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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少女安静地望着窗外逐渐远去的人影,“莱安,我做错什么了吗?”
    “不,”莱安小心地说:“你不需要责怪自己。是他们心术不正。”
    时安看着他:“不,那是因为你。”
    她触碰莱安盔甲心口的位置:“因为他们爱你。”
    人的眼神往往能反应他的心灵。赛巴斯和赛琳娜是莱安忠诚的信徒,莱安需要她,所以他们对时安友善和谐,但一旦涉及到了莱安的利益,马上就会像现在这样,毫不犹疑动手,除掉她。
    爱是一种多么微妙的体验。时安将脸颊贴在他的胸前,脸被隐藏在黑发之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莱安,我讨厌背叛。”
    她的眼泪苦巴巴地黏在脸颊上:“你会不会也这样把我杀掉?”
    “如果我要杀你,你还能活到现在吗?”
    “万一你改主意了呢?”
    “骑士是永远无法背叛主人的,时安。”
    “……那抱抱我,”时安沮丧地说,“我很久没有这么难过了。难过得好像心脏马上就要爆掉一样。”
    莱安像是抱小孩一样将她放在了手臂上:“这样好一点了吗?”
    并没有。时安心里好像破了个洞。明明她很清楚赛琳娜的选择是为了什么,越是钻牛角尖,越是朝着空洞大步奔去,直到一头钻入苦水中,她才明白自己到底有多么愚蠢。
    时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紧紧地抱住莱安的头盔:“莱安,永远都不要背叛我,好吗?”
    莱安轻轻拍着她的脊背,耐心安慰:“我不会的。”
    时安缩在盔甲上,带着哭腔问道:“你要发誓。”
    “我发誓。”
    “还有,”时安得寸进尺,“你必须要发誓,我永远是你唯一的主人,永远都不会有人代替我的位置,你要陪着我一辈子。”
    她仿佛在央求着什么,带着眼泪,一副弱者的模样,伸出的双手却理直气壮地索取着最为珍贵的承诺。时安并不觉得自己过分。
    是莱安让她的焦虑得到了短暂的满足,也是莱安将她的骄纵放大,他没有道理就此终止对于时安的养成。她依恋着莱安给予的安全感,但光是他主动给的还不够,她想得到莱安的一切。
    莱安没有办法拒绝她。
    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他越是对她放纵,越是守不住自己的感情,甚至没有道理地让出了底线。一辈子那么短暂,又那么漫长,而她还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女孩,这样的要求无疑是在他的喉咙上套了枷锁。
    她要求他作为她的骑士守护她,又要求他如同奴仆般为她服务,还要求她成为他心中永远的唯一,哪怕她并不爱他。
    时安所求的东西他不可能给她。
    等待她变成成熟理智的大人的代价太大了。莱安心想。她可能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也许很快就会把这些话忘个精光。
    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冷静地说,“我发誓。”
    猫眼如同水洗过的宝石,她终于露出了笑容,张开手臂,t将自己的柔软的皮肤挤进那些凸起的纹路之中,小小声说:“给我一个拥抱吧,莱安。”
    盔甲沉默地将她拥在了怀里。
    冻裂的手指在银白色上留下暗红的血痕,在能感受到痛苦的拥抱中,头脑轻飘飘飞起,仿佛一切思考都变得不再重要。
    她在莱安的头盔上烙下一个轻柔的吻。
    “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莱安。”
    她像是小动物一样亲昵地蹭着他,哪怕他身上的盔甲冰冷,也乐此不疲地去贴他。
    “莱安……”
    她得不到莱安的回应,委屈地敲着他的头盔。
    “你要说话。”
    莱安僵直的手指往上抬,扶住她的腰:“我……”
    思绪变得乱糟糟的,他想说什么,但看到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只叹了一句:“遵命。”
    第43章 盔甲
    赛琳娜的离去仿佛是刚入沸水的石头, 起初激起了很大的浪花,但一段时间过去之后,就被另外的事情淹没了。暴雪过后, 人们开始重新工作。
    时安在那天之后就病倒了。不穿厚实衣服在雪天驾马狂奔, 在梅赛德本地人眼中也是找死行为。
    赛琳娜走后,莱安不得不亲自照顾她。
    时安身边调来了另外的女仆,可她防备似的躲着她们,甚至为了逃避起床时见到的陌生人脸, 率先一步躲进衣柜里。
    莱安站在衣柜之外, 无奈说道:“时安, 快出来。”
    衣柜被打开了一小条缝隙。
    时安透过缝隙看他:“她们走了吗?”
    “这里只有我。”
    时安推开柜门。叠好的衣服被她踩得乱糟糟的, 丝绸如水般滑出, 流淌在地,她踩在上面, 走到莱安面前, 张开自己的手臂。
    莱安会意, 将她抱了起来。
    他的肩膀坚实有力,除了是硬邦邦的金属制成,没什么不好, 时安喜欢他的每一个拥抱,在冷冰冰的怀抱中找到可以面对世界的勇气。
    时安被他放在了梳妆台前。
    “躲着她们是没用的。你必须有人服侍。”
    “这不像是你会说出的话,”时安翻了个白眼,手往外一撑, 捏住的吊坠链条打在莱安的臂甲上,“你会说教我, 什么不要依赖别人啦,自己很忙没空啦, 要么就是觉得我太过娇气,一定要我做出选择。”
    她踩在椅子上,凶巴巴地问莱安:“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烦?”
    “当然没有,”莱安说,“只是有些事情,我来做不是那么方便……”
    他的话被时安打断,她转过头,飘起的长发打了莱安一脸,“那就好。快点帮我梳头,快点快点。”
    莱安捻着手心的长发,最后无可奈何拿起了梳子。
    “我只是觉得,你缺少和同龄人的交流。”
    时安像是在发呆,无聊地盯着手上的戒指发呆,头也不抬地说:“我以前和没有和同龄人说过几句话。”
    她也不是那么喜欢交朋友。
    她突发奇想地举起手:“我们的婚戒长什么样子呢?”
    莱安:“……”
    他也说不出来。直到时安问起之前,他甚至都快忘了这件事。
    婚礼被重新安排上,约定日期仍是夏季。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新人步入殿堂。
    在时安生病的时间,他重新搬入了自己的卧室。她生病的时候特别难缠,有时候半夜惊醒,会像是猫一样发出细细的哭声,要他哄着才能入睡。
    好在莱安不需要睡觉,在她邦邦捶着他坚硬的胸口抱怨“奶妈”为什么冷冰冰的时候,还有精力帮她揉手。时安被手甲冻得哆嗦,自然也忘记了继续纠缠下去,很快又重新睡着。
    莱安几乎真的快把自己当成她的奶妈。
    时安说得对,她的确既娇气又喜欢依赖别人。
    沉默的时间有些长。
    时安冷哼一声:“算了,当我没有问过。”
    虽然是这么说,但她还是非常耿耿于怀,以至于忽然开口问数学老师:“您有见过莱安的母亲吗?”
    戈恩教授非常意外。时安一向和他不对付,每节课都火药味十足。这姑娘似乎从反呛他中获得了乐趣,比起算数更加看重和他对峙,每节课,他看着她幽幽的眼眸都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