鬼门关。
自古不少高门大户的人借稳婆干有损阴德的事,宫中这种事更是不少见。
那贪财之流不知其中利害,为眼前的丁点儿蝇头小利把一家子都搭了进去。
相应的就有那清楚其中关节,深谙保命之法识时务的,这韩稳婆便是后者。
她家是世袭的稳婆户。
世世代代为宫里的贵人接生,裴皇后当年生太子时用的便是他们家,本朝稳婆户也属他们家存活时间最久。
“就有劳韩嬷嬷了。”
槛儿笑着道,之后由瑛姑姑和跳珠帮着穿好衣裳,披上披风去院里走动。
还没过戌时,槛儿之前睡了没两刻钟。
眼下正是元宵宫宴热闹的当头,太医院大半的太医在奉天殿附近值守。
槛儿身处后宅,白天莫院判或是其他太医会来为她诊脉,晚上就没有太医留守了。
倒是女医和医婆。
但她们主攻妇人症和生产,某些突发情况和疑难杂症还需得太医坐镇。
小福子风似的跑去请太医,但宫人出东宫不能走正门,要走西侧的旭辉门。
这个时辰西门早下钥了。
小福子也没有出东宫的腰牌,海顺和袁宝去了元宵宴,典玺局离后院又远。
于是小福子直奔嘉荣堂。
得知永煦院的奴才来找她拿腰牌,说是他们主子要生了,正在耳房与霜月霜云嗑瓜子的庞嬷嬷都愣住了。
问传话的小东子:“不是还有二十来天?怎么这就要生了,那奴才可有说别的?”
“没,就说宋昭训要生了,得赶紧找太医。”
庞嬷嬷让小东子下去。
小东子问:“那腰牌呢?”
“我得去太子妃屋里拿,你叫他等等。”
小东子走了,庞嬷嬷坐在窄炕上神色像似神游太虚,片刻后她看向霜云。
霜云也看向她。
两人的眼睛里闪着彼此才懂的异光。
屋里诡异的静了两息,随即庞嬷嬷起身去正房拿了腰牌,再疾步去了院门口。
把腰牌交给小福子前,庞嬷嬷问:“你主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可进产房了?”
小福子急着拿腰牌,硬是忍着道:“回嬷嬷,主子没进产房,在院子里走。”
庞嬷嬷把腰牌给他。
小福子纳罕这老婆子竟这么爽快,但时间紧他没空细究,道了谢径直往西门跑。
庞嬷嬷看着小福子消失在夜色中,一双浑浊的三白眼隐匿在廊檐下阴影处。
“嬷嬷,要禀给太子妃吗?”霜云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声音轻得仿若幽魂。
庞嬷嬷扯扯嘴角。
“用不着,皇后娘娘不会亲临妃嫔的产房,太子妃同样不必去陪一个妾生产。
再者产房是污秽之地,太子妃作为储妃要避讳,若不然冲撞了谁担当得起?”
霜云:“不知道那小太监会不会去禀给殿下。”
庞嬷嬷转身往院子里走。
“告诉了又如何?今晚殿下要帮着圣上主持典礼,为了一个妾抛下满朝文武,就算殿下有意祖宗也不会准许。”
说完,她喊了一个小宫女来。
“让膳房煮一碗参汤,送去给宋昭训的。”
太子妃不能亲临,但主母的关怀之责还是要尽的,她得替主子去把责尽到。
庞嬷嬷到永煦院时,韩稳婆正摸着槛儿的肚子,高兴道:“入了入了!入盆了!”
“昭训有福,是头位!估摸着就快要破水了,您再坚持坚持,破了水咱就进产房。”
槛儿由寒酥扶着站在台阶下歇息,这会儿痛倒还在能忍的范围内,就是肚子下面那种坠胀感让她很不舒服。
像是孩子随时要掉下来。
好在熬过今晚就能解脱了,槛儿往好的方面想,继续在院子里转着圈。
正转着,门口的小太监来说庞嬷嬷来了,槛儿一听就知对方来做什么的。
她往寒酥身上一歪,虚弱地叫把人请进来。
院中此时灯火通明。
庞嬷嬷一进来就瞧见不远处的人,明明挺着个大肚子体态该是臃肿的。
偏人家就是怎么着都好看。
其明艳的眉宇间那股温婉灵秀的气质,愣是让她这种时候都美得像一幅画。
庞嬷嬷瞧着,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决定。
这么个狐媚子真要见天儿地放在后院,日后哪里还有她家主子的立足之地?
主子是她奶大的。
既唤她一声奶娘,她便算主子的半个娘,哪个当娘的会舍得让女儿吃亏?
庞嬷嬷状似担忧地过来,让人把参汤交给喜雨,假模假样对槛儿嘘寒问暖一番。
槛儿同她寒暄两句就要把人打发了。
庞嬷嬷却是不走。
说她是来替太子妃陪产的,得替太子和太子妃看好东宫第一个小主子。
槛儿真心没力气与她做戏,随口叫人搬了个凳子到西厢廊檐下让她坐。
庞嬷嬷坐在离产房较远的地方,一双老眼不着痕迹地往某个人身上扫了扫。
韩稳婆进了产房,仔细检查她们一会儿要用的工具,紧跟着便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