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沈新柔惊叫着低下头，见是个衣衫褴褛的老乞婆，暗暗松了口气。
    欻欻欻欻！
    暗卫霍地出现，竖着眉眼正欲拔刀，那乞丐瞧见赶忙缩回了手！
    “无、无妨！”沈新柔语气温柔，从袖中取出几枚铜板丢进了老乞婆的破碗里。
    谁知那乞丐非但没一句感谢，反而跪着上前几步，猛地拨开挡在脸前的一堆乱发。
    她快速抹了把沧桑干裂的脸，嘴一瘪，嚎啕大哭起来：
    “新柔啊！新柔是我啊......我是你娘！我是李香茹啊！”
    沈新柔身影一僵，惨白着脸，踉跄着往后退了两步。
    听到有热闹，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李香茹紧忙又朝着沈新柔近了两步，哭天抢地的......
    “新柔啊！我唯一的孩子！我唯一的女儿啊......”
    “母亲知道错了，母亲不该对你那般严厉，让你从小觉得受了苛待，更不该......更不该为了那几个没良心的外姓人，做出那等恶事伤了你的心......”
    她声音越发嘶哑，引得周遭人直对沈新柔指指点点。
    “天这么冷，为娘，为娘连碗热粥都讨不着......呜呜啊啊啊啊啊......都说母女连心，我生了你，我养了你......我纵使有错，你也别不管娘啊新柔！”
    大梁最重孝道，李香茹这一番泣血般的哭诉，顿时引得周遭人群鼎沸。
    指指点点的议论声中，夹杂着不少难听的污言秽语。
    一时间，群情激奋，几个脑满肠肥、泼皮无赖模样的男人眼神不善，不住地打量着沈新柔与沈盈儿的身段模样，互相递着眼色，蠢蠢欲动......
    若非云澈暗中派了不少人保护她们祖孙三人，将那些人的恶意压了下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祸事！
    眼见周围的人不增反减，李香茹哭的声音越来越小，眼中尽是疑惑。
    沈新柔将她的神色变幻尽收眼底，她身形微颤，眼中倏地落下两行清泪，转身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李香茹见状，手脚并用，快速爬向她，扯着她的裙摆，瞪着眼睛放声大吼：“我都这般低头认错了，你还要怎样？！”
    “再说我都已经与李氏一族断绝关系了！你当儿子养在膝下的那个表弟......他、他也已经死了！他遭了报应了，难道这还不够解你心头之恨吗？！”
    “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怎的就这么硬啊沈新柔？？？”
    沈新柔多一个字也不想与她说，她闭了闭眼，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掷在地上，随即快步转身，挤开人群躲进一旁的暗巷里。
    她后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肩头轻颤，终是忍不住低低哭出了声。
    她不能、也没办法替那个曾被至亲背叛、被偷换人生的女儿原谅什么。
    哪怕对方是她的生母！
    拐角另一侧的墙根儿底下，沈盈儿垂眸看着貌似正在认真咬糖葫芦、眼珠却一直乱转的宝贝女儿，勾起唇角无奈地笑了声。
    她抬手摸了摸小家伙儿的脸，转身走进巷子，伸手抱住了沈新柔，“谢谢母亲！”
    “......？”沈新柔登时哭得更凶了，像个孩子。
    沈盈儿一下一下地轻轻拍她的后背，声音听不出半点儿情绪......
    “母亲与她毕竟做了几十年的母女......去看看她吧，替她安排个遮风挡雨的住处，也算全了这份缘法！”
    沈盈儿不想让母亲为难，亦不想让母亲因后悔，而自责一辈子！
    扒着墙壁偷看的小棠宝，唇角突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是该去瞧上一瞧的，她最喜欢看热闹了！
    尤其是有些人追悔不及、气急败坏的那种！
    第349章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眼瞧着沈新柔一行人走远不见了，被暗卫拦住去路的李香茹，赶忙将那锭来之不易的银子，还有破碗里的几个铜板揣进怀里，生怕被人抢了！
    她隐约觉得有人暗中跟着她，边走边警惕地环顾四周，而后脚步匆匆地拐进一条僻静无人的深巷。
    哐！
    岂料，不远处的一个破败的窝棚里，突然猛地窜出一道黑影，冲到她跟前的一瞬，狠狠一脚踹在了她的腰侧！
    “啊！”李香茹痛呼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她疼得半晌没爬起来，可对于突如其来的暴行，她似乎并不意外，甚至是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么晚才死回来，你是不是在外头偷吃独食了？！”李珩双目赤红，面目狰狞地瞪着地上痛苦挣扎的女人，仿佛与她有着深仇大恨。
    不等李香茹爬起来，他咬牙切齿的，一脚就踩在了她满是冻疮的手上。
    “爹娘都被你气死了！就连我儿子也被你害死了！家里所有的银子，连带着祖产都赔了个干净......”
    “全都怪你做事不周密！”
    他越说越气，踩着李香茹那只手的脚，用力碾了又碾。
    “啊～”
    “疼！疼！！”
    “你还知道疼啊？你还有脸喊疼啊？？”
    “你就是个扫把星！丧门星！”
    李珩越骂越恨，唾沫星子几乎溅到了李香茹脸上，“别以为你被逐出家门就不用赎罪了！你这辈子都欠我李珩的！只要你不死，就得养着我！”
    暗处，沈新柔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紧拧着眉头刚要上前，就见李香茹轻轻拍了拍李珩的腿......
    她......她都不生气不委屈的吗？
    沈新柔刚迈出去的一只脚又慢慢收了回去。
    李珩抬脚放过李香茹，扶也不扶她一把，只叉着腰，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李香茹也不恼他，她瞥了眼自己受伤的手，用另一只手抹去眼角的泪水和额头上的冷汗，挣扎着自己站了起来。
    而后将怀里那锭银子和兜里所有的铜板都拿出来，塞到了李珩手里，“我今儿个，看见沈新柔了......”
    李珩忙着掂量手中银子的分量，反应慢了半拍儿。
    倒是那泛着幽幽光亮的窝棚里，突然弯身出来一个衣衫破败、头发凌乱的女人。
    沈新柔定睛一看，竟是李珩的发妻朱氏！
    所以李家落难后，竟无一人帮衬他们，他们一直躲在这里偷生！？
    朱氏快步走向李香茹，赶忙凑上前，扶着她在窝棚口的破木墩上坐下。
    “姑姐，外头那些传闻可是真的？”
    “沈新柔当真是皇太女殿下的外祖母吗？”
    “沈家人前些日子，当真去宫里参加皇太女殿下的生辰宴了？？”
    她抱着李香茹的胳膊模样亲昵，眼底闪着精光。
    李珩揣好银子也赶忙凑了过去。
    三人围坐在一起你一句我一句的，仿佛刚才的那些不愉快，从未发生过。
    直给暗处的小棠宝，看得一愣一愣的......
    “所以这银子，是从她那儿得来的？”李珩反应过来，斜眼看向李香茹，“沈新柔打小心肠就软......你没趁机求求她？”
    “怎么没求！好赖话都说尽了，可她现在心肠硬得像铁，半点情面也不讲！”
    “一大堆暗卫围着她，连靠近都靠近不得！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赶紧回来......”
    “哏，”朱氏眸色一暗，阴恻恻地打断道，“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
    “怎么个硬法？”
    “抓她的奸！”
    见姐弟两人同时望过来，朱氏稍微压低声音道：“皇家最重颜面，只要咱们拿到她沈新柔的把柄......”
    “除非她不想让她女儿和皇太女殿下认她，否则，她就得乖乖把咱们当祖宗供着！”
    李珩闻言连连点头：“这法子好！如此一来，咱们非但不用在这里受罪了，往后还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李香茹眼眸微眯，沉默不语......
    暗处，沈新柔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脖子下意识往前抻了抻，想听得更清楚些。
    只要......毕竟她对她有生育之恩，只要李香茹不帮着旁人一同害她，她会让她安度晚年，给她养老送终。
    沈新柔紧张得攥紧拳头，她对母爱还抱有最后一丝期盼和幻想。
    却听李香茹语气坚定地道：“今日这银子你们别乱花，留着日后去客栈定间上房。”
    “阿珩从现在开始物色奸夫人选，待全都准备妥当，我负责骗那个白眼狼入局。”
    砰！
    巷子口堆积的破箩筐突然被人猛地一脚踹翻，滚得到处都是。
    冷不丁亮起的火把，刹那间将整条暗巷照得恍如白昼。
    李香茹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骇住，“啊”的尖叫一声，惊惶失措地抱作一团。
    火光跃动中，他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人群最前面的沈新柔。
    她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冷得能淬冰，像是恨不得将他们全都生吞活剥了！
    李香茹顿时面无人色，嘴唇哆嗦着：“我我......新柔你听为娘解释......我是被逼......”
    “够了！”
    李珩还是第一次见沈新柔发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