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说一遍,乱葬岗东南角,一个没刻名字的墓碑。”
“为什么要再说一遍?”
“加强记忆,因为你马上就要晕了。”
“什……”么字没说出来,沈云竹一个手刀,伍小六双腿一软就往地上倒。
怕伍小六磕到脑袋,沈云竹还贴心的扶了一下,让人在地上躺好。
不过几个小动作,沈云竹又剧烈的咳嗽起来,缓了好半天,才扶着墙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往上走。
这会儿正是饭点,囚犯们都在吃饭。
最先看见沈云竹走上来的是御史大夫江河远。
江河远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因为当堂骂了皇帝几句,就被关进了昭狱。
俩人离着近,沈云竹平时无聊也会和江河远聊聊天。
此时,江河远嘴里还塞着馒头,他看见自己牢房外站着的穿着囚服的青年,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可是李四贤弟?”
“正是,今日终于是见到兄长了。”
沈云竹对着江河远还作了一个揖。
江河远也没丢了礼数,扔了手里的馒头,扫了扫身上的灰也给沈云竹回了一个礼。
互相寒暄完,江河远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
“李贤弟,你怎么出来了?”
“我越狱,江兄,你要一起吗?”
沈云竹说的云淡风轻的,唇边还挂着浅笑。
“越狱?”
江河远人都懵了,他瞧着沈云竹那张没什么血色的脸,下意识摇头。
“越狱就算了,愚兄还想多活几年,只是贤弟,你,你怎么出来的?”
“打开门就出来了。”沈云竹说着晃了晃拿着钥匙的手。
“哦对了江兄,之前我没跟你说实话,我不叫李四,我姓沈。”
“我就说嘛,谁家好人能叫这么敷衍的名字。”
“呵呵。”沈云竹讪笑,想着自己还有正事,还是不要耽误太久。
“江兄,你有什么口信要带给家里人吗?我可以帮你转达。”
“那就,那就跟我老母说一声,说儿子在里面一切安好,等皇上他老人家想明白了,就放我出去了。”
“行,我记住了,我就先去越狱了。”沈云竹再次做手礼。
“那,贤弟小心啊。”江河远扶着牢门,看着沈云竹那消瘦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或者,他在做梦。
这什么地方,这是昭狱,神仙进来都出不去,更何况是一个整日吐血的病秧子。
抬手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江河远眼泪都快被自己扇出来了。
这也不是梦啊,这是真的!
紧接着,他就听见上面传来了一阵阵急促的铜铃声和嘶喊声。
“来人啊,有人越狱,有人越狱,来人啊……”
随后,两个黑衣狱卒竟然从台阶上滚下来了。
江河远瞅着那俩昏迷不醒的黑衣狱卒,揉了揉自己的脸。
“打早了。”
半盏茶的时间,昭狱里用来通信的铜铃震天响。
丁墨抱着长刀站在入口处,听着从下方不断传来的打斗声。
他冷脸如冰山,杀气丝毫没有收敛从身上溢出来。
没人能在他的地盘惹事,不管在下面惹出骚乱的人是谁,他都会让那个人生不如死。
过了许久,铜铃声终于停歇,昭狱里一片肃杀的死寂。
丁墨知道,那个捣乱的人要上来了。
虚浮的脚步声,咳嗽加大喘气。
当沈云竹弯着腰,爬到入口时,他累的脸色更白了。
喘了好一会儿,才抬头去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的丁墨。
“谁让你们把这破监狱往下修的,要累死老子了,咳咳,咳咳咳!!!”
不出意外的,沈云竹又吐血了。
第2章 沐浴更衣
昭狱入口处插着六个通亮的火把,沈云竹用手遮挡,适应了好半天才重新正视丁墨。
“丁牢头,许久不见了,可还康健?”
“你不是瞎子。”丁墨觉得自己被骗了,之前他想过这个李四不简单,却不曾想他竟然会武,武功还不弱。
沈云竹找了把椅子,自顾自的坐在上面,还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两大杯之后,刚才那已经快冒烟的嗓子,才好了许多。
也就这片刻的功夫,昭狱外面的守卫已经全都回防,把大门口围的水泄不通,并且高处全是弓弩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丁墨已经不耐烦了,他手中的长刀,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挂在刀柄上的古旧铜铃,轻轻的震动。
“我是个已死之人,这两年承蒙丁头关照给我送了那么多的药,我呢,不太喜欢欠人情,所以,今晚你手底下的人,一个都不会死。你也别担心我今晚越狱上面会怪你,毕竟我想走,没人能拦得住我。”
丁墨见过狂妄的人,但像假瞎子这般狂妄的他还真没见过。
冷哼一声,丁墨松开抱刀的胳膊,右手抬起,握紧刀柄。
“拦不住你?你试试看。”话音未落,长刀即将出鞘。
论武力值,丁墨不输御前侍卫,就算是跟暗潮阁的鬼面军统领比,也是能掰掰手腕子的程度。
可就在那长刀拔出的瞬间,沈云竹脚下挪动三步,屁大点的地方,他身形快的竟然出现了残影,等他站定后,他的手已经按在了丁墨的手上,硬生生的把他的刀给重新插了回去。
“刀剑无眼,丁头别乱动。”
沈云竹贴丁墨很近,近到丁墨能看清楚沈云竹唇上的干皮。
而这距离对刀客来说,非常的不友好,只是丁墨想推开沈云竹,却是根本推不动,几乎用了十分的力气,额头青筋都爆出来了,两个人的位置还是没有任何变化。
咬着牙,丁墨一字一字的再次质问。
“你,究竟是谁?”
“我都说了,我就是个死人,不过既然丁头这么客气还送我衣裳,与你说也无妨,我姓沈。”
语毕,沈云竹震臂,丁墨只觉得被一股巨大气浪推出大门外。
紧接着,沈云竹扯下丁墨刚发下来还没来得及穿的新斗篷裹在自己身上。
“放、箭。”
丁墨应该是受了内伤,他顾不上自己流血的唇角,大喊一声。
霎那间,箭如雨下,密密麻麻几乎把牢门□□成了马蜂窝。
没人能在这样密集的攻击下活下来,除非是鬼,而沈云竹就是那个鬼。
只见他黑色斗篷翻飞,脚步虽然虚浮,却是精准的躲过每一枚箭矢。
眨眼间,他人已经飞上高高的围墙,双脚踩在两个手拿弓箭守卫的肩膀上。
夜风吹着那件厚重的斗篷,吹着沈云竹有些凌乱的黑发。
浓墨般撒着几颗星子的夜空,更是衬的那张绝美的脸苍白无比。
沈云竹看着身后灯火通明的皇城,扬了扬唇角。
以为自己要死在昭狱,不成想竟又出来了。
罢了,他注定是得死的热热闹闹。
“我走了,丁墨,后会无期。”
说完沈云竹就要走,又像想到了什么事一样,又转头回来。
那些守卫本来都放下来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四十五监的张大人牢房漏水,他天天在里面喊,吵的人睡不着觉,你想着给修修。”
交代完,那抹消瘦的身影终于是落尽无尽的黑夜之中,消失不见。
丁墨这会儿已经被从牢房里跑出来的孙淮扶了起来。
“老大,张大人那牢房确实漏水,但没法修,他那位置靠着暗河的。”
“那你不会给他换一间吗?这点小事,至于让他闹这么大动静来跟我告状吗?”
丁墨的气根本不知道往哪里撒,他甩了甩到现在还微麻的手,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无力感。
看着漆黑的天边,脑子还有些转不过来的丁墨问向孙淮。
“你想想,这世上有没有一个姓沈的高手。”
孙淮砸吧了一下嘴,也是一脸困惑。
“姓沈的?难不成还能是沈云竹?”
如同醍醐灌顶,丁墨再次瞪大眼睛看向沈云竹消失的方向。
是了,就是他,轻功天下无敌,内功深不可测,剑法诡谲多变。
他刚才怎么没想到呢,能轻轻松松闯出昭狱的人,这世间也就只有沈云竹了。
可他不是已经死了?
没给丁墨时间多想,马蹄声由远及近,丁墨看出去,来的竟然是暗潮阁的鬼面军。
为首那带着红色夜叉面具的人,连马都没下,居高临下,声音傲慢。
“刚才有人越狱?是什么人?”
暗潮阁是皇帝直接管理的部门,地位凌驾于所有朝廷机构之上。
丁墨看不惯这些鬼面军,但官大压一级,他只能是如实回答。
“他叫李四,年龄籍贯不详。”
“长的如何?好看吗?”
丁墨还以为这鬼面军统领会问点别的有用的,结果问的竟然是长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