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现在这个, 在他面前的人是谁?
一瞬间,许昭宁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对方似乎无知无觉, “宁宁, 你怎么了?”
许昭宁情不自禁后退了半步。
此时此刻, 除了不敢置信, 更多的是惊悚——这人是裴昼隐?可是他为什么要用裴翊的语气来跟他说话?又为什么表现得这么亲昵?
为什么……他身上的气味,和裴翊身上的一模一样?
一样到, 如果他不是知道裴翊去了医院, 是绝对不可能认出来这个人不是裴翊。
很有可能, 将错就错,把他当成了裴翊。
——还有更可怕的事情。
许昭宁忽地毛骨悚然。
裴昼隐,是第一次这么做吗?
“宁宁, 到底怎么了?”对方的语气微微变了, 笑意消失,掺了一点冰凉的冷意, “怎么不理我?”
许昭宁咽了咽口水。
汗顺着额角滴落。
他彷佛置身于什么恐怖游戏,现实魔幻到像是一场没逻辑的噩梦。
就算是做梦, 他也不会在梦里梦到, 男友的哥哥,模仿着男友的声音,在他面前装作男友的样子,和他说话。
许昭宁后退半步, 忍住喉咙中的颤音,“我没有不理你。”
对方问:“那怎么不让我进去?”
许昭宁僵硬地让开路。
他以为对方会老老实实进屋,可是在路过他时,男人忽然伸出手,揽住了他的细腰。
许昭宁被他摁在胸膛上。
更令他惊疑不定的是——这个拥抱的感觉居然很熟悉。
他实在不会演戏,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变成了什么样子。
但他很快便意识到了,在被男人发现前,立刻将脸埋在了对方的胸膛中。
男人似乎很高兴他的主动,哄人似的,“怎么了?刚刚还对我生气了似的,现在又这么粘人?”
许昭宁抓住他的领口。
男人的领带没了。
他听裴翊说过,不管什么场合,裴昼隐永远一丝不苟,绝对不会有松懈的时候,他曾经佩服他哥的自律,却也觉得这样做人很累。
裴翊偶尔也会正装,但是领带绝对不会系得一丝不苟。
在度假时,许昭宁被他逼着……也摸到过男人的领带。
不,不止是度假村。
还有一次,他和裴翊……他以为是和裴翊,上床时,对方曾抽出过一条领带,捂住了他的眼睛。
曾经在床上,裴翊也会玩一些花样。
再加上,领带而已,只要是步入社会的男人,衣柜里总会备一条,哪怕用不上。
更别说裴翊这种家庭。
许昭宁,从来没往别的方向想过。
比如——那一夜和他上床的人,是不是裴翊?
这个想法,令许昭宁浑身冷汗直冒,他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个怪诞的楚门世界,在他无知无觉时,被人欺骗,甚至和一个不应该的人有了亲密关系。
男人低柔的声音,在此刻听着也无端得可怕。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许昭宁在窒息中,小口喘息,“……没,没事。”
味道是裴翊身上的味道。
声音也是裴翊的声音……尽管仔细听时,好像是和裴翊平时清亮的感觉有所不同。
可有没有可能,是裴翊提前从医院回来了?
或者他拉下了什么东西,提前折返?
许昭宁还抱着一点侥幸心理。
直到男人说:“我刚刚去游戏房打了会儿游戏,你是不是不高兴我醒来之后抛下你了?”
许昭宁的呼吸都凝滞住。
他几乎要忘记怎么呼吸,要怎么样,才能度过这一刻所产生的震惊与惊悚。
他僵硬地随着男人的动作而走动。
被坐下的男人摁在他的腿上坐下,两人面对面,气息不过咫尺之间。
要推开他吗。
要戳破他吗。
他能不能报警?警察管不管?
有没有可能,他其实是在做梦?
“到底是怎么了?”男人的手握住许昭宁的大腿,隔着裤子,许昭宁的大腿肉在男人修长的指间溢出。
他的动作暧昧之中透着几分娴熟,明显不是第一次这么做。
白天,许昭宁对裴翊的疏离感,在此刻得到了解答。
一个怪诞到令许昭宁怀疑现实的答案。
为什么裴翊时而接触他小心翼翼,时而毫无顾虑,动作强势。
为什么之前给他买身衣服都需要用父母的钱,眨眼之间给他买架钢琴也轻轻松松。
为什么明明裴翊对钢琴一窍不通,却能买来施坦威。
他以为裴昼隐只在暗处虎视眈眈,尚且有几分对他和裴翊关系的顾虑。
原来早在他不知道时,男人就已经达成目的。
只有他还傻乎乎的以为,男人对他的心思有所消减,也没那么过分。
男人的语气多了几分不耐,掐住他的大腿也用了几分力气,还有几分微不可查的醋意。
“我白天又惹到你了?”
许昭宁在恍惚中回神。
“什么叫‘又’?”他问,“你以前还有哪里惹到我了?”
男人一顿,终于发觉了他的奇怪。
他的手松了松力道,不动声色道:“怎么了?你今天睡傻了?”
许昭宁并拢腿,在他身上起来。
“没睡好,不太开心,”许昭宁避开他,“要不你先回去吧。”
男人似乎愣了愣。
气氛瞬时间陷入沉默。
许昭宁在这种沉默中,紧张与恐惧并存,他不敢置信一个人能做出这样的事,这样的事都能做出来,还有什么他做不出来?
如果裴昼隐已经知道了他发现了他的身份。
他会怎么做?
然而,在他紧张的等待中,男人沉默片刻后,竟然笑了笑。
他依旧模仿着裴翊的声音,像是裴翊那样,做小伏低地哄他。
“不管你在生什么气,”他凑近许昭宁,“都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行不行?”
许昭宁差点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他实在无法把那个冷漠的裴昼隐,和面前这个扮着别人身份、轻声哄人的裴昼隐重合在一起。
如果这件事不是裴昼隐做出来的。
换成另一个人,许昭宁能想到的都只有——自甘下贱,上赶着当三。
甚至连尊严都不要,去扮演弟弟的身份。
可换成裴昼隐,许昭宁只觉得他不择手段。
许昭宁僵硬着,“我不用你哄你,你先走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裴昼隐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他身体后仰,视线肆无忌惮地在许昭宁脸上扫荡,打量着许昭宁的表情。
他细致地看过许昭宁的眉眼,像是许昭宁没有眼盲一般,和许昭宁对视。
“如果我不想走呢?”他语气像耍赖。
许昭宁心跳加快,“你刚刚不是还想让我别生气吗?你走了我就不生气了。”
“可是我要是走了,”裴昼隐道,“和你分开,不高兴的人就是我了。”
许昭宁抿唇,一时间焦灼不已。
裴昼隐站了起来。
他起身时,靠椅发出了一点动静,许昭宁本就处于警惕状态,闻言更是吓得后退,被床被绊倒,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裴昼隐居高临下,动作强势,捏住了许昭宁的下巴。
许昭宁紧张到喉结滑动。
他以为,裴昼隐忍不住了。
从前和裴昼隐接触的几次,都能感觉到,裴昼隐做事雷厉风行,耐心有限,就算是亲弟犯蠢也不会包容。
也许,裴昼隐今天只是心血来潮,来扮演一下裴翊?
也许,他和他接触的次数并不多,否则按照他的脾性,怎么能一直装下去?
可在许昭宁以为,他要发脾气时。
他轻轻松开了许昭宁的下巴,食指勾起,在许昭宁的脸上蹭了蹭。
“今天到底在闹什么小脾气?嗯?”他的语气在无奈之余,多了几分宠溺,“不把你哄好,我可不敢安心离开。”
许昭宁彻底呆滞住。
完全没想到事情会是这种走向。
他以为的发脾气没有到来,等来的,还是裴昼隐耐心的哄。
就好像……他们真的是一对情侣一样。
裴昼隐的状态,好像他们真的在谈恋爱。
许昭宁咬唇,被裴昼隐的拇指分开他的嘴唇,挡在他的牙齿中间。
“别这么对自己,行不行?”裴昼隐的声音充满笑意,“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呢。”
许昭宁僵住。
裴昼隐的手在他脸上游走,动作充满了不客气。
他调侃似的,“还要我继续道歉吗?”
许昭宁总觉得,他在有条不紊地步步逼近。
在裴昼隐的脸凑近他时,他猛地偏过头去。
熟悉的气息与陌生的场景在许昭宁的脑海中打架,他本身就看不见具体的人,裴昼隐与裴翊身份的错位搞得他脑子都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