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咔”几声,罗盘底部的莲花瓣缓缓绽开,代表木行的柔绿光芒亮起。
物随神动,心念一转,巨大藤蔓破土而出织成密集藤网拦住水袖。
紧接着,代表水行的蓝色、土行的棕色、火行的红色接连亮起。
四色在莲花罗盘中交融变幻。
但最后一行,金行久久没有借来。
金主杀伐,江迟迟心存怜悯,不被金行所青睐,无论如何也借不来。
双生红衣瞬间冲破藤网。
小镇目光所及之处,遍地废墟。
柔绿光芒迅速修复着江迟迟肩膀的血洞,她明显感到修复速度变慢了,借力并不是无休止的。
琉璃棕眼眸中闪过一丝果决,更多的鲜血注入罗盘,四色光芒短暂大盛。
江迟迟指尖一抬,汹涌水流瞬间构筑牢笼,将其中一位红衣牢牢困住。
流光剑燃起璀璨火光,藤蔓自她脚下生长,托着她飞快逼近另一位红衣。
大地翻涌,将紧紧红衣缚在地面。
剑刃将白绸水袖寸寸绞断,一剑破空刺来——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镇子,血红戏服虚幻、溃散。
罗盘底部盛开的莲瓣缓缓收拢,血液干涸,代表四行的亮光骤然熄灭。
借力结束。
江迟迟双膝一软,流光剑与她瞬间落在地上。
视线旋转,耳边塞满了嗡鸣声,她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淅淅沥沥从唇边溢出来。
借过头了,虽然不至于偿命,但她现在和等死也没有区别。
江迟迟听见了水袖飞来的声音,猜测自己的死法应该是穿心而亡。
她垂着头,昏暗不明的视线里隐隐看清了手腕的那道印记,无声嗤笑。
这下好了,真要死一送一了。
掉落在地面的流光剑忽然发出剧烈的嗡鸣声,化作流光飞出。
指骨分明的手握住了它,然后挥下。
剑如流光,诛尽妖邪。
三声鸡鸣响起,天光大亮,整座小镇如水墨褪去。
江迟迟跌入了一片茫茫,不断下坠,一只手穿过云雾紧紧握住她。
两道同心契印像无法摆脱的红线。
......
奢华富丽的寝殿檀木作梁,鲛珠为灯。侍女檀羽拨开碧绿孔雀石串成的珠帘,看见床榻上一道拱起的人影,柔声呼唤。
“殿下,殿下。”檀羽挽起床榻悬挂的鲛纱,“隐门灵师们今日到,您该起了。”
鲛纱轻盈,风起纱动,如云山幻海。
锦被中的少女睁开眼,琉璃棕眼眸盛满了恍惚。她捂着头,脑子里昏沉沉一片,记忆零零散散。
“你叫我什么?”
檀羽脸色大变,兔子般窜出寝殿,惊慌大喊:“不不不好了!公主殿下又被鬼上身了!”
大曜皇宫兵荒马乱了一上午,镇守宫廷的灵师们轮番为公主殿下驱邪作法,最终确定——
公主没有被鬼上身。
只是比较疲惫,睡昏头了。
经过这一上午的折腾,长宁也找回了自己的记忆。她是大曜皇帝的小女儿,唯一一位公主,封号长宁,小名迟迟。
皇帝爹和皇后娘伉俪情深,后宫里没有其他妃嫔,只有两位皇子与一位公主。
四月御花园垂柳新绿,姹紫嫣红一片。
柔软轻纱从树梢垂落,长宁远眺着进入后宫内殿的必经之路,裙摆下的绣鞋一晃一晃。
“殿下,殿下您下来吧,实在是太危险了!”檀羽正苦口婆心劝着。
长宁的另一位贴身侍女月华十分沉着冷静,已经让宫人们在树下围成一片,防止长宁意外掉落摔伤。
“不要。”长宁微微扬起下巴。
她得提前瞧瞧这些隐门灵师,挑一个合心意的。
否则日子那么长,朝夕相对,如果令人讨厌那该多难熬。
宫道上,内侍恭敬引着一位穿黑袍蓄长须的清瘦男子往后宫内殿走来。
他身后雪白一片,是十余位意气风发的白袍少年,有男有女。
想必是父皇说的隐门年轻一代的天骄们,长宁托着下巴想。
可惜有点远看不太清楚,只能看见那黑袍灵师背后的一位少年身量高挑修长,在一众端雅少年郎里也显得鹤立鸡群。
“把那个西番上贡的玩意拿上来。”长宁朝着下面喊。
一个前窄后宽带琉璃镜的东西被搭人桥的内侍摇摇晃晃送上来。
长宁在手里把玩,脑海里无端端冒出三个字——
望远镜。
这突然想到的名字还挺贴切。
成倍放大的画面映入眼中,长宁缓缓移动着望远镜,一张张人脸晃来晃去,但无法精准找到自己想看的那个人。
底下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殿下!!!”
还不等长宁低头询问什么事,她骤然跌空。
新生的树枝难以长时间承受一个活人的重量,它断了。
跌落时,长宁正好看见走向御花园的一群白袍少年们。
干脆把她摔死吧,长宁绝望地想。
一角雪白衣袍闯入眼帘,以暗金云纹为底,繁复符文缓缓流动变幻。
风卷着冷而淡的气息送到鼻尖。
像雪,长宁想。
她安然落地,檀羽和月华瞬间拥上来仔细检查,生怕伤着磕着一星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