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津冷哼道，“告状？谁敢告我的状？我怕谁去告状？”
    韩却嗤笑了声，故意拖长了声音调侃道：“我劝你啊，还是小心一点，你还没过门呢，我的赘婿大人。”
    江津：“……”
    他倏然涨得面红耳赤，半天才扯出了个难堪的笑容，“别说得那么难听。”
    韩却双手环抱，嗤笑道：“我说得怎么难听了？难道不是事实嘛？你的家庭背景有顾宁丽强？你有顾家人有钱有势？说你是赘婿怎么了？当赘婿又不丢人，多少人上赶着要当，可没你那个能耐。”
    江津没说话，耐着性子，任凭她发泄情绪。
    韩却又讥讽了他几句，自己也很烦躁无趣，侧身趴在了沙发扶手上，闭上眼睛，不想再说什么。
    她今天特别累，一肚子恼火，江津撞上的枪口上。
    江津默默看着她，神色不明。
    韩却的态度总是喜怒无常，有时候非常毕恭毕敬，像个会拍马屁的下属，有时候冷若冰霜，爱答不理，即使在其他员工面前，也会因一些工作问题顶撞他，让他当众下不了台，江津是要面子的，有时候会觉得很尴尬，可是每次她顶撞的时候，他有觉得会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仿佛只有这样在才能证明她是在意他的。
    她是嫉妒吧，他想，女人总归是心眼小的，何况当年他们那么深爱过。
    他摆了摆手，缓声说，“算了，我不跟你斗嘴，但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你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韩却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翘着起了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是怎么了？”江津问。
    “钱呗。还有什么？”韩却不耐烦，“这年头还能有什么难处，无非是缺钱，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无非还是缺钱，有钱不就都解决了。”
    “我知道是钱，可是你怎么会跟那种人借钱，不知道那些人一般人都惹不起，你连这点风险风险的意识都没有吗？我不相信你会这么没脑子。”
    江津眉头紧皱，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他刚才于晓丽叫进办公室，以保障公司的安全为名，仔仔细细地盘问了一番，基本上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有风险意识又如何？真正急用钱的时候，除了惠利这种小额贷款公司会借给我钱，还有谁会？大家都对你避之不及，你说是不是？”韩却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隐隐的嘲弄。
    江津：“……”
    他垂着眼眸，遇上韩却略微讥讽的眼神，脸色一僵，转脸躲避了。
    他怎么会不记得那年韩却的父亲生病，她跑去找他，期期艾艾，转弯抹角地想跟他开口借点钱，可是自己拒绝了她。
    韩却开口要借的金额并不多，可那时候他已经接受了继父的资助，偷偷准备出国留学，他的专业和要申请的学校，奖学金很难，他对未来的生活没有底，不敢多花一分钱。
    好像就是从那天开始，韩却不再找他了，他忙，韩却也忙，他忙着读书刷题考试，韩却忙着照顾生病的父亲，他们渐行渐远，直到他出国，再也没有联系，一段恋情就此无疾而终。
    江津后来不是没有愧疚过，可那个时候他并不后悔，韩却是美好的，但他有更高的志向，不能被那儿女私情所羁绊。
    沉默了好久之后，江津看着韩却，沉声说：“对不起，那个时候是我没有能力帮助你，现在我想弥补……”
    韩却微怔，她眉心微动，垂眸不语。
    江津：“你需要多少？”
    韩却依然沉默着，过了会儿却是笑了起来，“江津，你……”她指了指他，又笑。
    江津看着她笑得肆无忌惮，有点尴尬，又有点莫名其妙，他强按下心底里那一阵悸动，问：“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顿了顿，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神情变得阴郁起来：“你是不需要我的帮助吧？我怎么忘了，你现在不比之前了，自然有人会为你挺身而出的，不就是缺钱吗？他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第44章 约见
    韩却看了看他阴郁的眼神和隐藏的怒意，没再说什么。
    她也早就发觉了，江津在任何公开场合，提到顾宁玮都是熟稔友好的模样，但是只要和她在一起，顾宁玮这三个字就仿佛是一根刺，让他坐立不安。
    她想，他们这对名义上的好友，似乎也存在着不为人知的矛盾，各自有着各自的打算。
    顾宁玮是什么样的人，韩却不知道，但是江津是什么样的人，她还是有所了解的。
    江津的个性极为要强，更有着强烈的控制欲，他是不会满足于久居人下的，在顾家兄妹面前做低伏小，并不符合他的个性，但不想又能怎样，他再有才华，也比不过人家出身于富豪之家。
    但这些事情和她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她不是他们那个圈层的人，最多以后当个吃瓜群众。
    但现在，她连瓜也没兴趣吃。
    她不想待在公司，于是站起身，整了整衣服和头发，语气平静地说：“江总，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出去了，约了客户说今天过去谈合同细节的。”
    江津知道她的心情，没有细问她是约了哪位客户，点了点头，随她去。
    韩却走到门口，又被江津叫住，她脚步微顿，随后感觉他的身体微微贴着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脖颈。
    韩却一惊，连忙躲闪开。
    江津的身体依然不动。
    韩却吸了口气，走到门口，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口恭顺地对江津说：“江总，我都知道了，我会处理好家里的事情，不给公司添麻烦。”
    江津的脸上已经换上了一贯沉稳的表情，他点点头，“你知道就好，去吧。”
    韩却从他的办公室不到自己的工位是几步路的距离，就这几步路，惹得其他的人探究眼神一路跟随。
    江津倚在门口看在眼里，嘴角微抿，面无表情。
    韩走到座位上，收拾整理桌面上的文件和笔记本，一一放进了包里，又将电脑关机，背起了托特包，准备出门。
    于晓丽滑动着座椅，靠近了她，低声问道：“你没事吧？”
    韩却摇了摇头，“没事啊。”
    于晓丽指了指江津办公室的门，“他说你了？”
    韩却垂眸：“说了啊。”
    于晓丽好奇打探：“都说你什么了？”
    “说我……”韩却沉吟着，偷眼瞥见隔壁其他人也在支棱着耳朵在偷听着，叹了口气说：“还能说什么啊，不外就是家里有事尽量在家里解决，不要带到公司来影响工作，更不要给公司的名誉信用造成不好的影响，还说，如果要给顾总知道了，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她信口胡诌。
    于晓丽呀了声，“顾总啊，恐怕是早就知道了，刚才我去找李总签字，听他在给顾总打电话呢……”
    韩却表情滞了下：“李总今天也在公司？”
    她原本以为李哲凯出差了，没想到他也在公司。
    于晓丽点头：“嗯，他即使不在公司也有顺风耳嘛，肖梅还不赶紧去哭诉去了，所以他刚才到这里来转了转，大概也是想找你的，听说你在江总办公室就回去了。”
    韩却没说什么，她拉了拉肩上的包，“我外出去客户那里了，今天不想这儿待着了。”
    于晓丽理解她：“嗯，你赶紧去吧……”
    韩却点了点头，放好桌椅，准备离开销售部门办公室，临走的时候，听到江津低沉的声音：“留在公司的人中午十二点半在会议室开会。”
    韩却回头望了一眼，江津对她挥了挥手：“你去吧，不用参加。”
    韩却加快了脚步走一路上遇到其他部门不熟悉的同事，对方停下了脚步，像是稀奇古怪动物一般好奇地盯着她看。
    韩却低头加快了脚步出门，她今天一分钟也不想待在这里。
    站在公司的楼下，抬头望着蔚蓝清透的天空，以及银灰色玻璃幕墙大楼，韩却有些失神。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到那里去。
    没有约客户，别人也不一定有时间接待她，更何况……她看了看玻璃窗上自己的影子，苍白憔悴，一幅失魂落魄的鬼样子，根本就不适合见客户。
    她慢慢地绕到办公大楼所在的商务区的后面，那里是一条逼仄狭窄的巷子，有几家做早点和小吃的摊子，韩却闻到了香味，才发觉自己早已经饥肠辘辘，她找了一家早点店进去，要了一碗馄饨和二两锅贴，坐在那里一小一口一小口地慢慢地吃着。
    小馄饨皮薄如绉纱，中间肉一点点，筒子骨熬的底汤，还加了榨菜，虾皮，非常鲜美，喝一口直接滑到喉咙里，温暖鲜美，手脚也跟着温暖起来。
    她一边吃一边看着对面街上那一爿窄小的店面，屋外支棱着红白蓝色尼龙布雨棚，油腻斑驳墙面，水龙头边放着的不锈钢洗菜盆，里面浸泡着一叠叠沾着油腻的碟子和饭碗，排水沟里泛着洗洁精的泡沫，有人蹲在马路边上刷鞋子，洗衣服，肥皂水汩汩流向盖着盖子的窨井，发出腥臭难闻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