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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过来。”
    像主人对宠物一般。
    季怜渎低着头,不敢有半分怠慢,跪在地上缓缓地向奚吝俭身后爬过去。
    “孤和你说的话,没听进去?”奚吝俭轻声细语,“耳朵不中用就剪了,做孤的人又无须听他人之语。”
    季怜渎身体微颤,死死咬住牙:“殿下,优季知错。”
    苻缭皱眉。
    “不要这样。”他忍不住出声。
    奚吝俭抬眉,藏着几分挑衅:“世子,他现在还是我的人。”
    却见苻缭脸上是淡淡的难过忧虑,没有半分愤怒。
    “那就把他当人看。”他道。
    苻缭知道自己该异常抓狂,像原主一样,有和奚吝俭拼个你死我活的气势。他只能昂起头,似是对奚吝俭嗤之以鼻般,以挽回一点原主的人设。
    他做不到。
    如今的每个细小的举动,逐渐堆积,终会到爆发的那日。那时已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清的。
    若想避免之后的悲剧,越早改变奚吝俭越好。
    他定定回以奚吝俭目光。
    悄然而至的沉默在苻缭预料之中。
    奚吝俭忽然轻笑出声:“好,说得好。”
    “没想到今日竟有意外之喜。看在世子的面子上,孤暂且放过他。”奚吝俭话锋一转,“看来世子向龙王爷讨教策马之道,也自有一套说法了。”
    奚吝俭说的是市井之人对他投池自尽的笑称,意味不言自明。
    “小小的明留侯府怎能困住龙王爷,殿下说笑了。”苻缭莞尔而笑。
    “世人都在议论此事,热闹得很。”奚吝俭不疾不徐,“先前世子病重,孤还正担心。既然无恙,孤万分期待明日与世子的赌约。”
    他走近苻缭,俯下身,细长纮紞从身侧垂下,悬着的两颗小玉石优游自若地在苻缭眼前晃荡。
    “世子的双眸,确是让人着迷。”奚吝俭轻笑。
    苻缭一僵,旋即在心中苦笑。
    眼睛?
    别说是输了要挖眼,他就连能不能活着下马都是问题。
    虽然明留侯是个武官,但原主和他本人一样,身子一直不好,在马背上颠两下,怕是缰绳都握不紧。
    “言尽于此,世子自重。”奚吝俭环顾一圈,“孤本意只是来抓只不听话的小猫,不巧入了府中,无意叨扰。”
    “等等。”
    锁骨处重新刺痛起来。
    奚吝俭这手劲,恐怕能直接捏碎他的脖颈。
    他踩实地面,微微蹙眉,有些宽大的衣裳随风抖动,看起来仍是虚浮地站不稳。
    “我送你们。”
    奚吝俭回眸,顿了顿,端详他。
    半晌,他道:“孤何故担世子此大礼?明留侯府不缺人。”
    他目光移向季怜渎,霎时间变得冰冷。
    “倒是刚养起来的小东西,有些不识好歹。”
    季怜渎瑟缩一下,只是盯着地面。
    苻缭皱眉:“我回去就是。”
    性子果然恶劣,要以季怜渎威胁他。
    分明是不想别人觊觎季怜渎,最后还要他落得一身伤。
    苻缭不自觉搂紧自己手臂。
    明知奚吝俭的目的,心却不由自主慌得明显,身上出了层虚汗。
    既然没回应自己的试探,当务之急是把眼睛和命保住。
    苻缭捂住胸口,略施一礼,只送到房门口,便识趣地转身回房,不去探究他们的去向。
    奚吝俭瞥了一眼他轻飘飘的背影。
    苻缭只听见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然后倏地消失,像是从没有人来过。
    侯府外,一条暗巷旁。
    右侧已有两人等候,旁边停着辆轿。
    “他早没看着了。”
    季怜渎嗤了一声,向后退开好几步,与奚吝俭拉远距离。
    奚吝俭嗤笑一声,指尖扶上腰侧环首刀的龙环。
    “自己提出来的,反倒不乐意了?”
    无形的威压陡然让周围几人都喘不上气。
    季怜渎通体遍凉,手心顿生黏腻之感。
    “殿下又不是伶人,演这么真做什么?”他冷笑道。
    好的地方没一点真,处处限制他却落得实在。若非为达目的,谁愿假作他的男宠,随时都有可能被软禁?
    “说得好听。孤不来,你还想待多久?”奚吝俭嗓音自顶上飘落,冰锥般刺入他的脊骨,“孤已经宽允你一炷香了。”
    季怜渎呼吸停了一瞬。
    “你早知道……”
    自脚底而生的恐惧感教他眼神慌乱,无意间瞥向奚吝俭身后某处。
    奚吝俭连长睫也未动一分:“是你有求于孤,还想哄骗孤的人?”
    “属下知错!”
    头戴黑色樸头,身着深色圆领袍服的年轻侍卫向前一步,抱拳羞惭道:“是属下放走季郎,属下这就回去领罚!”
    奚吝俭淡淡看他一眼。
    “不急。”
    奚吝俭动了动薄唇,身子没转,赏了僵在原地的季怜渎一眼。
    “回去,你,看着他受罚。”
    “孟贽。”奚吝俭又唤了一声。
    面色阴沉的太监躬身,道:“奴婢监管不力,失职,愿自行领罚。”
    他声音嘶哑,尽是气音,仿若将死之人。
    季怜渎死死攥住拳。
    一个贴身护卫,一个贴身太监,都是追随他多年,当真说罚就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