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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譬如“冷,回吧”、“走了”、“下回再来”。
    回宫前,父皇和他们经过的最后一座道观里的道长就轮回之说秉烛夜谈。
    道长送了父皇一盏灯烛。
    称:
    “死而复生生而复死,生死有定数,轮回皆为虚,陛下不求来生只求机缘重修。
    不若将此灯置于故人生前寝居之处,掌灯一回,亲诵生天经九十九日。”
    “九十九日烛未灭,陛下所想之事或成。”
    曜哥儿记性极好,尽管他听不懂很多话,但他记住了那位道长说的。
    他们回宫后。
    父皇就照道长说的那样在坤和宫点上了那盏灯,每日只睡两个时辰。
    除了用膳、去净房便一直在打坐诵经。
    直到过了第九十九日。
    灯烛没灭,但父皇倒下了。
    别人都以为父皇在求和娘的来世,惊诧于冷冷的父皇对娘用情如此之深。
    但曜哥儿知道,父皇不求来世。
    机缘什么的。
    曜哥儿也不懂。
    不过他从父皇做的事里熟知了“轮回”和“来世”、“转世”的意思。
    此时感受着周围的温暖。
    曜哥儿心想,可能他就是转世轮回了。
    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死了很久的他为什么会跑到娘的肚子里来了。
    就是奇怪他娘不是宋奉仪吗?
    怎么成宋昭训了呢?
    宋昭训和宋奉仪是同一个人吗?好烦,都怪他记不太清娘的声音了。
    刚刚半梦半醒曜哥儿似乎听到了母亲的声音,还有其他很多人的声音。
    看样子是娘出了什么事。
    曜哥儿有点担心。
    可惜他睁不开眼,更说不了话,曜哥儿在娘肚子里老成地叹了口气。
    咕噜噜又冒了几个泡泡。
    累极的槛儿无所觉地翻个身继续睡了。
    第123章 “宋槛儿,我是被你害死的!”
    槛儿前世经历过殃及人命的事,且身居高位多年,自然不至于因着见了谁的尸身便被吓得魂不守舍。
    然而现今槛儿虽与这具身子融合了,但有些潜意识里的本能一时半会儿却是仍旧非人力所能控制。
    所以槛儿睡着后做梦了。
    梦里一开始完全还原了夜里她和太子听了海顺的禀报,前后脚领着人出了永煦院往嘉荣堂走的场景。
    不同的是。
    梦里的这一路月亮被云将遮未遮,狂风吹得树枝剧烈晃动,落叶乱飞。
    一阵阵风嚎宛如一道道凄厉惨叫,周遭之景皆透着一派阴森诡异之感。
    饶是槛儿知道自己在做梦,也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心下意识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想和银竹、跳珠说话来壮胆,亦或者和太子走近些,挽住他的胳膊啥的。
    但念头刚起,槛儿反应过来!
    自己这做的明显是相当恐怖的梦,那么她周围的人包括太子在内,必然都和现实中的他们不一样了。
    肯定都沾染了某些吓人的东西。
    譬如她若现在去抓银竹的手,没准儿会抓一手的滑腻冰冷,等她扭头看过去。
    银竹的脸肯定极其骇人!
    她若和跳珠说话。
    没准儿耳边会突然被人吹一口冷气,跟着响起阴森的人声对她说:“主子您看,奴婢可是您要找的跳珠……”
    又譬如她现在喊一声前面的太子。
    太子可能会突然停下来,等她走近时再猛地转过身,露出一张眼珠子乱滚舌头乱甩,张着血盆大口的的脸!
    槛儿边在梦里走着边想象了一下这些场景,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不禁屏住呼吸,手习惯性要护住肚子。
    哪知刚抬手。
    脑海里就又有了想象,会不会她的手刚放到肚子上孩子就会破肚而出?
    亦或是出来的不是孩子……
    槛儿僵住手。
    最终决定静观其变。
    其实如果可以她更想现在立马即刻当下就醒,可惜试了几次都不行。
    没办法。
    就这么到了嘉荣堂门口。
    黑雾弥漫,鬼哭神嚎,阴风惨惨,投射在墙上的树影似鬼影幢幢。
    门前的宫女太监皆面色青绿,双目或死气沉沉、或空洞阴森、或诡异含笑。
    都直勾勾地盯着槛儿。
    槛儿就觉得害怕这种情绪其实跟多大年纪,久居高位什么的没多大关系。
    就眼前这种情形,在明知自己不能脱身的前提下试问谁不会怕?
    反正她怕。
    槛儿的心跳得厉害,她尽量稳住心神,跟着前面的假太子步入嘉荣堂。
    行到通往正房的石板路,两侧及四周廊檐下的情形和今晚的如出一辙。
    一片死寂。
    槛儿也在同样的位置看到了那具盖着白布的尸身,一只手露在外面。
    槛儿呼吸急促正要闭眼。
    就见那只手竟是猛地一动!
    紧跟着白布似是被风吹开,死了的小忠子一身麻布中衣直挺挺地立起来。
    随即只听得他的脖子“咔嚓”一声,竟是扭头直直地朝槛儿看了过来!
    “啊!”
    槛儿反射性惊呼出声。
    旋即环视周遭,发现太子和银竹他们不知何时离了她数丈之远,俱都青白面色双目诡异地注视着她。
    郑氏、曹良媛、金承徽以及秦昭训站在太子身边,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
    偌大的庭院中间,眨眼间竟只剩了她和死了的小忠子……不,还有一人。
    彩云。
    双脚离地,披头散发的彩云。
    槛儿按住心口,一遍遍默念:这是梦、这是梦,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刷!
    刷!
    却是小忠子、彩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两张脸陡然凑到近前。
    几乎和槛儿脸贴脸!
    槛儿连连后退险些摔倒。
    岂料二人紧追不舍。
    小忠子恶狠狠道:“宋昭训,宋昭训……我是被你害死的,被你害死的!”
    “你赔我一条命来,赔我一条命来!”
    彩云拖着舌头,双目渗出血泪:“槛儿,槛儿……我们不都是做奴才的吗?
    我们因为你死了,你都不伤心难过吗?你好狠的心,做了主子就忘了本。
    要不是你,我们怎么会死,你害我们害得好苦,槛儿,槛儿……我不能呼吸了,我不想死,你来陪我吧……”
    “来陪我——”
    “主子!主子醒醒,醒醒!”
    说时迟那时快。
    眼见彩云面容扭曲地伸手扑来,槛儿陡然一惊,耳边响起瑛姑姑的声音。
    槛儿一个哆嗦骤然睁开眼。
    瑛姑姑见状面上一喜。
    紧握住槛儿的手一面拿帕子擦着她脸上的汗,一面不住地轻哄着。
    “没事了,没事了,醒了就没事了。”
    旁边的寒酥、跳珠和周嬷嬷也都面露担忧,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安抚的话。
    槛儿心有余悸地喘着气,脸跟脖子全是汗,暂时顾不上同她们说话。
    等终于缓过来,她坐起来。
    “什么时辰了?”
    寒酥:“快午时了。”
    槛儿垫着靠枕靠坐到床头。
    颇有种劫后余生之感地虚虚问:“我做了多长时间的梦,你们可清楚?”
    寒酥道:“您拢共睡了两个半时辰,两个时辰之后您的脸色就不好了,一直冒冷汗怎么叫都不醒。”
    半夜霜云来报消息时,院子里值夜的是小福子和小满子,屋里是跳珠在守。
    所以起初槛儿和太子刚走的时候,歇在耳房的瑛姑姑、周嬷嬷和后罩房的寒酥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之后小福子提了一嘴霜云跟海顺说的话,他们才知竟出了这样的事。
    但那时嘉荣堂严禁宫人在外打探,后面又围了一圈东宫侍卫,加上到后院来搜人的那批人也闭口不言。
    致使小福子没能打听出嘉荣堂里面究竟什么情况,只知道事情闹得很大。
    瑛姑姑等人就担心得厉害。
    还是槛儿睡着了,他们才从跳珠和银竹口中弄清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周嬷嬷几人替槛儿愤愤不平的同时也心有余悸,庆幸自家昭训有手段。
    若不然他们也要跟着……
    而瑛姑姑作为看着槛儿长大的人,除了愤怒和后怕,自是还有心疼。
    当然这心疼除了有对槛儿昨晚所遭遇的事,还应在几年前的一桩旧事上。
    且两件事还很相似。
    瑛姑姑的眼眶不免就泛起酸来。
    不过当着周嬷嬷她们的面,她没表露什么,也不想旧事重提惹槛儿难受。
    “来,您先润润嗓。”将床头小几上的一碗温水递到槛儿跟前,瑛姑姑道。
    “喜雨她们去膳房提膳了,您早上没用膳定是饿了,稍后多用些压压惊。”
    槛儿漱漱口,又喝了大半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