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他疼得控制不住地躺在街上直扭身子。
看着躺在木板上直哼哼的父亲,趴在长凳上奄奄一息的母亲……
还有嘴巴鼻子高高肿起被打破相了的儿子,和瞬间苍老了不止十岁的爱妾……
柳既青心中除了愤恨,无力到了极点。
“我乃当朝驸马!殴打皇亲国戚……你们好大的狗胆!”
衙役们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满眼嘲讽,“既是皇亲国戚,驸马爷倒是进宫啊!?倒是找你家亲戚去啊!?”
“就是!挺大个人了,有手有脚的……拖家带口的赖在衙门里抢我们口粮作甚?你还要不要个逼脸!?”
柳既青横眉竖目:“……”
眼见有人驻足,本就理不直气不壮的他,连个屁都没敢放,急火火地爬起来,低着头第一个跑了。
柳家一行人紧随其后,跑了很久很久,才跟着他钻进了一条极为偏僻的巷子。
饿得头重脚轻的柳既青,匆匆看了眼身后的一众乞丐,又举头看看天色,脸色难看得像是在办丧!
心说那贱人还没醒吗?怎么还不派人来找他?!
岂有此理!
他们可千万别让他不小心死在外头,不然他就是做鬼——也绝不会放过云妙仪那个贱妇!更不会饶了那个什么狗屁郡主!!!
柳既青站在巷子中央不住地打晃,丝毫没注意到身后暗藏的危险,“都、都找地方歇歇……”
“他娘的,”巷子里的乞丐们一窝蜂似的冲上去,猛地将他踹在了地上,“歇你大爷!”
他们面目狰狞,疯叫着,见陌生人就打。
忍无可忍的柳家狗腿子们,撇下柳家老两口,拉着几个侍女的手腕撒丫子就跑。
他娘的!什么狗屁身契、未来前途……他们宁可钻进山里当个黑户,也不陪驸马爷玩儿命了!
见人都跑得差不多了,一众乞丐你一脚我一脚,拼命往柳既青身上踩:
“你个孙子!讨饭讨到老子们的地盘儿上了?怎么,你拉帮结伙的,想占我们的巢?”
“特么弄死你个鳖孙!”
“……”
眼见有乞丐甚至拿出了刀,关氏惊恐到双目圆睁,牵着柳晟的手,捂着心口,屏住呼吸一点点往后退……
忽地,好像撞在了什么人身上,她蓦地转身,浑身臭烘烘、满嘴大黄牙的老乞丐,淫笑着,猝不及防地在她身前抓了一把。
“啊——”关氏面色煞白,惊叫着逃跑,却不知从哪儿涌出一群脏兮兮的乞丐,将巷子口堵得严严实实的。
柳既青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挨打的同时,透过对方腿间缝隙,看到他们围堵关氏,对关氏上下其手,顿时心中大喜。
“那、那女人送给你们了!诸位好汉,求你们放我走吧!小生求求你们了!”
(☉д⊙)!!!
关氏不敢置信地望着自己的郎君,一张脸惨白惨白的,“柳既青!你还是不是人?!!”
“你住口!”柳既青双目赤红,“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孩子是怎么死的!这些年!我对你仁至义尽了!!”
“……”关氏大骇,紧张到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难道那日……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第203章 跑了一个
关氏心惊肉跳,那孩子虽生来不全,却是他的亲生儿子啊!
他若知道是她害死了他的孩子,又怎会与她共枕这么多年?
她身形踉跄,像看陌生人一般,凝眉盯着柳既青,心中腾起一阵阵恐惧。
见他霍地勾唇冷笑,关氏心里咯噔一声,紧忙蹲下身子,满眼不舍地看着她儿柳昇:
“小公子不是记得公主府的狗洞吗?回去找你母亲吧,她只有你一个孩子,她会善待你的!”
“不,”柳晟哭着摇头,“我要姨娘做昇儿的母亲,昇儿不喜欢那个女人!”
乞丐们却齐齐笑了……
“走?”
“这里是我们歇息的地儿,黑天白日的都没个生人进来,既然来了,就都别想全须全尾地走!”
他们该不会是想……
对上几个乞丐色眯眯的眼神,柳既青大骇,下意识夹紧自己的屁股,一双染着血色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我我、我是当朝驸马!圣上如今,仅剩我一个女婿了!!还有,三、三公主爱我之深……你们若是敢伤我,她不会放过你们的!!!”
柳既青声音沙哑,抖得厉害,他是真的害怕了。
呵……
十数个乞丐齐齐围上来,垂眸睨着地上为了连自己女人都能拱手让人的窝囊废,嗤笑了声。
不等他们开口,从早市乞讨回来的孩子们,边拍手蹦跳着,边绕着柳既青转圈圈……
“三驸马,软饭香!
宠小妾,欺正房!
换娃娃,坏心肠!
说大话,狗汪汪!
畜生爹,爬儿床!
恶毒娘,递棍帮!
一家坏蛋黑心肠!
三驸马,软饭香!
宠小妾,欺正房……”
小乞丐们越唱声音越大,越唱节奏越快。
柳既青:“!!??”
听懂打油诗的内容,柳既青怒火攻心,竟突然呕出一口血来!
他双拳紧攥,浑身抖得像筛子,脸色黑沉得能滴墨!
岂有此理!是谁无法无天,敢,敢这般败坏他的名声——?!!!
他……待他回到公主府,哪怕是黑市买凶,他也绝不会放过损他清誉之人!!!
有小乞丐唱着唱着蹲下来,手上沾着唾沫使劲儿蹭柳既青脸上的红色大叉叉……
柳既青觑着老乞丐们的脸色也不敢躲。
“对对对!”小乞丐眼睛锃亮,一脸兴奋,“他就是那首打油诗里的三驸马,那个女人就是他的宠妾!我昨天跟你们说过的,我亲眼看见他们被收拾得可惨呢……”
呼——
柳既青长长松了口气。
有人认得他就好,认得他就好!
他仔细回忆了下,他昨日掐那个贱人时,她睫毛颤得厉害,眼尾确实溢出眼泪了……
他就说么,一个成年人,怎么可能只被孩子不轻不重地推了下,没磕着也没碰着的就晕了……她就是装的!!
毒妇!!!
他之前派人去打听了,也一直有命人盯着公主府,虽然那些叛徒们现在全都跑了……
但他清楚地记得,他们说云妙仪甫一晕倒,李嬷嬷就托人进宫找丽妃娘娘了,所以那个多管闲事的郡主才会带人来他府上作天作地……
可事情都过去快一天一夜了,也就那个不知死活的郡主替云妙仪那贱人出头了,皇帝也好、丽妃娘家那边也好,始终无人理睬那贱人!
柳既青瞄了眼自己残缺的右手,咬紧牙关,狠狠闭眼。
既然皇帝铁了心的不肯再管这个女儿,他也彻底仕途无望了……
那他就趁她“昏迷不醒”,彻底除了那个贱人!带着本该属于他的那些财产,寻个四季如春的地方,潇洒度日!
哏……
他柳既青并非池中物,若非当年时运不济,科考时分到了屎号,受秽气所扰,被熏得神思恍惚,以致发挥失常……又何至于仅得探花之位?
若不是一念之差尚了那个废物三公主……若不是那废物无用,彻底惹怒了狗皇帝……凭他的才情,怕是早就权倾朝野了!
一步错,步步错!
云家人……误他啊!!
每每思及此处,柳既青便满心怨怼,愤恨滔天……
自觉解除危机的柳既青缓缓睁眼,试图慢慢站起来……
他刚两脚着地,腰都没直起来呢,毫不设防地又被乞丐又踹在了地上。
他闷哼一声,捂着受伤的鼻子,躺在地上不敢相信地看向周遭人……
他是驸马!!!
这些人是疯了吗???
为首的乞丐踢开柳既青的手,狠狠碾在脚下,蹲在他身旁掐着他的脸仔细打量……
“呵,看他细皮嫩肉养得白白嫩嫩的,本来还担心是哪家的公子们搞内斗,弄的恶作剧……心里还有些打鼓,原来竟是一个不得势的软饭男!”
“哈哈哈哈……”
“来来来,来两个人把孩子们都带走,剩下的留下来好好伺候驸马爷……咱们也尝尝皇亲国戚是个什么滋味儿!”
柳既青戟指怒目,“你们想干什么?!我我我、我是驸马,我若……”
“你若如何啊?”周围乞丐们哈哈大笑,“你连父凭子贵的子,都爆出来不是人家公主所出了,还妄想人家三公主会护着你啊……啊?”
“胡说八道!你们……”懒得听他废话,乞丐头子咔的一声卸了柳既青的下巴,扯着他一条胳膊往巷子深处拖。
关氏见超过半数人都奔着折磨柳既青去了,强装镇定,拽着柳昇就跑……
却不想被乞丐抓着头发,一把扯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