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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徐赐安坐靠在树边,手里还拿着一个宫忱顺路摘的果子,咬下最后一口,把果核一扔,起身道,
    “差不多了,我自己来吧。”
    他眼睛盯着滋滋冒油的烤鱼,鼻尖很轻地耸了耸,正要伸手去拿最近的那条,宫忱却说:“等一下。”
    然后他拿起另一条卖相好的,左手把着串鱼的树枝,右手两指并拢,飞快用灵力把刺都挑完,才递过来:
    “小心点烫。”
    徐赐安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地接过:“挺熟练的?”
    “这个嘛,”宫忱随口道,“因为身边有朋友比较喜欢吃烤鱼。”
    “柯元真?”
    “嗯,是他,师兄你怎么知道?”
    “你不就他一个朋友吗?”徐赐安看着手中的烤鱼,不甚用心地吹了吹,才咬了一小口。
    “这倒是,”宫忱大方承认,可顿了顿,又说,“但他不是第一个。”
    “嗯?”
    徐赐安回答得有点心不在焉,他正低头看着手里的烤鱼,有点惊愕似的愣了两秒,很快,默不作声地咬了第二口,第三口……
    脆皮之下是嫩滑如丝的鱼肉,仿佛轻轻一抿就能化在舌尖。
    就,还不错。
    看他吃得很香,宫忱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自己也拿了一条吃起来。
    “这次在外面,条件有限,不然味道本来还可以更好一点的。”
    “回去有机会的话,我再做一次给师兄吃。哦,除了这个,我还会做很多菜呢……”
    火光随风摇曳,宫忱身后的影子跟着晃来晃去,他此时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只摇着尾巴沾沾自喜的大狗,就差把“快点夸我”写脸上了。
    徐赐安眸光一动,朝他伸手。
    “低头。”
    宫忱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羞涩地低下头:“哎呀,师兄,我都这么大了,摸头这种事……”
    徐赐安指尖倏地飞出一道紫光。
    那紫光越过宫忱头顶,幻化成绳索模样,将宫忱身后某个准备偷鱼吃的小东西牢牢捆了三圈。
    “吱吱吱!”
    小东西发出绝望哀嚎。
    徐赐安没管它,回手一拍宫忱的脑袋,冷冷道:“想什么有的没的。”
    “宫惊雨,下山快两年了,还这么傻头傻脑,一点警觉都没有吗?”
    教训完后,徐赐安脸颊微微一动,咽了口鱼肉下去。
    宫忱:“…………”
    他抱着脑袋,憋了半天,最后好没气势地补了一句:
    “你吃鱼时不要说话。”
    徐赐安白了他一眼。
    也不想想鱼刺是谁挑没的。
    月黑风高,世事无常。
    谁能想到,昨晚还人见人爱的白水怪现在被两人无情地吊在树上,正下方就是烧得正旺的柴火。
    “不要吃我,我不好吃的吱!”
    “呜呜呜,好心哥哥不要吃我!”
    宫忱拿着根长树枝恶狠狠地戳了戳它的脑袋,凶巴巴道:“别装可怜,最坏的就是你了!”
    “咬了我的师兄就跑,还把我们弄到这个鬼地方来,你今天死定了!”
    “我不是故意的,”
    白水怪哭得厉害,眼泪啪嗒啪嗒掉到火里,“家、家里出事了,我着急,去找爹爹,呜呜呜,我给你咬回来行不行?”
    “咬回来?”徐赐安挑了下眉,眼神忽然一凉:“真的?”
    “不真的,你不要过来吱!”白水怪浑身一抖,哭得更凶了。
    徐赐安:“…………”
    再哭下去,火都灭了。
    他看向宫忱,正要开口,宫忱还跟他闹别扭呢,撇撇嘴道:“你把它吓成这样的,你自己哄。”
    徐赐安会哄人那可真是见鬼了。
    他直接装作没听见,把头扭向一旁,过了一会,连身子都扭过去了。
    “真是的。”宫忱扶额,仰头冲白水怪道,“喂,你说家里出事,家在哪?又出了什么事?”
    “这、这里就是我家。”
    “你说幻境,这是你家?”
    “对吱,”白水怪耷拉着脑袋,低落道,“平时,我家都不让人来的,但是昨晚,入口突然被打开了,我怕爹爹出事,就赶紧去找他了。”
    “那现在呢?找着了吗?”
    不知想起什么,宫忱的声音放轻了些许。
    “找到了,但是爹爹受伤了,”白水怪的身体不住地发着抖,大眼睛里又开始积蓄泪水,
    “他说有坏人进来了,让我躲起来,等他把坏人都赶走再来找我。可、可是,这么多年来,爹爹是第一次受伤,我好怕……呜呜呜呜呜呜。”
    坏人应该就是指那些黑衣人。
    他们不知用什么手段强制打开了这个幻境,导致徐赐安和宫忱一来就被卷进去了。
    结果进去后呢?
    又被幻境的主人以为和黑衣人是一伙的,才有了之前的地裂逃生。
    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宫忱沉默了会,并没有把自身的倒霉归咎给白水怪,而是伸手把泣不成声的它抱下来,摸了摸它的脑袋。
    “饿不饿,还想吃鱼吗,”宫忱温声道,“想吃就不要再哭了?”
    白水怪窝在他怀里打了个滚,吸了吸鼻子:“想!不哭了吱!”
    宫忱松了口气,抱着它往烤鱼的木架那边走过去——
    鱼呢?!
    掉地上了?还是哪去了?
    “奇了怪了,明明还剩一条的。”
    宫忱绕着木架转了三圈,又低头找了半天,还是没找着。
    最后,宫忱看向背对着他的徐赐安,一个荒谬的猜测浮上心头。
    他不太确定地喊了声:“师兄?”
    徐赐安没应,也没转身。
    宫忱犹豫了下,绕过去,走到他面前:“师兄,架子上最后那条鱼是不是……”
    还没问完,徐赐安就幽幽地抬头,手里俨然是一条——
    鱼骨架。
    这下他完美地贯彻了吃鱼时不说话的原则,一直到现在。
    “我吃完了,怎么,不可以吗?”
    一连串蹦出的话,语气里带着连徐赐安自己都陌生的窘迫。
    宫忱看着他,久久未语。
    倒是白水怪在他怀里委委屈屈地“吱”了一声:“我的鱼……”
    他的?
    不是徐赐安较真、小心眼,但要论委屈,更委屈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他徐赐安何时因为饿肚子这么难堪过?若不是这小东西把他灵力一抽而空,他又怎么会饿?
    不就多吃了一条鱼吗,宫忱质问他就算了,要是再敢说他一句不是,他现在就一剑劈了这幻境,立马回紫骨天去。
    想着,徐赐安面无表情把手中的鱼骨架往火堆里一扔。
    呼啦——
    火舌上蹿发出的声音让宫忱猛地回了神。
    他低了头,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白水怪的脑袋:
    “在师兄手里的,就是师兄的。而且,你做错了事,是不是应该先跟师兄道歉来着?”
    白水怪圆滚滚的两只短手放在肚子上,抽抽嗒嗒道:“对不起。”
    “很好,有名字吗?”
    “有,我叫罗罗。”
    “那罗罗,”宫忱把它放下来,“作为奖励,我再给你烤一条鱼怎么样。”
    “好~”
    罗罗乖乖道。
    把爱哭的家伙哄好后,宫忱这才走向徐赐安,慢慢在他面前蹲下。
    “师兄,手给我一下。”
    “干什么?”
    “快点嘛。”宫忱仰着头看他,火光在脸上跳跃。
    徐赐安恍惚间,又体会到了趴在宫忱背上时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他神色里略有一点不自然,好一会儿,才压下异样,把手伸了出去。
    却突然发现,他的手上沾了油腥和木屑,又立马想缩回去。
    宫忱却说:“没事的。”
    他及时覆住了徐赐安的手,又轻声地重复一遍:“没事的,师兄。”
    声音里有一种令人心颤的坚定。
    徐赐安没动了。
    然后宫忱就施展了一个徐赐安十分熟悉的法术。
    净身术。
    等徐赐安的手掌再次变得干净白皙,没有沾染任何脏东西时,宫忱才松开了他的手。
    “师兄,对不起,我好像让你因为一些小事就受委屈了。”
    他眼睫轻垂:“我本来还想着,要趁这次机会,在师兄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各种方面都想。”
    “但我却忽略了师兄的感受。失去灵力,又控制不了身体的时候,你一定也很害怕吧。”
    “我却因为自己的私心,不顾你的心情,肆意喂你,逗你,因为你只能依靠我而沾沾自喜……”
    “真的对不起。”
    宫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地向他承诺:“我以后,再也不会让师兄因为我而受委屈了。”
    徐赐安像被他的眼神烫到一样,偏开了头:“你……别乱说了,我没有你说的那么柔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