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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心情好就多回两个字,心情差就装作没看见。
    外面飘了点雨,云层乌压压的,应倪心情很一般。回了知道两个字后就把微信退了。
    过了大概十来分钟,电话响起。
    那头的声音很嘈杂,陈桉像是从一个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到另外一个地方,用手掩着听筒讲话,京京要是让你去家里吃饭,不想去就不去,我妈那边我会解释。
    应倪:嗯。
    顺利的话大年初一回来,最迟不超过初三。
    应倪:嗯。
    你有什么安排?有要走的亲戚吗?节后回不回乡?
    应倪:嗯。
    连续三个嗯让对面沉默了两秒,挡住听筒的手似乎放下去了,背景音立刻喧闹起来,掺杂着日语和车鸣声。
    像是知道她没有认真听,不必保持安静的通话环境。
    别嗯了,说点别的。
    好。应倪回过神来,点点头:挂了。
    陈桉:
    -
    除夕前一晚,应倪在医院睡感冒了,没发烧但有点流鼻涕。
    为了避免传染给林蓉苑,翌日晚上她带着口罩坐了会儿便打车离开。家里的冰箱空空如也,她打算去雅顿庄园附近的大型连锁超市屯点吃食。
    大年三十,超市正常营业。
    原本通畅的走道被堆成小山的货物填满,上面打着红金色调的喜迎新春招牌,红灯笼和金元宝填满货架整个空隙。
    新年气氛在此刻拉至最满。
    兴许是大家都在吃团圆饭的缘故,超市内人迹罕至,只有几个售货员急不可耐地打着哈欠等待下班回家团圆。
    应倪买了几包速食产品,外加一袋等会儿看剧磕的瓜子,慢吞吞地走到收银口。自助结账机坏了,收银台今晚只开放了最右边的一个。
    排在她前面的是一大家子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十六七岁的小女生被簇拥在中间,看着一件一件被放上收银台的零食,喜笑颜开。
    像是吃完团圆饭全家出动,只为满足家里小公主的新年愿望。
    应倪快步掠过他们,一出商场口,凌冽寒风袭来,冷得她牙齿打了好几个颤。
    离雅顿庄园有大概两公里的距离,打不到车,应倪只能步行,晚上九点的天色深得像泼了黑墨,雪天看不见月光。
    路过一个在银行屋檐下卖草莓的老婆婆时,她停了下来。
    这个季节的草莓并不甜,或许是天寒地冻老人孤寡可怜,也可能是找点事情消磨时间,她走过去询问多少钱。
    二十八。老婆婆哆嗦得道。
    应倪蹲在背篓前选,给拿我个袋子吧。
    老婆婆从一堆揉成团的袋子里找出看起来比较干净的一个,应倪选了大概有一斤,老婆婆不停地劝:没多少了,你全要了吧,全要了我给你便宜,只算你二十五。
    应倪摇头。
    老婆婆又说:太冷了,我卖完好回家吃饭,我还没吃饭呢。
    虽然是在卖惨,但她衣衫褴褛的模样也确实可怜。
    应倪温声说:太多了,我吃不完。
    哪里多!眼见有戏,老婆婆将盆子里剩下的草莓全倒进口袋里,一家人吃,一个晚上就吃完了。
    应倪没阻止她的举动,就静静地站着那里,低垂着睫毛看她上称。
    我一个人吃。
    老婆婆动作顿住抬头,像是觉得不可思议,家人不回来过年吗?
    应倪半掀眼皮,睫毛也随之微颤两下。
    她唯一的亲人在医院,害怕传染感冒得肺炎,今年只能各过各的。
    但她没解释这么多,因为觉得别人只是随口一问,也没必要对着陌生人说这么多,搞得自己可怜巴巴的。
    只简要答复:一个人清静。
    是啊,一起过年热闹是热闹,就是难得收拾,我儿子儿媳下午回来的,又要铺床又要买瓜子花生,走了又要大会扫除。不过一年到头就为这一天,再忙再累也值的。老阿婆收起秤砣递给她,三斤二两,九十块,讨个吉利数字,少收你两块。八十八。
    应倪没上大学,但三位以内的数字还是能算清的。
    二十五元一斤,三斤二两是八十。
    什么少收,明明是多蒙了八元。
    兴许是过年懒得计较,也可能是想让老人早点卖完赶上团圆饭,应倪没辩驳,安安静静接过袋子付了钱。
    夜深露重,街道人影寥寥。两公里的路不算短,但走起来居然很快就到了。抬眼望去,平层万家灯火,饭菜飘香。
    她原地踌躇了一会儿后转脚掉头。
    庄园背面的绿岛,黑压压望不见灯光,应倪双手抄兜,装满速冻水饺和草莓的塑料袋分别挂在左右两个手肘上,随着低头踢碎石子的动作,撞击晃动。
    就这样消磨到快十点,鼻涕擤了又擤的应倪终于遭不住了,迈脚回庄园。
    电梯层层往上走的时候,她望着冰冷反光的厢壁想。
    大概是常乐街破败腐朽的筒子楼住的都是和她一样穷困潦倒、无家可依的浮萍,没人挂灯笼贴对联,黑漆漆的一片,和以往的无数个夜晚并无差别。
    过去几年才会觉得春节没什么大不了。
    进入到室内终于暖和了点,一梯一户的电梯门打开,应倪吸了吸鼻子,按密码锁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柔和暖光倾泻出来,应倪以为是出门前忘了关灯,但当陈桉从玄关处走来,顺其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时。
    她惊得直接怔住了,甚至微微张开了唇。
    你是去菜市场捡破烂了吗?
    陈桉的声音将她从懵然中敲醒,应倪站在原地,看着陈桉高拎在眼前的塑料袋。
    光线下,被碾烂的草莓紧贴袋壁,汁水横流,虽然晶莹剔透,但面目全非的样子很倒胃口。
    应倪取下围巾,挂在一旁,弯腰换鞋。
    声音从挡住脸颊的发丝后闷出来。
    草莓本来就容易烂。
    陈桉想说你这草莓烂得也太不像话了,和揣兜里和人打过架似的。但察觉她心情不太好,动了动嘴皮没调侃。
    进门的过道并不宽敞,略长偏窄,艺术灯投在墙壁上的光像小山坡一样,柔和细腻。应倪半垂着眼与陈桉擦肩而过。
    余光里,他穿着灰色居家服,色调不太浅也不深,衬得皮肤比平日里白了点。袖子半卷至小臂,像是正在做什么家务,宜室宜家的松弛感颇浓。
    一个多月没见,似乎什么都没变,但又好像全变了。
    对于他的忽然出现,应倪没有任何心理准备。随着她一言不发地往前走,陈桉将东西放至饭桌,落针可闻的客厅里,尴尬感逐渐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