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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好看。”
    “好看到什么程度?”
    “看一眼,能记住一辈子。”
    “他还说什么了?”
    “他说,他姓沈。”
    丁墨实在忍不住,说到此处终于是抬头和那红色鬼面具对视在一起。
    “他是我的犯人,我会把他抓回来的。”
    “哈哈哈哈!”就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般,那红色鬼面具笑的肩膀都在颤抖,“就凭你也想抓他?算了吧。”
    笑过,红色夜叉面具声音再次变冷。
    “今夜之事跟你们没关系,别多管闲事,懂了吗?”
    丁墨没回答,片刻之后鬼面军队伍撤离了昭狱。
    孙淮在一旁冷汗流了一脸。
    “头儿,那瞎子到底是什么人啊?”
    “你不是已经都猜到了,还有什么可问的。”
    “啥?”孙淮张大嘴,“那瞎子,真的是沈云竹?那个十八岁就天下无敌的顶尖刺客,沈云竹?”
    “嗯。 ”
    “……”孙淮吓的说不出话。
    “管他是谁,只要是我的犯人,我就得抓他回来。走,去刑部。”
    这一夜过的太漫长了,整个皇城草木皆兵。大街上都是巡逻的禁军,东西南三个城门都换成了暗潮阁的鬼面军把手。
    而从昭狱出来的沈云竹也没乱跑,他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洗铅华,皇城里有名的汤池。
    这个时辰,汤池里自然没人,但水还是热的。
    沈云竹泡在里面,舒服的不行,那头乱蓬蓬的头发也温顺的飘在水里,像是妖冶的海藻。
    两年前,他为想体验当人的快乐,一意孤行放了被刺杀目标的一家人,还给他们安全的送出了国。
    结果当人一时爽,承担后果时,就没那么愉快了。
    “咳,咳咳咳。”
    似乎是想到了沉重之事,沈云竹嗓子一甜,一口血气压不住的往上涌。
    沈云竹不想血染池水,赶紧拿毛巾捂嘴。
    剧烈的咳嗽过后,沈云竹放下被鲜血浸透的毛巾,没力气的靠在池壁上。
    他这个样子,不知道能不能还了那份他年幼时欠下的恩情,但愿他还能多活几天。
    洗干净身子,沈云竹就穿着绣着‘洗铅华汤池’字样的里衣,裹着丁墨那件斗篷回了暗潮阁。
    此时,暗潮阁里没什么人,因为一半人都派出去找赵烨,剩下的一般人正满城搜查他的踪迹。
    轻车熟路的走到自己之前的住所,推门进去一看,里面什么都没变,两年前的叛逃似乎没发生一样。
    时间紧迫,沈云竹没再伤春悲秋,他径直走到衣柜前。
    他这个人其实还挺有洁癖的,他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所以就算这里是龙潭虎穴,他也得回来。
    只是看着那些曾经的制服,他一脸的不屑。
    把那些象征着最高品阶刺客的制服丢在一边,沈云竹换上了一身冷白色的长衫。
    之前永远都是束成高马尾的头发,也只是随意系了个发带披在身后。
    其余的,他什么都没拿。
    没有任何留恋,沈云竹披好斗篷就要走,结果门一打开,就看见外面站着个女人。
    这女人正是暗潮阁的一级药师,颜桑。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是一怔。
    “小竹,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沈云竹抖了两下睫毛,笑着垂眸。
    “挺失望吧,不过别担心,我也活不了几天了。”
    “小竹,你是回来杀我的吗?”颜桑声音哽咽,眼泪在眼眶中凝结。
    “不是,我回来取身衣裳,我这就走了。”
    “云竹……”
    颜桑见沈云竹要走,赶紧上前一步,扯住沈云竹的衣角。
    “对不起,对不起,可我也是,也是身不由己。”
    沈云竹没回头,不过脸上淡然的笑,逐渐隐去了,他用力的推掉颜桑的手。
    “没有什么对不起,你虽然给我下毒,但你之前也照顾过我,我们之间扯平了。”
    “……”
    颜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边流泪,一边从袖口中拿出暗潮阁响剑,朝天上燃放。
    烟花炸响之后,颜桑一边哭,一边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沈云竹回来了,他回来了。”
    看着天空中绿色的烟花,沈云竹神色淡定。
    他早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真心了,就算有人对你好,不过也是另有所图罢了。
    “咳咳,咳。”
    风有些冷,沈云竹咳了几声,拢紧身上的披风。
    就在把天空都快映红了的火把光中,他再次消失于夜幕。
    第3章 有人破大防
    深秋的清晨,皇城弥漫着一层薄薄冷雾。
    御史大夫江河远的家宅中,一个老妇裹着件灰布袄子打开了房门。
    老妇满脸愁容,连声叹气。
    别人儿子做官加官进爵,好不风光,可她儿子,三天两头下大狱,这次更是关了大半年。
    她一个孤寡老婆子,不知道还能不能等到儿子回来。
    又是一声叹息,老妇想往厨房走,可刚走了一步就看见她房门口地上放了张字条。
    老妇捡起来一看,顿时眼眶发热。
    字条上写着:娘亲,儿子在狱中一切安好,等陛下消气了,儿子就回来了,你在家中照顾好自己,一定要等我回家。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老妇捧着字条,又哭又笑。
    另一边,伍小六拿着一筐蜡烛纸钱忐忑不安的过了东城门。
    东城门守卫的鬼面军已经撤了,一切都好像是恢复了曾经的秩序,但是伍小六心里有事,一脸苦大仇深。
    城门口的守卫多瞧了伍小六几眼,但看他的样子,就是去上坟的,也没过多盘问,伍小六顺利出城。
    伍小六脚程从没如此快过,他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到了城外乱葬岗。
    瞎子把他打晕前跟他说的话,他都记着,瞎子人不错,跟他讲了两遍的事情,也一定不是在诓骗他。
    按照瞎子的指示,伍小六很轻易的就找到了那个墓碑上没刻字的坟,他一个浑身都是牛劲的半大小子,没几下就把那坟刨开了。
    这坟里没棺材,只有一个不大的木盒子。
    伍小六用衣服抹了抹手上的泥,俯身将那盒子拿了出来。
    盒子不大,但很沉。
    这乱坟岗除了他自己一个人,剩下的估计都是鬼,所以他也不怕人看见,大咧咧的坐在土堆上,打开了木盒。
    结果下一刻,他眼睛差点被晃瞎了。
    缓了半天伍小六才看清楚,他手里捧着的,竟然是一盒金粒子。
    不是几颗,也不是十几颗,而是整整一盒。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金光晃的,伍小六眼眶都红了。
    他不过就是给瞎子送了两年饭,没事的时候跟瞎子说说外面的新鲜事,瞎子怎么就给他这么厚重的回礼啊,他就算给瞎子送十年的饭,也抵不过这一颗金粒子。
    关上盒盖,把盒子抱在怀里,伍小六失声痛哭。
    他老母亲的病终于能治好了,他小妹也终于不用那么早嫁人,他也能把早年被卖进勾栏院的阿姐赎回来了。
    哭着哭着,伍小六放下木盒,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重重磕头。
    “伍小六愿折十年阳寿,祝恩人长命百岁,百无禁忌。”
    “啊欠!”
    京城外往北十五里,躺在一车干稻草上的沈云竹莫名其秒的打了个喷嚏。
    沈云竹揉了揉鼻子,又重新调整了姿势。
    这会儿他的眼睛上已经系上了一圈黑布,但他还是有些惧怕阳光,那宽大的帽兜他始终都压的低低的。
    “年轻人,你饿不?”赶牛车的是个老大爷,说着从身上背囊里拿出了一个烧饼。
    那烧饼是新做的,一拿出来就散发着面香。
    沈云竹是有点饿,但他不想吃,饥饿能让人保持清醒。
    “我……”
    “吃一个嘛,我家老婆子早上起来烙的,喷香。”
    “那来一个吧。”
    反正都不知道哪天会死,还是吃饱了舒服。
    沈云竹接过烧饼,靠在稻草上一口一口认真的啃。
    老大爷笑眯眯的,自己也拿了一个吃。
    “你说你,年纪轻轻的咋还瞎了?这世道啊,全乎人都不好过活,别说一个瞎子了。”
    “大爷,你说的对。”
    “再往北走就冷喽,你去投奔亲戚,你这样的,可别还没走到就冻死啦。”
    “我尽量不死。”
    “咱这样的贫民百姓啊,咱就努力的活,还是活着好,要不,你等明年开春了再去奔亲戚?”
    “不行啊,我要去晚了,我怕我亲戚死了。”
    “唉,那你路上多小心,北面不太平,我听说好多山匪专门在路上绑人,男的卖去黑苦窑,女的就卖去窑子。”
    “没事,我一个瞎子,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绑了我也卖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