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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他倒要去看看有什么不得了。
    主人都发了话,马车也跟着缓慢前行。
    城民口的两队车马背向而离,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进发。
    ……
    接下来一段时间都风平浪静。
    驿站到了。
    陆与争被人扶下车时,尚有几分怔愣。
    从文书里看到楚家穿云马日行八百里尚且只是数字,自己真坐上去……
    怎么能跑的这么快?!!
    他敏锐的察觉到其中潜在的价值,此地好马用于商运简直是暴殄天物!
    如若能用于军营之中,配合轻骑训练,岂不是神兵之利!
    陆与争越想越激动,连腿伤都快顾不上了,这马他必须弄在手里——
    心中刚升起此念,一抬头,却见官家驿站上插着一面极其眼熟的旗帜。
    陆与争不敢置信的指着驿屋上的旗帜:“那是什么?”
    同病相怜的青衣少年道:“楚家牧场的烈日骏马腾云旗,作何大惊小怪,你又不是没见过。”
    在禽园干活时抬头就能看见,能不眼熟吗。
    陆与争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是,见过,但这面旗为什么会挂在官家驿站上?!
    这可是驿站,大魏所有急报官呈往来交传之所!
    驿站里人来人往,皆为信使小吏。
    他们见多了大官小官,最是有眼色不过,看到和驿站马厩里花色相近的穿云马队,都已经知道来者是谁。
    大名鼎鼎的楚家牧场。
    赫赫声名在外,生意遍布大魏和草原的金窝窝。
    恐怕自己挣个几十年,冒着掉脑袋的风险贪银子,还不如人家一日入手挣的多。
    想到亮晃晃的金山都让人心旌动荡。
    心动是心动,可不敢生出贪意。
    先是三城联请,皇商敕令,又有天家恩典,京都特批所有官衙皆可用楚马,插楚旗。
    她坐拥如山巨富,还能安稳如此,朝廷嘉奖连连,说背后没人?
    谁信呢。
    牧场流传在外的名声向来不错,楚辞又有挥金如土之名在外,小吏都对楚家牧场一行人十分客气。
    青衣少年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提起牧场的好事也不大高兴:“你是被关了多久?连我都知道赛马会后,穿云马被征为官驿用马,从滁州直接调了一个分马场。”
    他嘟嘟囔囔:“什么天家恩典!也就是你们没看过好马,我段氏大马一点不差。”
    对青衣少年来说只是有些心里刺挠的消息,对陆与争来说那就是惊天大雷!
    他头晕目眩的想,楚辞和陆长赢勾勾搭搭那是一回事,可搭上京都又是另一回事了。
    当今那位的性子绝对不可能同意这等事情,如今却弄得这般大张旗鼓,这说明——
    说明——
    如今京都里究竟是谁在发话?
    陆与争心中恨极,一步慢步步皆慢!
    要不是楚家牧场——
    恨意刚涌上心头,忽而大腿抽搐的刺痛,他痛“嘶”一声按住腿,同行的侍从赶紧扶他进去休息换药。
    这双腿起初血流不止,他都以为自己下辈子真要在轮椅上过了!
    陆与争伤口未愈,身体虚弱,本来吃不下什么东西,但是在禽园那段时日养成了必吃三餐的习惯。
    这个恶毒女娘养的一窝子匪寇!
    他不吃那可就真得饿肚子,没得补。
    他被侍从搀扶一瘸一拐的进了驿站厨堂,里面已经坐满了人。
    楚辞看到他们,微微笑:“争哥!来这边坐,和我们一桌。”
    谁是她争哥!
    黏糊又恶心。
    陆与争现在看到她就头疼心怨,恐怕也吃不下饭,扭头不愿搭理,但搀扶他的侍从却眉开眼笑,甚至带有一丝羡慕。
    有什么好羡慕的!!!
    “场主跟你说话呢!”
    “诶,场主让你过去坐呢!”
    “走走走!”
    不不不!
    任凭陆与争死命挣逃,他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只能被对方架起来,高高兴兴的送过去。
    陆与争:“……”
    还有没有王法了!
    他极不情愿的坐下,环视整桌人。
    桌面上,陆星乘和楚辞都给了他一个笑脸。
    一个傻笑。
    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陆与争不耐的扭过头去,正对上陆长赢淡淡看过来的目光,不带一丝感情的视线让陆与争心有余悸。
    柿子挑软的捏,陆与争向楚辞发作:“和他们吃饭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只狸奴也能上桌?!”
    当事猫珍珠悠哉的舔着肉泥,连脑袋都没抬一下。
    陆星乘以一种难言的敬佩目光看着他。
    五舅舅实乃真勇士。
    楚辞笑眯眯心想,他又不是没在鸡窝豚圈旁边吃过饭。
    她慢条斯理的问:“我是否理解为,今天吃饭有它没你,有你就没它?”
    这女娘心毒,陆与争是吃过苦头的,不给饭就真一日不给,饿的他眼冒金星。
    不过挑拣了衣衫几句,直接收回,害他衣衫褴褛,在寒风中瑟瑟。
    他当即语气回转:“也不是——”
    楚辞:“那就带下去吧。”
    陆与争惊疑,这么好说话?
    却见阿九和另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起身,一左一右架起他,直接往外拖。
    陆与争:“???”
    “喂!”
    “吃吃吃!我吃!”
    他又被拖了回来。
    就在此时,守门的官吏竟被一脚踢飞而入。
    门口被另一队人马挡住。
    这里在官驿,可不是什么荒村客栈。
    十足十的不善挑衅!
    为首之人约莫四十岁左右,沉稳干练。
    一时间食屋内鸦雀无声,所有人拧眉看着来人。
    为首中年男子入室后,稳稳的扶了陆与争一把,而后目光逡巡,很快便确定了屋内的主事人是谁。
    他大步流星上前,直接落座在刚才陆与争空出来的位置上。
    其余人则是蜂拥而入,将他们团团围住。
    整个过程整队人马令行禁止,犹如训练有素的军队。
    驿站外应该被他们控住了,否则也不会没人出来阻止。
    “您可是楚辞,双木而行“楚”,口舌辛利“辞”?”
    他说话时有种略微浓厚的鼻音,应是口音的问题。
    楚辞应了一声,等这位来客下文。
    陆长赢的视线从来人身上扫过,放下碗筷,微微蹙眉。
    “我家主人这段时间叨扰了。”
    他拱手,带着警告的语气劝慰道:“楚场主行事不拘,待客失仪,却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凡是有度,还是莫要如此张狂为好。”
    整个人有种尖刀寒铁般的锐利。
    大家偷偷睨看中间一桌。
    珍珠已经吃饱了,这会儿心满意足的躺在楚辞怀里舔爪子。
    楚辞颔首,从善如流:“你说的对,那就接回去吧。”
    她一发话,阿九即刻松手,原本被搀住的陆与争满心茫然,竟弄不清情况。
    什么意思,放他走?
    这么简单?!
    不对,这人谁啊,他手下有这么号人物吗?
    陆与争拄着拐杖,试探性往前走几步,却被一只手按住。
    青衣少年按在他的肩上,噙着一抹冷笑:“不好意思,大叔,挡住我了。”
    一队人马齐齐跪下,齐声如洪钟,震天而响:“主人!!!”
    青衣少年,也就是段青。
    他冷声笑着,问中年男子:“阿勒,你带了多少人。”
    “两百精壮。”
    “也够了,”他挑着眉,以上位者的姿态打量楚辞:“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楚、场、主——”
    半刻钟前。
    他还是明哲保身,一言不发的阶下囚。
    而楚辞则是众人高位,令出即动的牧场主。
    此刻,楚辞即将沦为他的阶下囚了。
    “感谢你照顾我这些时日,我也以家乡风俗想报答你。”
    段青难掩得意:“听过吊马尾吗?将人捆住马后,拖着跑个十里八里,回头一看,啧啧,后面的人下半身都拖烂了,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楚辞想了想:“哪个州城有这样的风俗吗,没听过。”
    陆长赢平声道:“景国段氏,惩处叛族之人,则用此举。”
    来人并未打算遮掩,配刀上都是景国段氏流云金辉。
    段青盯着她丝毫不惧的平静模样,先是不悦,忽然轻轻笑了。
    “你有恃无恐,以为自己还有仙家手段,剑指大魏,欲谋第一牧场?”
    这话有种古怪意味,楚辞凝眸看他。
    来了,反派得逞后的自爆环节。
    段青还在继续:“你知道我段氏在这个位置上保持了多少年吗?”
    “到如今共有一百三十九年,以牧驰国,举世无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