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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裴翊痛苦地敛眸,在他打算转身走人时,忽然又听见,好像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好像是……盲杖歪倒的声音?
    他走到刚刚的服务员经过的地方,借着在风雨中摇晃的船灯,看见了熟悉的、本该被许昭宁随身拿着的盲杖。
    盲杖倒下的正对面,是一间观海客舱。
    他整个人一怔。
    难不成刚刚许昭宁已经来了?
    可如果来了,为什么不见他?
    就算不想见他,看他一眼就走了,那也该拿着盲杖一起走,盲杖是盲人的眼睛。
    除非出了什么意外。
    思及此,裴翊顿时慌了神,想返身去找那个服务员。
    不行,来不及。
    船上的人不太听他的,只听裴昼隐的,他说出去的话不管用,还有可能惊动裴昼隐。
    就在裴翊进退两难时,忽然又听见了其他的动静。
    一种有规律的、刻意被制造出来的响动。
    如果不是距离客舱的门口太近,不会有人听见。
    裴翊听了片刻后,脸色慢慢变绿了。
    他清楚的知道了这是什么。
    也猜到了为什么许昭宁的盲杖会被落在门外,在一个这么显眼的、一眼就能让他看见的位置。
    门内人无声的挑衅,让裴翊的怒火上涌,绵绵细雨扑在脸上,也浇灭不了那股火焰,他将拳头攥的咯吱作响,门内床晃动的声响,随着船灯被吹动时发出的响动交叠,恍惚间,裴翊彷佛就站在客舱内,看见了那两个人,内心世界地动山摇。
    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裴昼隐刻意让他“参观”两人的情事。
    裴翊咬得舌尖几乎出血,才维持住几分理智,他上前,猛地砸了砸门。
    门内的动静停住了。
    许昭宁略带哭腔的声音响起,“谁?”
    “是我,裴翊,是你在里面吗宁宁?”裴翊发出询问时,嘴角扬起,脸上闪过一丝痛快的,释然的笑。
    “方不方便出来一下?”
    撕破这层窗户纸又能怎么样?
    不如就撕破,裴昼隐都不要脸,场面再难堪几分又能怎么样?
    他越是让许昭宁觉得羞愤,许昭宁对裴昼隐这个罪魁祸首的逼迫就越痛恨。
    只要裴昼隐得不到许昭宁的爱,他就痛快。
    搅黄他们,就像曾经裴昼隐在他们中间作梗。
    裴翊问:“我看见了你的盲杖在门外,你有没有受伤?”
    许昭宁咬着唇,手撑住面前人的胸膛,指尖几乎掐进对方的肉里。
    裴翊问:“你是不是不想见我,宁宁?”
    门内只有沉默。
    裴翊苦笑,“我这段时间总是在想,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眼眸暗沉,眼睛死死盯着门,像是要透过这扇门,看向最里面,看见他最爱的人。
    门板哐当一声,像有什么砸到了上面。
    裴翊磨了磨后槽牙,“宁宁,你为什么不敢开门?”
    他听见了变本加厉的声音。
    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一下一下敲击着这扇厚重的门,裴翊浑身发抖,恨不能立刻将里面的人揪出来。
    在气氛僵持不下,情绪对峙到顶峰,即将被引爆时。
    裴翊听见许昭宁哭叫的声音,在叫了一声“裴昼隐”之后,便微弱了下去。
    他再也按捺不住,使劲砸舱门,“裴昼隐!你对他做了什么?!开门!”
    极大的声响惹来了周围人的注意,工作人员这时倒是知道过来维护秩序,摁住他的双手。
    “先生,请您不要这么激动,不要去打扰其他客人!”
    “您先冷静一下!”
    裴翊双目通红,“该冷静的不是我——”
    船舱终于开了。
    裴翊以一种双手被束缚住、浑身狼狈的模样,再次抬头仰望着裴昼隐。
    裴昼隐怀中抱着一个只露出了雪白的双脚的人。
    毯子将许昭宁浑身包裹紧实,连脸都看不太见。
    裴翊瞥见了他脚踝处一枚新鲜的咬痕,其上覆盖了些许的淤痕,都是被握出来的。
    他怔怔的,“裴昼隐。”
    裴昼隐居高临下,眼神像是在看一坨垃圾。
    “你这个禽兽——”
    裴翊忽然又暴起,似乎想要和裴昼隐撕扯,却被赶来的安保摁住,只能目眦欲裂地瞪着裴昼隐。
    “我是禽兽,”裴昼隐安然接受,“那你就是废物。”
    裴翊恶狠狠地盯着他。
    裴昼隐额角青筋隐晦地抽动了一下,语气如常,“偏偏他又这么护着你这个废物。”
    他俯身,与许昭宁交缠过的那股特殊的香气散开。
    左看右看,也没看出他哪里不如这个废物。
    “废物弟弟,”裴昼隐直起身,“我对你,已经失去耐心了。”
    裴翊闻言,有了不好的预感。
    裴昼隐的视线落向一望无际的海面。
    裴翊的神情一下子惶恐起来。
    不会的……裴昼隐应该不至于这么无法无天……
    “我把你喂鲨鱼怎么样?”裴昼隐甚至是笑着说的这句话,“这样,以后你也不用见宁宁了?”
    “宁宁,这是你该喊的吗?”裴翊讥讽着笑了,“裴昼隐!你这是杀人!你敢犯罪……”
    “整艘船、船上的人,都是我的,谁敢说出去?”
    裴昼隐笑容渐隐,语气中的杀气淡淡弥漫开,“把他给我扔下去。”
    “——裴昼隐!”裴翊的语气在破音的边缘。
    已经有人将他架起来,拖着往甲板的边缘走,雷声轰鸣,这场酝酿了一晚上的大雨,终于轰轰烈烈下了起来。
    海面掀起波涛,一个人落进去,就像是一粒沙投入水中,连浪花都不会掀起多少。
    裴翊终于感觉到了灭顶的恐惧。
    这时,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往裴昼隐的方向去。
    裴昼隐举起手,架住裴翊的那些人也就停了下来。
    隔着雨幕,裴翊看见有人冲裴昼隐耳语。
    “行了,”裴昼隐意兴阑珊,“极端天气概率变大,去遣散人群,延迟出海。”
    拖住裴翊的几人将他放下。
    裴翊如劫后余生,腿软到跪在地上,被雨浇到耳鸣。
    皮鞋踩踏着积水,缓缓朝他走来。
    他靠近时,裴翊周边的雨势渐缓,裴翊反应过来,裴昼隐在给怀中的许昭宁打伞。
    这种时候了,他还记得不让许昭宁淋雨。
    “好弟弟,”裴昼隐依旧四平八稳,“以后别再让我看见你,尤其是在宁宁面前。”
    雨模糊了裴翊的双眼。
    那抹泛着亮光的皮鞋远去,裴翊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许昭宁醒来时,已经不在船上。
    裴昼隐端着一勺药,准确无误地投递到他嘴边,语气柔和,“你受了风,怕你感冒,提前喝药预防一下。”
    许昭宁这次直接将药打落,瓷勺碎在地上。
    他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放我走。”
    第45章
    空气中弥漫着窒息的沉默。
    “宁宁, 你说什么呢?”裴昼隐握住他的手,语气迁就,“我有关着你吗?”
    许昭宁甩开了他的手, “你不用跟我装傻。”
    “我从第一天就想说了, 我不是你满足你那变态私欲的容器。”
    也许是这次被裴昼隐抓住的记忆太深刻。
    深刻到许昭宁意识到, 他的容忍不过是让裴昼隐得寸进尺。
    他失焦的双眼正对着裴昼隐,“你不就是想和你弟弟较劲吗?”
    裴昼隐一顿, 语气晦涩,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不然呢?”许昭宁道, “我们第一次见面, 你那时候不知道我是你弟弟的男朋友,对待我还是正常人的态度, 自从发现我是你弟弟男朋友之后, 你是什么样的?”
    裴昼隐沉默。
    许昭宁道:“你厌烦你弟弟, 也顺带着对我不假辞色,但是后来,你的想法变了, 是不是?”
    听着他这番似乎很有道理的话, 裴昼隐不置可否。
    “因为你发现,你还可以利用我来报复你弟弟。”
    “宁宁, ”裴昼隐问,“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许昭宁反问:“不然我还能怎么想?”
    他今天像是誓要和裴昼隐摊牌, 撕破脸。
    最后能惹得裴昼隐重新厌烦他, 就像是厌烦裴翊。
    “我和裴翊出去度假,你却跑着跟来,你忘了,我们两个相处时, 你还不忘了给裴翊打电话。”
    裴昼隐眉头蹙起。
    “那个时候,你一边看着我在你面前毫无所觉地脱衣服,”许昭宁嘴唇绷紧,“一边听着裴翊一点察觉都没有和你说话,还找你解惑,你心里很痛快吧?”
    “宁宁!”
    “我没说错吧!”
    许昭宁的胸膛剧烈起伏,一如他的情绪。
    他摸索着,摸到了裴昼隐的胳膊——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触碰裴昼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