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94章
    也许这是命运给她的答案,在这个将断未断的时刻。
    只是一直都不敢跟他说。
    思绪乱糟糟的,又回到那日看见他和商夏相亲的场景,那是他生命里日后可能的另一半。
    那是现实。
    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其实那天回去后也想要问他,但到嘴的话很快又咽了下去。
    其实那个人是谁都不重要,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模糊的符号。只是那之前都是模糊的,那一天,突如其来地在她面前具象化了。
    不管那个人是谁都不可能是她。
    终有一天,她会看着他娶妻生子,她又会成为一个人,像过去的无数次那样,成了被放弃的那个。
    沈琮为了复仇放弃了她,段宏喜欢她但并非到非她不可的地步,周春芳关心她但她永远也不会是她心里最重要的那个……她永远都不会是被坚定选择的那一个。
    这就像一个魔咒,多年来逃脱不了。
    一次次地期待又一次次地失望。
    当然,这段感情也有另一个结果,那就是他与家里决裂、和父母闹翻,被千夫所指名誉扫地成为过街老鼠……
    那更是她不想看到、害怕看到的。
    尤其是他在这个事业前路未卜的当口。
    他破釜沉舟放弃了华瑞,日后如何还未可知。
    哪种结果她都无法忍受,她只能做一只飞往远方的信鸽。
    也许,那才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她好像错估了自己在他心里的位置。
    许栀抬头时才发现他一直都在看她,眼眸黑而沉,就像这头顶化不开的夜色。
    也是那一刻,许栀明白了。
    其实他一直都将她这些日子的改变看在眼里,只是没有戳破罢了。
    “决定了?”半晌,费南舟开口。
    天色太暗了,树影婆娑,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那一刻他似是冷漠的,但似乎又是落寞的。
    她不知道,也不敢去细看了,有那么会儿她是说不出话来的,觉得自己很卑劣,但后来还是开口了:“嗯,我打算出国。”
    他似乎并不意外,语气也和平常一样:“做什么工作?”
    “老样子,不过大概率是管理岗位,老板是我的老同学。虽然是新创企业,很有实力。”说完她就不吭声了,像是犯了错在等待他宣判的小孩子,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边。
    他定定地看着她,眉眼深得无法窥测,半晌,却突兀地笑了一下:“你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
    许栀却笑不出来:“到了那边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签证办了吗?”
    “已经办了,还在等。”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费南舟没再开口,脸色好像麻木一样平静。他杵在那边半晌都没有动,直到有人散步经过,他将她拉到了一边,让别人先过。
    两道人影和他们擦肩而过,短暂的喧嚣后四周再次安静下来。
    风声似乎都在耳边淡了,变成一种遥远而空旷的回音。
    费南舟这时才说:“所以——你只是来通知我一声?”
    许栀说不出话,喉咙在那一刻好像被堵住了。
    她沉默地垂着头,盯着脚下两道纠缠的影子,有种无力辩驳的仓皇。
    更让她难以接受的是他后面的话——
    他说:“如果我挽留你呢?”你会为了我留下来吗?
    她搁在身侧的手微微颤抖,握紧了,根本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老半晌等不到她的回应,他讥诮地笑了笑:“是我强人所难了。”
    “对不起。”她声音嘶哑,但此刻除了这一句似乎也说不出别的话。
    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软弱娇嫩,脆生生的悦耳,听在他耳中却无比刺耳。他深吸一口气:“是因为我现在前路未卜吗?我不会输的。”
    “我知道。”她摇摇头,停顿了会儿又轻声说,“不是因为这个。”
    以他的能力和胆魄,去哪儿都能混得很好,无非换个地儿。
    哪怕从头再来,他也从来不惧。
    他有不断进取的决心,也有不惧一切的勇气。
    “那是因为什么?”他又问,三十二年来,从未如此执拗地想要一个答案。
    也许,他要的也不是答案,他只是寄希望于在无数次的追问中,唤醒她的不舍、不忍、纠结与情感。
    可他终究是失望。
    “你一定要这样刨根究底吗?”许栀笑了一下。
    只是,这个笑容比哭还难看。
    他笑了一下:“我以前也不这样的。”
    许栀忽然说不出话,嘴唇翕动,话未出口已经被他冷冷打断:“别再说对不起。这世上,最廉价的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
    许栀的喉咙里酸涩着,没有办法反驳。
    半晌,她轻声说:“也许我们都应该冷静地思考一下,这段感情值不值得。其实你值得更好的,不管是对你以后的发展还是人生规划。而我……其实我时常在想,我对你是不是有些过于病态的依赖,你从小就对我好,我习惯了,不愿意放手也害怕失去,我们从小就亲密无间……但其实,这并不是一种健康的关系,而我,只是误以为把这种感觉当成了爱情。”
    他没有答,侧脸冷漠又平静。
    两个人就这样,在无星无月的路灯下站了很久,站得腿脚都有些麻木了。落叶被风卷起,刮过她的小腿,她才如梦惊醒似的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