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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原来是想他们了。
    陈桉拨开遮挡住她眼眸的发丝,温声对她的恐慌做出回应:我们不去公司。
    刻意强调了我们两个字。
    像是得到了安慰剂,应倪渐渐平息下来,睫毛不再乱颤。
    过了须臾,才又低喃:我不要一个人。
    沾湿头发的原来不是汗水,是眼泪。
    陈桉替她捋在耳后,滚烫的泪水打湿了他的指腹,也浸湿了他的心。
    不要一个人陈桉重复了一遍她的话,又盯着她看了片刻,怕吵醒她似的,声音压得极低:那为什么说不用陪,要你管,烦不烦。
    睡着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安安静静的。
    像彻底陷入没有噩梦的睡意里。
    陈桉拇指蹭了蹭她脸颊,发出一声询问的气音:嗯?
    应倪一手抱着阿贝贝,另外一手逐渐滑落,像是很怕失去般,蜷着扣住他的两根手指。
    睡着了居然更用力,陈桉不免轻笑了下:还让我滚。
    视线随之落在她抓住自己不放的手上,喃喃道:你这样我怎么滚?
    应倪依旧闭着眼,用沉默代替回应。温热的呼吸扑在掌根,温热且痒。
    幸好一直反着听你的话。这话说完,盯着她一直看的陈桉忽地笑了:其实你也没那么讨厌我对不对?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看着她因抓紧阿贝贝而变得安详的睡容,笑容逐渐淡了下去,胸口也开始微微发胀。
    她很坚强,但也没那么坚强。
    总爱昂首挺胸,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表明自己过得很好,其实心早已碎成了许多瓣。
    只有烧糊涂睡着了,认错了人,痛到无法呼吸,才压抑着倾诉几声。
    陈桉想。
    或许从很早开始,她就再也没有亲近到能敞开心扉的人。
    他应该早点出现的,摒弃自以为是极度可笑别人能给她幸福的说辞。
    他不会再放手了。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应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光怪陆离, 片段闪回,仿佛置身于一片迷雾中,分不清东南西北, 直到走进一个逼仄狭长的通道,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 视线才逐渐变得清晰。
    然而他们听不见自己的呼喊, 自顾自地对着话, 像隔了一层厚重的玻璃罩子,声音嗡嗡朦胧地传来:
    孙总打电话来了, 我得回公司一趟。
    这么着急?我跟你一起去。
    煤煤怎么办?
    有保姆看着,不会有事。
    话说到这儿停了下来,外面的人似在面面相觑斟酌什么。
    应倪扣紧手掌心, 焦急地等待着, 像过了很久,但其实也就几秒的光景,声音再次响起。
    那走吧。
    那。
    走。
    吧。
    三个字, 像是给她判了刑。
    脚步声渐小, 很快消失在离她越来越远的地方,灯也在这时熄灭, 视线所及完全陷入了黑暗。
    不安和恐惧如潮水般瞬间涌来。
    那种感觉。
    就好像已经被世界丢弃, 永永远远地困在一片黑暗里。
    她低着头,站在原地盯着地板看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余光瞄见墙角趴着一只小羊公仔时,才停止颤抖, 慢慢掀起眼皮。
    应倪走过去, 轻手轻脚地捡起来。
    通道没有变化,依旧黑得不见五指。
    她却莫名不再害怕了, 因为那是爸爸妈妈送给她的小羊。
    她知道成年人都有迫不得已的事情,他们不是故意丢下自己,一定会回来的,于是抱着头背靠墙坐在地上,安安静静地等待着。
    或许是怀中有了东西,不再空落落,困意逐渐袭来。
    小羊的手贴着她手,明明小小的一只,却离奇地变得光滑温热,像能完包裹住她的大掌那样,带着不属于爸爸妈妈的类似于雨后树木散发的清香。
    让她满足地感受到。
    从走进这个密闭的通道起,从未有过的安心。
    神经松懈,意识渐渐沉了下去。
    梦也终于结束了。
    -
    应倪醒来的时候房间黑得什么也看不见,捞过手机想看看时间,结果没电了。
    靠近落地窗的木地板铺了一层柔软的地毯,光脚踩在上面不觉得冷。拉开窗帘一看,原来是遮光效果好。
    外面天还是亮的。
    应倪捂了把额头,烧彻底退了下去,就是鼻涕严重,嗓子也跟刀割似地疼。
    喝完温水润了润后,她往楼下走去,打算弄点吃的。
    其实楼上也有厨房,灶具齐全,和楼下的格局几乎无差,大概率是开发商统一精装的,陈桉买后没有重装。
    不过没有冰箱和锅碗,只有矗立在中间岛台接直饮水。
    很符合陈桉简约随便的生活作风。
    拖着沉重的身躯疲疲拉拉走下楼。客厅无人,卧室门紧闭,书房也听不见一点声响。
    陈桉应该不在家,因为她从下楼梯开始咳嗽,如果在的话,早就出来发挥他的特长
    献殷情了。
    应倪在茶几上的塑料袋里找来找去,除了糖果就是膨化食品,她买的速冻水饺不见踪影。说起来,昨晚放茶几后就没管了,不知道是不是陈桉帮忙放进了冰箱。
    思及此,她收回视线,往厨房走去。
    速冻水饺果然在冰箱里,她拿出来又打开保鲜层,里面居然什么都没有,连颗鸡蛋都看不见。只有一瓶开过封的咸菜遗弃在角落。
    不过也正常,陈桉常年不在家,冰箱里有食物才显得奇怪。
    好在调料齐全,她也没什么胃口,只是为了让身体摄入营养对抗病毒。
    在柜子里找到一口小奶锅,点燃火,水很快咕噜咕噜烧开。水饺的工序失误,包装没有豁口,大概是生病没什么力气,应倪强撕了两下没撕动,咬也咬不开。
    把放调料的架子和碗柜翻了个底朝天仍找不到剪刀。
    这时锅里的水都快烧干了。她怨气十足地上楼拿手机想问陈桉,结果插口松了没充上电,又更生气地将充电线一起拿下楼。
    靠在灶台前,边充边摁开关键。
    手机很快开机。
    应倪打字过去:【你家剪刀在哪儿?】
    对面没有回复,应倪搜刮了一遍置物架并绕着岛台转了一圈,连把水果刀都看不见。
    mm:?
    mm:?
    mm:?
    连发三个问号,对面跟死了一样安静。按照陈桉的工作性质,手机一般是二十四小时开机开声音的,不存在看不见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