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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推我过去。”顾淮敛起眸中的阴鸷。
    急促又不耐的敲门声惊醒了睡的昏昏沉沉的陆明朝。
    陆明朝敛眉,长睫轻颤,遮住了眸中的讥诮,不慌不忙的打开了房门。
    顾淮细细打量着陆明朝。
    面颊红润细腻,眼神清澈如水,不见丝毫病气。
    顾淮心中升起一股挫败“阿朝,你知道了,对不对。”
    “知道什么?”陆明朝神情玩味。
    “阿朝,我是为你好。”顾淮语重心长道。
    陆明朝深觉自己幻听了,不咸不淡回了句“多谢顾世子美意。”
    “顾世子若无其他事,还是尽早赶路吧。”
    “我想念侯夫人想念的紧。”
    顾淮仰头看着陆明朝,语气沉痛中夹着委屈“阿朝,为了你我的将来,把腹中的胎儿流掉,好不好?”
    陆明朝俯身,直视着顾淮,倏尔一笑。
    笑的张扬,笑的肆意。
    一时间,顾淮晃了神,看花了眼。
    即便他对不再绵软温顺的阿朝多有不满,也不得不承认,这样的阿朝美的让人移不开眼。
    不只是那张被上天精雕细琢的脸,更是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
    曾经的阿朝,宛若枝头含苞待放的花蕾,含蓄而充满生机。
    现今,这花蕾已绮丽绽放,然其边缘却生长出了锐利的刺,美丽之余透露出一种不容忽视的凌厉,愈发引人入胜,令人魂牵梦绕。
    顾淮寻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阿朝。
    恍如常年不化雪山上的青松翠竹一夜之间开出了穠艳瑰丽的花。
    他就像是在雪山迷路的行人,窥见了诡异又惊艳的一幕,自此寤寐思服。
    他既怀念曾经柔顺温婉的阿朝,也想折下当下妖娆的鬼魅之花。
    “顾淮。”
    清冽冽的声音似飘落面颊的雪。
    顾淮回神,眼中的痴迷久久未散。
    “我腹中的胎儿能唤出我娘亲,能为养老送终,你能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好似巨石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了顾淮的一池春水中,搅乱了镜中花水中月。
    顾淮的手紧紧攥着轮椅的扶手“你在愚弄我?”
    陆明朝伸出食指,轻轻晃了晃“不是顾世子愚弄我的吗?”
    “顾世子,你说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最重要的是,你我没有将来。”
    陆明朝直起身,一本正经继续问道“顾世子赶路不积极,是对陛下的旨意不满吗?”
    “谢砚有什么好!”顾淮无能狂怒。
    窗牖外,风起,裹挟着花瓣不知吹向何处。
    听顾淮提起谢砚,陆明朝眼底的光微微暗淡了些。
    谢砚的伤……
    见状,顾淮更气了。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阿朝和谢砚也不过半年光景,再汹涌的感情在漫长的分别里也会渐渐的稀释,直至淡漠。
    回京的车驾继续上路了。
    常喜村。
    谢砚包扎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手捧着信件,视线扫过木箱里的药品、食物,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的明朝,似乎不擅长甜言蜜语。
    一封信,密密麻麻,嘱咐的细致又妥帖。
    透过字字句句,他几乎能想到明朝执笔蘸墨,写写停停想想再写的画面。
    眉眼,定是柔和又眷恋。
    通篇望去,没有只言片语的情话。
    可在他看来,句句皆是动人的情话。
    明朝……
    谢砚把信贴在心口的位置,心中一往无前的豪情更盛。
    小心翼翼的将信折好,放回木匣子,推门而出。
    他得编造合适的理由安抚好岳父岳母。
    “什么?”芸娘惊呼出声,旋即又喃喃道“既是永宁侯夫人病重难治命不久矣,朝朝养在侯夫人膝下十五载是用应该去侍疾见最后一面。”
    谢砚抿抿唇,傻眼了。
    他刚刚有说命不久矣吗?
    记不清了,记不清了。
    芸娘叹息“连夜走是不是太急了。”
    “朝朝还有身孕,也不知道来接朝朝的人能不能照顾好。”
    芸娘忧心忡忡,恨不得长出翅膀追上去。
    谢砚心虚的解释“侯府的人着急,怕稍有耽搁,侯夫人便带着遗憾撒手去了。”
    芸娘一脸愁容“再急也不能连道别的时间也不给留,侯府的人真真是霸道跋扈,对朝朝也不见得是真疼爱。”
    “侯府还有陆淼在,娘实在担心朝朝。”
    陆淼从不是个宽容好相与的性子。
    “谢砚,若朝朝在侯府受了委屈,上京是不是没人能庇护她,替她做主。”
    “要不,我现在就租辆马车去上京。”
    芸娘六神无主,陆春生在一旁来回踱步,不断叹气。
    “娘。”谢砚开口“明朝在上京长大,有手帕交,又有端王殿下和平宁郡主相护,永宁侯夫妇不敢让明朝受委屈的。”
    “我在京中亦有旧友,也会是明朝的助力。”
    陆春生站定,背微微驼着,目光审视的看向谢砚“你……”
    “你在京中有旧友?”
    “你不是逃荒而来的难民吗?”
    谢砚眉目微敛,斟酌再三后,遮遮掩掩道“祖上曾显赫过,一朝变故家道中落又逢荒年,因而逃难于此。”
    陆春生恍然“难怪你与寻常猎户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