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尸骨无存了!?
满室下人骇得脸上瞬间没了血色,谁都没想到,才三岁多的小郡主,竟然这般狠辣果决。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愧是他们庆王殿下的血脉!
一片死寂中,跪在地上的三人浑身发抖,眼一翻当即晕了过去。
一众下人亦是又惊又怕,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唯有庆王云澈嘴角微微上扬,掀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不错!
是他的崽!!
……
那三人被拖了出去,屋子里终于安静了。
小棠宝再也支撑不住,枕在爹爹肩头,阖眼陷入昏沉梦境……
怀里的小娃娃浑身软绵绵轻飘飘的,都没杆枪重!
她紧紧抓着爹爹的衣衫,好像生怕一松手,对方就会消失不见了。
轻拍小家伙儿的脊背,再次感受到女儿的瘦弱,庆王心说他怎么就直接将沈富贵剐了呢?应该让他长长久久的活着,让他受尽酷刑,生不如死才对!
看了眼天色,庆王将小家伙儿放在榻上,他刚试图轻轻扒开她攥着自己衣衫的手,就见小娃娃嘴巴一瘪,似是要哭?
他当即在她身旁躺下,伸手在她身上拍了拍。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棠宝渐渐平静下来,突然紧皱的眉头也松懈了些,满脸的安心。
也罢,他昨夜又是一宿没睡,虽然早就习惯了,但眼睛干涩的很,正好闭眼歇息片刻。
褪掉云靴,庆王挨着小家伙儿刚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铺天盖地的困倦当即拉扯着他将他往下拽。
紧接着,他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甚至还做了梦。
梦到了幼时,也是寒冬腊月的,他被幽禁在四下漏风的冷宫里,那时候母亲还在,是他仅剩的依靠。
大雪纷纷扬扬,他与母亲蜷缩在角落,分食他们齐心协力抢来的、一块儿烤得焦黑的红薯,那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
“母亲,等澈儿再长大一些,一定带您逃出这里,天天吃山珍海味!”
黑夜里,小云澈灰色的眼睛惊人的亮,满是坚定。
母亲没有说话,只微笑着,满脸慈爱地将他揽入怀中,一遍又一遍地哼唱着他最爱听的歌谣。
那是他与母亲为数不多的记忆,算不上美好,却很珍稀。
尤其是在后来,母亲被狗皇帝当着他的面剥皮碎骨后,那段共处的时光于他而言,便愈发显得珍贵。
没有狰狞的嘴脸与血腥残忍的场面,男人在酸涩绵长的情绪中缓缓睁开双眼……
却发现,都已经是傍晚了!?
他不但在白日入了梦,竟还足足睡了几个时辰?!
精神饱满,五感清明,甚至连顽固的头风之症,都因这难得的深眠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庆王眼中掠过一丝诧异,走神儿中,他一扭头便撞见了双异常明亮的眸子。
小家伙儿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身上依旧还穿着昨日那件破破烂烂的薄衫,正坐在他旁边,直勾勾地盯着他。
看来一直没人进来过,那她岂不是又饿肚子了?
四目相对,男人虽担忧却语气淡淡,“可好些了?本王这就命人……”
嘎吱……
父女俩循声齐齐看向门口,一个身上沾着血的小娃娃,悄咪咪地挤了进来。
甫一看到对面瞪大的两双眼睛,她吓得跳了一下,脸都白了。
小棠宝定睛一看……原来是白日里一直骂骂咧咧,被爹爹赶出去的小朋友啊。
她怎么来了?
“谁让你进来的?”庆王声音冷沉冷沉的,不悦都写在了脸上。
“……?”云燕瑶眼眶一下就红了,不是吓的,而是委屈的。
为何父王会喂那个野种吃饭,会抱她,还会哄她睡觉……而自己连靠近父王都不可以?
为何那些侍卫杀了母亲,赶走了燕芳阁的下人,父王却始终不闻不问?
明明是她先来到父王身边的,为何父王不喜欢她,却喜欢一个小乞丐?
云燕瑶委屈极了,她真的好生气好生气啊!
她背着手小心翼翼地上前,脸色因过于紧张而惨白惨白的。
庆王用力揉了揉眉心,刚要叫人将她带出去,云燕瑶却举起一柄小刀,卯足力气朝小棠宝刺去。
只要这个野种死了,她依旧是庆王府唯一的郡主!
“爹爹小心!”
小棠宝腾地起身,站在榻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朝她下巴踢去。
哼!大人打不过,小人她还打不过吗!
愤怒的云燕瑶当即像块儿破抹布似的,‘嗖’地飞了出去,重重撞在了木门上。
剧痛瞬间迸发出来的同时,她‘噗’地吐出一口血来。
“保护郡主!保护王爷!”侍卫们以为来了刺客,纷纷破窗而入。
坐在地上的云燕瑶,下意识地伸直胳膊求抱抱,却见那些人全都挡在了小野种身前?!
“呜……”她眼里顿时盈满了泪花,“你们护着那个野种做什么?我才是郡主,你们应该保护我呀!”
第11章 男人果然靠不住!
听到动静的徐府医吓坏了,紧忙冲进屋里将小棠宝抱到了一旁,去解她脚上的细布。
我滴个小祖宗呦,这一身的伤,怎么敢跟人打架的?!
小棠宝虽然勇敢,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她看了眼自己变得更肿的脚丫,瞬间就委屈了。
她忍着不哭,委屈巴巴地朝庆王张开手——抱抱!
庆王心跳如擂,垂眸扫了眼女儿并未骨折的脚,松了口气的同时,脸色瞬间黑如锅底,抬手就将她的小手拍开了。
看着泪眼汪汪的小家伙儿,他面露愠色,怒声斥道:“你才多大?也敢与人斗狠?你当本王、还有本王府中这些侍卫都是摆设吗?”
他命人杀了赵氏,赵氏的孩子摆明了是冲他来的。
且不说区区一个孩子根本伤不到他,这丫头往上冲个什么劲儿?小胳膊小腿的若伤上加伤可如何是好?!
沉眸看着地上嚎啕大哭的云燕瑶,庆王恨不得立刻杀了她,可为了大局,他暂且不能。
“送她回燕芳阁,好生看管!”
音落,他拂袖离去,新上任的管家紧随其后。
出了药庐,管家心里的担忧再也藏不住了。
“王爷,您当真要将赵家的孩子留在王府?且不说她小小年纪竟敢持刀杀人,若留她在府,皇上那边儿怕是又要疑心了。”
“哼……皇上想杀本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不过谁说本王要留下她了?一切只是权宜之计,本王要借她探探各方态度!”
……
一众大人心思清明,可药庐里的两个小娃娃却全然不知情。
小棠宝沉浸在爹爹的责备中,迟迟回不过神。
她不明白,之前还喂自己饭饭、陪自己睡觉觉的爹爹,为何突然变了脸?
更不明白,爹爹为何不但要留下那个坏孩子,还训自己打自己?
明明……明明做错事的人不是棠宝呀?
瞧她这副苦兮兮的蠢模样,与她同龄的云燕瑶顿时没那么生气了,唇角也不自觉地勾了起来。
她侧过脑袋朝地上吐了几口血水,目色阴狠地看向棠宝,“看到没有,就算本郡主要杀你,父王也不过是让本郡主闭门思过而已!倒是你,被父王打手手了吧?”
活该!
“小野种,我警告你,父王最疼爱的孩子是我,你若再敢缠着我父……”
啪!
没等云燕瑶将话说完,管事春苔当即上前甩了她一巴掌。
“庆王府只一个郡主,却不是你……还请燕瑶小姐慎言。”哼,若不是她没上玉牒,这会儿整个赵家九族都被诛了!还敢骂小郡主?
“……”云燕瑶震惊抬头,一时不知该捂被小棠宝踢肿的下巴,还是该捂被打得火辣辣的脸。
“呜哇——”
“你个恶鬼丑八怪!你、你胡说八道!!”
“啊啊啊啊——”
“我姓云,我才是庆王、庆王府的郡主!我、我有院子,有数不尽的漂亮裙子,还有一院子的下人……”
“那个小乞丐什么都没有!她一来就害、就害本郡主没了母亲。还,还害本郡主挨打,她就是个丧门星!”
竟敢诅咒小主子?!
春苔怒上加怒,再抬手,云燕瑶却连爬带滚地逃了。
庆王几个心腹冷冷看着夺门而出的小小背影,狠狠翻了个白眼。
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若不是赵氏狗胆包天,顶替沈氏进府,真正的小郡主或许早就认祖归宗了,哪至于险些死在外头?!
且瞧着吧,敢算计他家王爷、伤害小郡主的人,全都落不得好下场!
云燕瑶刚跑到院子里,就被嬷嬷拎走了,任她怎么哭嚎挣扎也没人理她。
她每说一句“本郡主”,那嬷嬷便会咬牙拧她一把,几次下来,她再也不敢自称郡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