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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骆峋看着母后,认真道。
    “本朝皇室制度有载,皇子生,母在嫔位者许自育,位卑者,子付嫔以上抚之。
    太子妾室下帝妃嫔一等,母在昭训位者许自育,位卑者,付昭训以上抚之。
    儿子与郑氏商定之时宋氏为无品级侍寝宫婢,按制确无资格抚养亲子,由郑氏这个太子妃抚养合制合礼。
    如今宋氏为昭训,抚养亲子亦合制合礼,若强行将其离散于礼不合亦有违祖制。”
    裴皇后一听就知儿子早想好了理由,且这小子竟连太祖爷的空子都敢钻?
    简直放肆!
    不愧是她儿子。
    “是该如此……”
    裴皇后沉吟。
    “不过若只这么跟她说,她恐会不服,她不敢违背祖制但兴许会怨上你与宋氏,是时闹出什么事就不好了。
    再者顺国公府虽今非昔比,但到底是太祖爷给的爵位,纵使没什么实权。
    单凭其开国元勋的爵位也足以使其成为京中一众勋贵之代表,这一点你别忘了。”
    处在他们这个位置,很多时候并不是对了就要奖,错了就要罚这么简单。
    储君之位人人想要,储妃之位亦然。
    再待日后太子登上那个位置,又会不知有多少人觊觎一国之母的位置。
    这些都是要权衡利弊的。
    顺国公府就恰恰应了那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元隆帝当初给太子和郑家女赐婚。
    做的便是压制东宫势力,同时又防止其他派系觊觎储妃之位的两手准备。
    而有顺国公府挡着,对于无意靠联姻来拉拢势力的太子来说也能省不少事。
    裴皇后道:“所以郑氏得安抚。”
    骆峋点头。
    “郑氏急于抱养孩子无非是想坐稳现在的位置,儿子会许诺她,不会让包括宋氏在内的任何人分走她的权。
    若她不犯错,太子妃的位置会一直是她的。”当然不可能。
    郑氏失德在先,身负死罪。
    他容她在这个位置上待着不过权宜之计,如何会将权真放于她。
    做戏罢了。
    这种利益交换其实历来屡见不鲜,毕竟侧妃有协理正妃管理内务的权力。
    能代正妃行很多事。
    因此自古正妃和侧妃、或是宠妾之间水火不容的先例,实则就是权力之争。
    “若她犯了错呢?”
    裴皇后挑了一下眉,问。
    骆峋:“视情况而定。”
    郑氏占着位置利大于弊,更甚者更远的将来郑家若还有用,让其占着那个位置也并无不可。
    大局当前不拘于小节。
    从前骆峋就不介意娶谁为妻,如今他更不介意妻子与自己感情如何,或许这么想很无情。
    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便是这样一个人。
    凡事以大局为重。
    男女情爱在他看来如镜中花水中月,和谁白头偕老这种事于骆峋而言……
    “你即知道该怎么做,我便不多插手。”
    裴皇后笑了笑,长吁一口气。
    “只到底你我食言在先,她有情绪也正常,你别同她争,好生与她讲道理。
    你们是夫妻,莫要为了旁人闹出失和的笑话。”
    骆峋垂眸,“儿子明白。”
    裴皇后见他俨然一副排斥谈及此事的模样,忽然就觉得脑袋一阵疼。
    “你不想与我说你二人的矛盾,我也不多问,但你们既成了婚便是夫妻一体。
    姑娘家成了婚娘家回不得,婆家终究隔着一层,丈夫再不管那该有多苦。
    宋昭训自也是可怜见的,可妻是妻,妾是妾,不可混同待之,我知你清楚这些。
    只给你提个醒,若不是什么大矛盾差不多就行了,我不是非要你们生个孩子出来,只不想你们日子过得拧巴。”
    骆峋抬目:“母后如何知晓?”
    裴皇后哼了哼。
    “我是你娘,还能不了解你?说句难听的,你屁股一翘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确实挺难听的。
    骆峋:“……”
    骆峋强迫自己不去纠正母后的措辞,沉默片刻道:“父皇许是也看出来了。”
    裴皇后皮笑肉不笑。
    “他不说你就当他不知,我没跟他算旧账,他也没脸再跑来掺和你们的事。”
    骆峋:“母后慎言。”
    “行了行了。”
    裴皇后浑不在意地摆摆手。
    “知道你带宋昭训来是为让她在我跟前露露脸,顺便让我看看孙子长得如何。
    不过之后就不必如此了,总之我应了你的事。
    眼下这么冷的天她挺着肚子来回折腾不说,也危险,接下来就安心养胎吧。”
    从坤和宫出来。
    骆峋看着长长的红墙宫道,看着高耸的飞檐翘角,静默良久呼出一团白雾。
    既决定要同郑氏说此事,他便不耽搁,回东宫之后就叫人去嘉荣堂传了话。
    得知太子要来用午膳,嘉荣堂的小太监乐呵呵地让人把消息层层往正房递。
    于是不消半刻钟。
    整个嘉荣堂的人都知道了太子晌午要过来,一时间传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大了。
    郑明芷歪在暖阁的炕上看账册,打发了来报消息的小宫女,她连嗤两声。
    端的是瞧她不起,一副他最清高的做派,到头来还不是要往她这边跑?
    有本事别来啊。
    郑明芷撇着嘴,暗暗嘲讽。
    不过心里还是满意的。
    不论如何她是太子妃,那男人能来对外她也显得体面,他也该给她体面。
    就是……
    郑明芷想到了槛儿的肚子。
    倒没打什么歪主意。
    而是她想起自己自打被太子撞破那桩事,就没再叫人帮她在那事上纾解了。
    有念头了也只能靠吃她从娘家带来的,在外人看来是为保养身子的药丸,来压制感觉。
    郑明芷知晓男女情事。
    自然清楚男子要如何让女子有孕。
    曹良媛和秦昭训没怀上就不说,金承徽死了不必说,就说宋槛儿那小蹄子。
    也不知在榻上怎么浪才能勾得太子让她揣上崽儿,话说那男人真的行吗?
    郑明芷仍持怀疑态度,还是觉得没道理别人都没怀上就那小蹄子怀上了。
    莫不是两人合谋了什么吧?
    譬如宋槛儿怀的并非皇孙,而是哪个侍卫的孽种,事情是太子策划的!
    念头至此,郑明芷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险些手上使劲把账册给撕了。
    但转念想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自古以来大位之争的手段层出不穷。
    史上又不是没有过皇子不能人道,不惜拿野种冒充龙孙来争夺储位的。
    试想太子若真不行,寻个侍卫什么的搞大宋槛儿的肚子完全就有可能嘛。
    这么一来,貌似也就解释得通太子为什么会这么宠一个奴才出身的贱妾了。
    奴才不正是最好拿捏?
    郑明芷猛地捂嘴,双目圆瞪,一副太子的计谋被她识破的惊骇模样。
    “主子,怎么了?”庞嬷嬷端着茶过来,捡起掉到地上的账本不解地问。
    “奶娘,你说……”
    郑明芷扭头就想屏退宫人把猜测跟庞嬷嬷说,好悬话到嘴边叫她给咽了下去。
    伪造皇室血脉可是十恶不赦。
    是谋逆!
    不管她的猜测是真是假,这种话都不能挂在嘴边,还是在宫里这种地方!
    就算确有其事。
    事关东宫存亡,事关她太子妃的位置能不能坐稳,她也要当没这回事!
    思及此,郑明芷对此闭口不提,随便寻了个借口把庞嬷嬷搪塞过去了。
    只不过人一旦对某件事有了怀疑,心里就难免不受控地记挂着这事儿。
    这也就导致中午太子过来用膳,郑明芷的目光就忍不住频频往他身上投。
    看什么呢?
    看他持着银著的手。
    太子习武,所以手和寻常高门大户里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的手完全不同。
    修长劲瘦,手背肌骨明显,筋络微微凸起,每根手指似雕刻而成透着一股凌厉。
    单看手不像不行。
    郑明芷心中纳罕,视线上移又去看太子的胳膊、胸肩,再是颈子跟喉结。
    正撞见对方在咽东西,喉结上下攒动。
    郑明芷夹菜的手一僵,一股她熟悉的潮动几乎顷刻间从尾椎处蔓了上来。
    意识到自己的身子对男人动了欲,郑明芷只觉喉咙里像吞了一只苍蝇。
    不过她自觉这种欲念跟她本人无关,是身体本能,所以她并没有太在意。
    压抑着这股念头,继续看对面的男人,可就在她的目光落到那人唇上时。
    对方忽然放下了银著。
    一向用膳鸦雀无声的人这回却是筷子和著枕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