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俊。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白皙的面庞宛若最上等的羊脂白玉,轮廓优越棱角分明,一双丹凤眸深邃狭长。
那漆黑的瞳似化不开的墨。
冷若清霜,深如幽潭。
四目相对,槛儿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的。
上辈子槛儿太过畏惧他身上的气势,几乎从不敢这么认真仔细地看他。
等到她敢真正看他的时候,太子已经成了庆昭帝,她也从太子良娣成了淑妃。
此时此刻。
看着男人年轻的脸,槛儿心里忽然有一种恍然和说不清道不明的艰涩。
骆峋自是不知眼前这小宫女在想什么,见她漂亮的眼睛里蒙着一层水光。
眼圈儿红红的,樱桃小口还颤啊颤的。
他先是一怔。
心想她胆儿真是小。
明明前面三晚在他梦里那般勾着他,害他连着这三天早上都……
注意到槛儿右颊上的指印。
骆峋黑眸轻眯,朝海顺看一眼。
后者心领神会,迅速出去了。
槛儿知道海顺去做什么。
她打自己的这几下,一则为了给郑氏添堵,二则也是为了暗中向太子表明立场。
好方便应对接下来的事。
只是槛儿现在没心思想太多了。
因为——
屋里就剩了她和太子。
许是受这具身子的影响,也许是屋里太静,放大了太子身上本就逼人的威严。
竟让槛儿真有些紧张起来了。
于是骆峋就看到。
小宫女氤氲着一层水汽的眼里汇聚起泪珠,晶莹剔透的,衬得那双蜜色的瞳子如浸在泉水里的宝石也似。
偏眼尾狭长上扬,勾人的媚意浑然天成。
像极了一只刚化人形的精怪。
单纯懵懂,蛊人而不自知。
骆峋到嘴边的冷硬话戛然而止。
又想她在梦里最是大胆,什么花样都敢往他身上使,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敢对他说。
这会儿倒是一副怕他吃了她的样子。
“起来。”
槛儿刚准备暗自冷静冷静,就听男人冰冷的嗓音,眼前也赫然出现一只大掌。
她错愕地抬头。
上辈子这时太子可没向她伸过手,叫她起来前也先问了别的,怎么这辈子……
槛儿心里疑惑,面上没敢耽误。
抬起手轻轻搭在那只大掌上,“多谢殿下。”
男人的手很大,掌心温度也高。
肌肤相触的瞬间。
槛儿的指尖仿佛被灼了一下,同时一缕熟悉的酥麻感顺着指尖迅速蹿开。
槛儿只觉心尖儿一颤。
方才站了太久的腿蓦地一软。
下一刻,她整个人坐在了太子结实的腿上。
骆峋只觉一阵馨香扑鼻。
怀中便多了具馥软的身子,左腿上突的一阵绵软,肌肉不自觉地就是一绷。
“殿下!”
槛儿下意识轻呼,窘着脸想站起来。
哪知腿竟真麻了!
她才一动,又痛又麻。
槛儿倒吸一口凉气,身子忍不住又是一歪,脑袋撞上了男人结实宽阔的肩。
而这一下也让她坐得更沉更实。
如今四月中旬,正值初夏时节。
衣衫本就穿得不多,料子也薄。
槛儿这么一坐,严丝合缝。
薄薄的布料根本挡不住二人的体温和肌理。
一个坚硬结实。
一个圆润绵软。
“殿下息怒,奴婢、奴婢……”
槛儿的脸爆红,也是真有些慌了。
她现在只是个小宫女,还没承宠,而太子最是重规矩,容不得人放肆。
上辈子他们在一起时他虽然贪那个,但一下了榻他就会恢复平日里的冷峻漠然。
太子爷的尊贵威仪不可侵犯。
若是让他误会她这番动作是为了勾引他而刻意做出来的,那可就不妙了!
这么一想,槛儿更恨不得马上站起来。
可问题是,腿麻是一时半会儿能好得了的?
相反,槛儿越想站起来,腿上那一阵阵的痛感越强,以至于她连着三次不仅没能起来,反而和太子贴得更紧了。
骆峋额角青筋微跳。
怀中贴得愈发紧实的娇躯和左腿上的紧压磨蹭,让他的身体僵了又僵,一股陌生又熟悉的躁动来势汹汹。
他忍了又忍,没忍住。
一把攥住抵在他胸膛上的小手,紧扣着那把纤腰。
“坐好!”
海顺进来时刚巧听到这句。
见小宫女竟坐在太子怀里,海顺下意识就以为是这小宫女不庄重,惹恼了太子。
他心头一紧,这就要上前叱责。
谁知才迈开脚,太子爷冰冷的视线就投了过来。
“滚出去!”
好嘞!
海顺脚下都不带顿的。
槛儿脸红似滴血,一动也不敢动。
“殿下……”
骆峋的眸光在她绯红的脸上巡睃,经过那两抹渗着血丝的印子时顿了顿,最后对上她艳丽怯怯的眉眼。
“怕孤?”他冷冷问。
第4章 太子他不太会亲,太子第一次翘嘴了!
这不废话吗?
雍容华贵的太子爷,一个伺候不好就是掉脑袋的罪,她一个小宫女敢不怕?
然而这话是万不能说的。
“不是怕……”
对上他深幽的视线,槛儿有些受不住地垂眸偏了偏头,声音细细小小的。
“不是怕,那是什么?”
槛儿:“是、是敬畏。”
骆峋想说敬畏不还是怕?
可很快反应过来,敬畏除了怕还有敬。
他的眉梢不显地扬了扬。
“所以你就敬到孤身上了?”
槛儿:“……”
离得近了,他的声音格外有种蛊惑人的磁性,让人酥了耳的同时也软了身。
又听他一本正经问出这样的话。
槛儿浑身都止不住烫了起来。
也是上辈子被他调教得很了,以至于她对他的目光、声音、气息越来越敏感。
哪怕后来成了老夫老妻,孩子都生过三个了,她也做不来这么近距离同他说话。
抿抿唇,槛儿索性破罐子破摔。
大着胆往他的肩头软软一靠,柔声道:“殿下,奴婢想服侍您,可以吗?”
骆峋面不改色,对上小宫女清澈的蜜瞳,没忘记她是来替郑氏承宠的。
“嗯。”
他微微颔首。
“但你需先回答孤的问题。”
槛儿懵懂不安,心里却清楚他要问什么。
骆峋看着她,沉声道:“对于把孩子养在嘉荣堂一事,你如何想?”
和上辈子一字不差。
而她当时是怎么答的?
槛儿想了想。
她说,奴婢全凭太子妃做主。
对一个任主子摆布的奴才来说,这个回答是最能表忠心,也最安全合适的。
尽管当时的槛儿并不愿。
可谁让她出身低贱,是天生的奴才命呢,这样的话自打槛儿出落得一天比一天娇媚,身边就总有人对她说。
说她生得再好也没用,横竖都是要给人当奴才,还说她狐媚子长相上不了台面,只能背地里给太监们做对食。
说的人多了,时间一久她就信了。
尤其那时槛儿曾亲眼目睹过不听主子话的宫人被生生杖毙,烂肉连着森森白骨,鲜血满地肉沫横飞。
竟是被活活打成了两截!
槛儿不想死,更不想是那样的死法。
因此上辈子这时候在面对太子的提问时,槛儿没有丝毫犹豫地就表忠心了。
她以为太子想听的,就是这个。
但事实是,她答错了。
当时太子的神情冷得骇人。
甚至不打算幸她,起身要走。
可这怎么行?
太子这一走,太子妃就会嫌她没用,可能随便寻个由头就把她杖毙了。
槛儿不想被杖毙。
她太怕了。
她慌不择路地抱住太子,恬不知耻地告诉他,她虽是奴婢,可身子是干净的。
不知是她哭得太惨,让太子于心不忍,还是因为别的,总归后来太子幸了她。
虽然过程并不美好。
但就是那一次,她怀上了。
“哭什么?”
男人的声音将槛儿的思绪拉了回来,槛儿抬手,果然摸到了一片湿意。
“殿下恕罪。”
她要起身,被骆峋按住了。
看着她红红的眼眶,想起方才她脸上近乎悲怆的神情,他道:“就这么说。”
“奴婢不敢说。”
槛儿期期艾艾地看着他。
骆峋掏出一方帕子,拭去她粉颊上的泪。
“恕你无罪。”
他神情淡然,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