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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如玉长指夹着的茶碗,碗盖滚落,茶汤从指腹倾泻而出,顷刻间,杯中茶水溢满为患。
    郑助理慌忙抽纸擦拭,冷白色肤色迅速泛红,红意遍布全指。
    他怎么样。
    谢先生没事,只是被极端粉丝泼了血浆,洗完澡便又回房了。
    檀淮舟抽回手,桃花眸冷厉地瞥了他一眼,拿着纸巾擦拭残留的水渍,
    你下次这样汇报,就趁早收拾东西。
    郑助理自制酿成祸,越发心惊胆战,我去取药箱。
    药箱在谢景霄房间里,你先回去吧。
    好的,檀总。
    闻言,郑束逃似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几天他莫名从总裁特助变成住家保姆,负责谢景霄的饮食起居。
    起初还暗自庆幸不用跟老板汇报工作,但自从独栋别墅被人曝光在网络上,他就从住家保姆转变专职保镖,要随时跟檀淮舟汇报谢景霄行程,是他之前活的两倍!工资没变!
    郑助理走后,檀淮舟发烫的长指揉了揉眉心。
    那天之后,谢景霄就闭门不出,也不找他搭话,对他最多也是几句客套。
    他们好像陷入冷战。
    檀淮舟指尖隐隐有了疼感,正想起身。
    咚咚咚
    书房门被有节奏地敲响。
    进。
    檀淮舟烦躁地开口,以为是郑助理折返回来,心中的烦闷全部集中在这个字。
    茶色实木松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
    檀先生,药膏我放在门口。
    语调平缓,没有夹杂任何杂质,仿佛空中化开的薄薄茶香,虚无缥缈但又存在。
    谢景霄,你进来。
    听到门外是谢景霄,檀淮舟起初还为刚才语气不好有些自责,但仅仅停留半秒,就被他凉薄疏远的样子惹恼了。
    谢景霄顿住脚步,推开门。
    就见檀怀舟整个人陷进真皮沙发里,交错的光影里,他系在顶端的衬衫纽扣松了两个,袖口被挽到小臂,薄肌显露,有了靡靡之意。
    看够了没有?
    谢景霄眼神瞥开,视线落至他的发红的手指。
    他走到檀淮舟身前,掌心攥着那根淡红色的烫伤药膏,递到他面前。
    药膏。
    檀淮舟没接,额角的青筋微微凸起。
    但很快,手背传来丝丝凉意,望去时,就见谢景霄托着他的手,单薄的指尖敷着药膏,缓缓涂抹到他皮肤泛红的地方。
    动作轻柔,一边涂抹一边用嘴轻轻吹气。
    他身上的檀香味又浓郁了几分,檀淮舟不用靠近,安静的梵香都能悄然入鼻。
    涂抹至尾指,谢景霄动作更加缓慢,像是修复瓷器碎掉的薄胎轻釉,小心翼翼。
    空气静谧到落针可闻,檀淮舟却先沉不住气,开口询问:
    是郑束告诉你的?
    谢景霄没有抬头,淡色眼睫下的专注没有丝毫打断,扯了个谎,
    不是,我听见的。
    谢景霄刚才接到郑助理电话,想让他给檀淮舟低个头,不然以檀总的脾性,今晚定然不会处理伤口。
    他不知道低什么头,是网上的流言蜚语吗?
    看到时,是气急了,他不喜欢被人凭空诬陷,全身都在颤抖。
    但事后他想通了,就如神德寺主持说的那般,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就如同与他在佛前行荒唐事,佛珠坠地,蒙了灰尘,反复揉搓,依旧都觉得仍有尘土。
    但他没做过的事,就算一身狗血,也还是清白之身。
    还有就是,母亲留有的瓷盏还未修复,迫在眉睫,他在想办法修复好。
    这些天他购置了一些古陶瓷修复的物件,但跟专业的比起来还是差些距离,所以一直没有进展。
    这几日确实无心关心其他事。
    所以澄不澄清,暂时都无关紧要。
    他喜欢秋后算账。
    那你到是听力挺好。
    谢谢先生夸奖。
    谢景霄扭上药剂瓶盖,抽出纸巾清理干净指腹,正打算起身。
    却被人拉住手腕,又跌坐回沙发里。
    还有什么事?
    你打算闹到什么时候?
    您是说网上的事,
    谢景霄淡漠地望向他,与他暗影下的眸子注视,
    我只是觉得檀先生说得对,清者自清。
    求我很难吗?
    檀淮舟把他柔弱无骨地扣在掌下,凑近他,鼻尖似是快碰到他的鼻梁,
    你之前寻我庇佑,不也求过?
    谢景霄下颌被他烧伤的手扼住,刚散去的绯色,再次聚拢,
    刚上过药,这样会加重。
    他抓着檀淮舟的腕骨,稍稍用力,想要挣脱他的禁锢,纹丝不动,继续开口,
    你想要我怎么求你?
    这么一问,把檀淮舟也问得一时愣住,他确实没去想谢景霄会怎么求他。
    当时在车上也是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你不也不在乎别人对你的谣言?
    谢景霄笑了笑,无奈地端起桌上盛满茶汤的瓷杯,轻抿一口,唇上霎时间敷上一层茶色,
    我同这白釉瓷杯一样,在被打碎之前,不是已经是你的?
    檀淮舟见他云淡风轻的模样,眸底墨色愈浓,
    你知道你说这话代表什么吗?
    谢景霄望了眼赤色大门方向,那道与众不同的大门紧锁着,掩藏着檀淮舟不愿诉说的秘密。
    而后,他弯身捡起已经碎成两瓣的碗盖,将它们拼凑成一块,想要重新放回茶碗上,但徒劳无功,重新散落进剩余的茶水中,
    莹白的指腹在碗沿打着转,继续开口:
    茶盖坏了,想要继续用这个瓷碗,就得重新配一个瓷盖,虽然不是原配,但至少跟之前的相似。
    空气中的茶香逐渐稀薄。
    暖竭色的灯光下,谢景霄瓷白的肤色似是有了暖意,眼尾的泪痣却依然醒目。
    看着那枚胭脂痣,檀淮舟用指腹触了触,紧接着掌心熨贴着他的侧脸,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嗯。
    谢景霄轻嗯一声,更何况我们还有一纸婚约。
    檀淮舟颓然地松开手。
    他怒极反笑,笑意不达眼底,刻在骨子里的君子礼法,不允许他金屋藏娇,但现在谢景霄竟是公然提出来,称他心甘情愿地当这笼中雀,
    还当真是个听天命,顺人意的主,
    你还真是谢家教出来一个极好的联姻物件。
    谢景霄挑挑眉,他开始不理解檀淮舟。
    若不是郑助理打电话让他让一步,他都不知道檀淮舟为这些事在赌气。
    所以他就求他了,甚至做到最大限度的让步,愿意当他养在金丝笼里的替代品。
    但现在看来他好像更气了。
    滚出去。
    檀淮舟。
    谢景霄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并没有生气,也没有离开,长指勾上他的第三颗扣子,不断凑近,浓稠的雪松香气,钻进鼻腔,
    到底要怎么求你?
    清冷的声线绕在耳畔缓缓晕开,檀淮舟以为自己听错了,望着他那双极淡的瞳子,一闪而过的偏执。
    紧接着,唇瓣一痛。
    他竟然被谢景霄咬了?
    稍纵即逝的吻,而后是他淡漠的嗓音。
    我确实不知道你指的求是什么样的?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你就恼了,想来是方法错了,所以换了一种。
    檀淮舟唇角吃痛,喉结上下滚了滚,浑身的压抑缓慢消散。
    我有件事拜托你。
    我会让郑束处理。
    谢景霄笑意更浓,原来一个吻打发的,害他说了一堆没用的屁话。
    不是谢景云的事,我需要一些东西,谢家断了我零用钱。
    谢景霄斜睨他一眼,果不其然,他的嘴角翘起一点弧度,
    养鸟都知道投喂,更何况是金丝雀。
    弧度再次垮掉。
    *
    两周后。
    房间里,燃着方角檀香,袅袅起烟。
    谢景霄穿着随性的长衫,坐在古色古韵的太师椅上,闲适地攥着细长的毛笔,一点一点给拼接完整的冰花青瓷盖碗上着色彩。
    残缺的地方被小心地用石膏补好,翠色薄釉要仿起来难度极大,还好檀淮舟送来一部分价值高昂的颜料,这才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勾勒完最后一笔,谢景霄松了口气。
    拿出沉寂很久的手机,刚一打开就有几百条私信,长指一弹全部消失,耳边似是也清净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