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实则他是坚定的太子党。
只不过他老谋深算,为人十分谨慎。
教导太子十余年,都从未在人前表现出他是太子一系的人,城府之深沉。
除了他,在座的其他几人也是如此。
东宫虽说乃太子所居之处,可到底处在宫中,有上边那位时时刻刻盯着。
行事自是比不得信王、睿王等几位王爷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来得方便。
所以太子往日除了上课,其他时候并不会轻易见他们,若有事,几人则是私下通过独有的暗法联系。
而几人这回聚首,为的不是别的,正是前些天康国公三公子赌坊闹事一事。
康国公府满门忠烈。
老国公是大靖开国以来首位平民出身的武状元,曾奉高祖之命戍守西北边疆,三征瓦剌,为大靖开疆扩土。
其子孙亦各个骁勇善战、英勇无畏。
而这裴三公子的性情也随了裴家人的仁义忠厚,不是那仗势欺人之辈。
就是莽,容易冲动上头。
这回便是中了睿王的计。
所谓打着太子和皇后娘娘的名号闹事,其实是有人刻意引导,以讹传讹。
这并不是什么大事。
关键就在于它的性质和目的。
“只会耍阴招的龟孙子!”
对面第一个位置的蒋腾“砰”地把茶盏笃在案几上,粗声粗气道。
“从小就喜欢往别人头上扣屎盆子!出了事只会拿人顶罪,就不是个男人!”
蒋腾是东宫禁卫军首领兼太子太保,负责教导太子武艺和保卫太子安全。
他生得膀大腰圆,一旦离了元隆帝,私底下开口闭口就是屎啊尿啊的。
粗鄙到了极致。
不过蒋腾有本事。
力可拔山扛鼎,有万夫不当之勇。
若不然,太子不会如此纵容他。
章怀逐旁边的卫鸣清皱了皱眉。
“莽夫之言,谁都像你意气用事,命再多都不够赔的。”
卫鸣清乃詹事府少詹事。
看样貌三十左右,实则已过天命之年。
他除了协助詹事管理东宫内务,还兼有辅佐三师三少教导太子之责。
这话蒋腾就不乐意听了。
“嘿?你……”
“行了,谈正事要紧。”
蒋腾边上,一身从五品官袍,身形瘦小,但双目矍铄的陈允之开口道。
陈允之任司经局太子洗马,掌东宫经史子集、制典、图书刊辑之事。
论官职,此人是在座几人中品阶最低的,可实际任谁也不敢就此忽视他。
皆因他不仅是三朝老臣,更是元隆帝还在潜邸时,原东宫的詹事府詹事。
后元隆帝登基。
原东宫一系遭清算,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陈允之便在其中。
他能得赦免,除了他自身深谙成王败寇之理、识时务外,也因他确乃有才之士。
元隆帝惜才。
也是不想让人觉得他太过狠辣,于是破例将此人留了下来,任职于翰林院。
后太子入住东宫,元隆帝见陈允之确无二心,便下旨点了他为东宫属官。
现下陈允之如此效忠于太子。
除了太子本身文韬武略,具为储之大能外,还因太子曾救他于危难之中。
说起正事,蒋卫二人不敢懈怠。
“裴三公子的事种种迹象表明乃睿王所为,但证据却一致指向信王。
陛下不会不知,却还是罚了信王,我们若继续揪着不放,只会惹陛下不悦。”
卫鸣清看着太子,道。
“但要不了了之,非但咽不下这口气,反会助长其气焰,让对方觉得东宫可欺。”
章怀逐:“睿王后手留得这般足,想必也是知晓此举成功的可能不大,就同他以往做的那些事一样,是在下注。”
陈允之点头:
“信王当下是否知晓此事是睿王所为?若不知,信王这头想来会把他此次被罚之账算到东宫头上。”
蒋腾冷哼:“信王即便知道事是睿王做的,他照样会把账算到东宫头上。”
毕竟比起有机会把中宫皇后所出的太子拉下马,一个睿王又算得了什么?
也是元隆帝近几年对东宫的态度越发矛盾,才使得这些个皇子们见缝插针。
之所以说是矛盾。
主要因为元隆帝并非不喜太子。
相反,太子是元隆帝登基后的第一个皇子。
且太子出生那日天降异象,钦天监称此乃预示我大靖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加之裴皇后小产过两回,之后便一直未怀上。
谁知竟逢元隆帝登基不久就诞下了他的嫡子,元隆帝更是将此奉为吉兆。
于是待这个儿子很是用心。
甚至不惜早早立了储。
太子也争气,自小天资聪颖、至诚至孝、心怀大义,小小年纪便贤名远播。
随着太子一年大过一年,朝中大臣都对其赞扬有加,对东宫亦有依附之态。
可这对太子来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为君者的通病,元隆帝也不例外。
所以近几年睿王、慎王等几个皇子相继被立了起来,倒是太子渐渐淡于人前。
骆峋的神情淡漠。
待陈允之同蒋腾说完话,他动了动唇:“即如此,就想办法让他同睿王对上。”
几人看向他。
骆峋眸光微冷。
“睿王此次未达目的,不会善罢甘休,但频频对东宫出手只会自曝其短。
以他的性子,转移目标是常事,他也不会错过这回落井下石的机会。
信王此次只被罚了禁足,得益于皇长孙说情,信王可以有足够的理由动手。
他二人比孤更了解彼此,此番我等作壁上观即可。”
“至于父皇那边……”
骆峋稍作沉吟,“梁钲勇,胡擒岳已率大军攻下安南都城,大虞灭国在即。”
言下之意,接下来元隆帝不会有心思管这几个儿子,在场之人闻言了然。
但还有一个问题,陈允之:“睿王一个多月前动过手脚,为何时隔如此之短便又有动作?未免太过频繁。”
这个问题骆峋很早就想过。
也叫人调查过。
可惜没有查到什么他想要的,这件事就像是睿王临时突发奇想搞出来的。
骆峋:“继续留意吧。”
等人都走了,海顺从外面进来复命。
骆峋的思绪还未从方才的事情上抽回来,闻言不甚在意地“嗯”了声。
海顺见状便没敢再拿后院的事来扰太子,躬着身子打算猫到角落去。
骆峋没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欲言又止,下意识道:“有事就说。”
海顺愣了愣。
惊讶于太子的敏锐,随即有些尴尬地笑道:“没,不是什么事儿,您忙……”
话音未落,太子爷的眼神微冷。
海顺不禁苦了脸。
“真不是什么事,就是宋昭训收到了您的赏赐很是高兴,还给了奴才赏钱,但奴才真没想拿这事儿来扰您。”
骆峋谅他没有这个胆子。
不过,听他说小昭训收到赏赐很是高兴。
骆峋的脑海里便无意识浮现出小姑娘那张,因为欢喜而更显明媚的脸。
他有些意动。
微抿的唇角不显地扬了扬。
同时也想起了一件事,那便是前几晚总做的那种梦,昨晚却是没有再做。
为何?
她侍了寝,他便没做那样的梦。
骆峋眉头微蹙。
等反应过来自己想了什么时,骆峋的眉皱得更紧。
他又不是重欲好色之辈。
怎可在办公之时想后宅女眷。
荒唐。
第26章 太子爷:想她。
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
平时当差本就够勤勉的太子爷,接下来的一整天更是醉心公事废寝忘食。
可怜翰林院的几个编修。
明明早过了下值的点儿了,奈何太子爷瞧着丝毫没有要下值的意思。
他们也只能继续埋头苦干。
最后还是海顺看天色实在晚了,几位编修大人也颇为筋疲力竭,于是大着胆子劝太子殿下该下值了。
太子才终于从公事中抽离。
然后看了看时辰,起身撂下一句“诸位今日辛苦”后离开了仁安殿。
几位编修如释重负,随即对个眼神。
还愣着干嘛?
回家啊!
晚膳过后。
想着太子昨晚就是临时起意去了后院,宋昭训昨晚又把这位爷伺候得那么好。
海顺便忍不住猜测。
太子今晚是不是也要往宋昭训屋里去。
毕竟年纪在那儿摆着,血气方刚的。
刚开始食髓知味也正常。
抱着这样的想法,海顺不由得比平时更加仔细地留意起了太子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