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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晏庄仪拿着咖啡杯坐在前面,和在股东大会发言似的,说话态度端得很严肃。
    “回去再让家庭医生给你看看,好端端怎么会在台上忽然昏倒。”
    “不行,还是去趟市医院吧,让体检部再好好给你做个全面检查。”
    “你最近是不是没按时吃维生素?你还小,不吃那些身体机能跟不上……”
    她絮絮不休的声音忽然在耳边远去了。知雾的目光被吸引着,下意识落在窗外一处,规矩放在膝盖的双手也搭到了车窗边,晚风吹开她的刘海梢。
    傍晚下了一点毛毛细雨,路灯也被浸透出股水色的光源。
    开在北沂校门口的盒饭推车因为卖得便宜量大而生意火爆,到这个点还未收摊。
    梁圳白轻车熟路地买了份晚饭在路边石凳上坐下来。
    路过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有家长陪同接送的,但他却是孤身一人,顶着脸上那道醒目的伤口,冷僻到和周身热闹格格不入。
    青春期食量大,兴许是没时间浪费,也兴许已经饿了很久,梁圳白没什么表情地往嘴里大口地快速扒着饭菜,脸颊被塞得鼓起弧度。
    他的手边还放着一本厚厚的破烂单词本,在这个喧闹的街头,在昏暗的雨天灯光下,不受任何干扰地默闭着眼睛,专注背着书。
    该怎么形容呢?
    他像捧飘摇生长的荒原野草,在重压下蓬勃,有着令人惊叹的意志力与生命力。
    只是远远旁观,在知雾贫瘠的心上也发出新芽。
    ……
    从梦里醒来,知雾的鬓边颈侧全起了汗。习惯性往颈间一摸索,发现空落落的,链子不见了。
    丢了?
    知雾猛地睁开眼,记忆逐渐回笼,记起来昨晚在酒吧撞到了人。链子当时可能就已经遗落了,只是她一腔心思都在梁圳白身上,也没早点发觉。
    她搜索了酒吧的联系方式,拨了电话过去,拜托工作人员帮忙找找。
    那条链子是她十八岁的时候祖母定制的成年礼,又是哥哥代送的,对她而言寓意非凡。
    酒吧的工作人员听完后和她要了链子图片,表明会尽力调监控帮忙找,但不保证一定能找到。
    知雾心口微涩,下床坐到位置上,看见舍友正拉开窗帘,独属于早间的清冷光线瞬间洒进屋子。
    舍友听到动静转身望一眼,有些关切地问:“脑袋上怎么了?”
    “不小心磕了。”
    “红得很厉害了,擦点药膏吧。”
    知雾点头回应,转向书桌。
    桌面上的物品都打理得很齐整,专业书本放在一侧,另一侧是收着药品的架子。
    知雾的瓶罐数量比其他人要多出一倍,有很多是不太被大众所熟知的药,也被人问起过,她回答是家里买的营养补剂。
    药膏在更里面那层,她去够时不小心碰落了书桌上放置的一本笔记本册。书页被风翻动簌簌散开,摊开停留在了某一页。
    知雾压着耳畔的发,把它捡起来,将砸到地上新生出的折角一一抚平整。
    是本高中时期的日记,跳到的这页刚好是有日期的第二天。整整一页,只重复又满盈地写了一个人的名字。
    梁圳白。
    知雾垂眼安静地坐着,盯着看了几秒。
    很快又将本子合回,收进最里面那道抽屉里。
    她想。
    原来时间可以坍塌成一个隐蔽的黑夜。
    将她暗自喜欢他这件事遮掩着,如此轻易地就辗转过了五年。
    ……
    下午没课,晏庄仪打电话来通知知雾回一趟家里。
    从上誉回到临京车程并不远,但知雾昨晚没怎么睡好,脸上充斥着倦淡的疲惫,上车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等到睡醒,车子已经开到了地下车库。
    知雾家买的是联排别墅,庭院露台都很大,上三下二,典型的轻奢豪宅。
    知雾从地下室的电梯上到一层,立刻有保姆上来给她做消毒。
    她被味道刺激地呛了一声,但是没说话。
    晏庄仪洁癖有点严重,她从另一个城市急匆匆回来,不换衣服会被嫌弃风尘仆仆。
    “知雾小姐,额上这伤需要找家庭医生给您看一下吗?”
    知雾被消毒水败坏的心情更糟糕几分,摇头拒绝,淡淡道:“小伤。”
    她换掉短靴,顺着旋转楼梯去二楼,正好撞上准备下楼的晏庄仪。
    “怎么穿得这么简陋,上去换件更正式的裙子,”见到她这副随意打扮,晏庄仪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等下家里还有客人要来。”
    “还有,你这伤怎么弄的,让人看见不知道会想什么,平时怎么一点也不懂得注意自己的脸,偏偏这个时候受伤。”
    她谨慎到有些夸张的语气,倒是让知雾敏锐地觉察到了些什么,抬起眼睛反问:“等下谁要来?”
    “这你就不用管了,抓紧时间上楼打扮下吧,”晏庄仪忙着接听手里的电话,不太客气地发号施令,临走前还叮嘱知雾,“对了,把你那头发也烫了,直发不适合搭衣服,看上去学生气太重了。”
    “我本来就只是个学生,妈妈,”知雾很淡漠地回,“而且我烫卷发一直不好看,您忘了吗?”
    晏庄仪已经扬起笑容把电话接通放在耳边,闻言皱眉瞪了她一眼,但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电话那端的声音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