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魂魄不全，固魂极难。
    沈织玉手一紧，心都凉了半截。
    这么严重的吗？看都不用看，直接放弃。
    “师伯你……”她顿了顿，“我觉得师父还能抢救一下，要不鄢陵师伯你试试？”
    沈织玉很不淡定。
    她理解不了为何鄢陵师伯在这个时候还能做到如此淡定，但这抹淡定让沈织玉更慌了。
    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吗？越平静，越严重。
    莫非真就没有办法可以救师父，好歹试试看，万一抢救成功了呢！
    啥，试试？这真的是可以试的吗？
    鄢陵嘴角抽了抽，看了眼谢少虞，竟好似从他素来淡漠的脸上看到了痛苦之色。
    稀罕事。
    正疑惑，却突然扫见一旁杂七杂八的丹药瓶，看起来是空的。稍微一想，鄢陵就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随即陷入沉默。
    丹药当糖丸喂，没吃出毛病来真是离谱。鄢陵同情的望了眼自己这个素来不爱吃药的师弟，想来织玉师侄是关心则乱，可以理解。
    鄢陵安抚：“没事，暂时不致死。”
    沈织玉愕然的抬起头，抓起师父披散的白发，满脸不信：“怎么可能？师父头发都瞬间白了！他他他……他还吐血了！”
    一夜白头，沈织玉只在书里读过。
    何况师父是站在她面前，自己眼睁睁瞧着他一瞬白头的。
    鄢陵：“……”
    盯着谢少虞的银白碧瞳，鄢陵竟无言以对。
    师弟你掉马了知道吗。
    鄢陵在心中幽幽地叹了口气，“没事没事，正常的。”魂魄不稳吐个血很正常。
    沈织玉是师弟的徒弟，既然师弟自己选择不告诉沈织玉，他也就不多嘴了，勉强编个理由，模棱两可地替少虞师弟掩饰一下。
    看他这状态，吐血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鄢陵感叹，还得是师父啊，正常的情况下魂魄稍有不稳早就散了，何谈回到躯体。
    不过……连本相都显出来了还未察觉，估计谢少虞现在灵力有些紊乱，大概率无法催动。
    “正常？”吐血叫正常？
    “嗯。”鄢陵见沈织玉如此焦急，如实道：“只要你师父早些回到上……”
    “界”字还未出口，就被谢少虞出言打断：“师兄。”
    他摇摇头，要说也是他自己说。
    鄢陵瞬间理会到谢少虞的意思，颇感无奈，缓声道：“算了，具体的还是让少虞师弟自己跟你解释好。”
    谢少虞坚持回来，师父不清楚为什么，他还能不清楚吗，无非就是惦记着沈织玉。
    告个别也好，不然按师弟这个倔脾气，少不得偷偷摸摸往修仙界跑，不知此次会不会引来天罚。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必须趁早稳固魂魄，否则天罚真落下，后果不堪设想，估计劈得渣都不剩。
    师父正是忧心这点，才在这件事上态度如此坚决，还特意偷偷摸摸给他传讯。
    “对了，丹药就……”不必喂了。
    想委婉的提醒一下，鄢陵就感觉人影一闪，面前的沈织玉不见了踪影，出现在谢少虞跟前。
    “师父你真没事儿？”
    “嗯。”
    “……”沈织玉半信半疑。
    不过师伯都这么淡定，师父这话应该不是哄她的。
    这么一想，沈织玉的眼神疑惑起来。
    鄢陵看了师徒二人一眼，将手中的东西递到了谢少虞面前：“师父以纸鹤瞒天过海送下来的，别耽搁太久。”
    说罢，鄢陵领着言止离开，顺手拍了拍沈织玉的肩，“不用慌，放宽心。”
    顷刻间，偌大的殿内就剩两个人。
    不管如何，师父没事就好。
    沈织玉松了口气的同时，联想到自己刚刚闹出的乌龙，只觉气氛瞬间尴尬了起来。
    于是她选择先闭嘴，等师父开口。
    在沈织玉慌神的这点时间，谢少虞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许是休息了会儿，现在状态也比方才好些了。
    想到徒弟应该有很多话想问，谢少虞没有出言，抿唇不语，等着徒弟先说。
    结果沈织玉没说话，只目露狐疑的盯着他，想到徒弟先前应当是被他吓到了，谢少虞再度不自在起来。
    犹豫片刻，他薄唇轻掀。
    “其实我刚刚想说……”
    “师父你刚刚想说……”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又同时戛然而止。
    谢少虞：“……”
    沈织玉：“……”
    这该死的默契。
    沈织玉凑近，“师父你说，我听着。”
    谢少虞点头，抬眸看着她的眼睛：“有件事，为师一直不曾告诉过你。”
    第187章 【我知道啊】
    “什么事？”沈织玉有些诧异，“师父现在跟我说这个，是打算告诉我了吗？”
    谢少虞深吸一口气，端起师父的架子，尽可能的让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为师真身并非人族。”
    隐瞒许久的秘密突然说出来，谢少虞说不出是何等感受。看着徒弟平静的目光，他不仅没有想象之中的轻松，反倒是更为担忧了。
    “我知道啊。”
    谢少虞一惊，知道？知道什么。
    知道他真身是莲花么？
    不应该啊。
    难道是自己什么时候露出了马脚……不对不对，收徒那会儿沈织玉还小，寻思着徒弟来了月华峰，他怕吓到小徒弟，因此日日都时刻注意着自己的外貌。
    他确实有时候在莲池深处休憩的时候，会图方便，用本相，但他藏的很深啊，徒弟根本没有去过那里。
    难道是因为自己给的那几瓣真身？
    那就更不可能了，徒弟连那是什么都搞不清楚，何谈知晓那是何处得来的。
    谢少虞认真反思了会儿，将这些年的事情想到许多，还是没想起自己哪里露了馅。
    心底五味杂陈，谢少虞脸上神情复杂难明，缓缓开口：“你如何知晓的？”
    沈织玉没意识到师父的异样，只是觉得这幕有点熟悉，乖巧回复：
    “师父你忘了？我跟你提过的，来之前我知道一些发展，其中就有这点。”
    还有，师父身上始终有股好闻的味道，清雅浅淡。一开始沈织玉没往那方面想，后面越闻越熟悉，才猛然惊觉，这不就是莲花的香味吗。
    果然是风水轮流转，依稀记得之前她跟师父坦白自己不是原来的沈织玉时，师父也是淡定的回她：为师知晓。
    经沈织玉这么一提，谢少虞猛然忆起，不可置信的惊愕道：“你一开始就知道？”
    沈织玉脑袋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笑吟吟道：“是嘞。”
    谢少虞见徒弟摇头晃脑的乐呵呵，心底的忐忑不安渐渐缓了下去，夹杂着窃喜，望着门外似乎在想着什么。
    原来刚刚徒弟脸色都吓白了真的只是担心他，而不是被他的本相吓到。亏自己最初还怕吓到徒弟，故而这么些年来，一直小心翼翼的。
    沈织玉眼瞧着师父从忐忑不安变为不解最后躲避似的侧过身，只觉有些好笑，师父这是做嘛呢？
    倏地想到什么，她眸光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