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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许昭宁听罢,瞬间就想脱下来。
    想想他像只花孔雀一样,在人多的场合吸引那么多人的眼球,他就头皮发麻。
    可是裴翊却很喜欢,制止他,“别脱别脱!”
    “这多好看啊,”裴翊道,“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让我妈看看你这个样子,怎么可能还反对我们?”
    许昭宁听见了他语气中,与店员如出一辙的骄傲。
    衣服最终穿了出来。
    但许昭宁坐在这些人中间,刺鼻的香水味止不住往鼻腔中钻,所有的香水都混杂在一起——
    他依旧觉得格格不入。
    对人来说好看的秀,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串串脚步。
    他侧了侧身,想靠裴翊近一点。
    结果裴翊像是看到了什么,忽然有点激动,错过了他的靠近。
    “妈,那是不是霍婉?”
    裴夫人“嗯”了一声:“她刚回国不久。”
    许昭宁并不认识裴翊口中的“霍婉”。
    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裴翊对他耳语:“我看见一个熟人,过去说两句话,很快回来,你别着急。”
    许昭宁想叫住他,可是又不知道用什么样的理由。
    就这样,任由裴翊走开。
    他和裴夫人之间的那层“人形隔板”就这么被揭开。
    “衣服不错。”裴夫人淡淡道。
    许昭宁判断不了她的意思,中规中矩道:“谢谢。”
    “是该谢谢我,”裴夫人笑了一下,“毕竟这套衣服的消费记录是发到我的手机上。”
    ——她的嘲讽,在许昭宁的意料之中。
    在昨天裴翊说她答应了他们两个人时,许昭宁已经感觉不可能,诚然裴夫人对两个儿子之间存在偏心,可骨子里的高傲变不了。
    此时此刻,更令许昭宁感到窘迫的是,原来他花裴翊的钱……不管他情愿与否,这都是裴家的钱。
    裴夫人道:“别误会,我没有索要回来的意思,裴家人不会这么小气。”
    许昭宁喉结滑动。
    干涩感如同他此刻的心,他从来没有如此难堪过,难堪到连反驳的词语都找不出。
    “其实我觉得你心里应该是知道的,”裴夫人继续道,“你和裴翊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算是我不出手,你们两个人也长久不了,更别说他幻想的结婚了。”
    许昭宁一言不发。
    裴夫人自讨没趣,笑着摇了摇头,“你不说话也没用,我说的全部是事实。”
    “母亲。”一道声音在两人身后,悄无声息地蔓延,“真巧,您怎么也在这里?”
    裴夫人的笑容霎时间僵住。
    而垂头不语的许昭宁,瞳孔也有一瞬间的紧缩。
    侍应生忙前忙后的脚步遍布四周,裴昼隐的语气依旧是温和而有礼貌的。
    “帮我把椅子放在这位女士身边就可以了,谢谢。”
    有人的手碰到了许昭宁的脸,许昭宁猛地一缩。
    随后,他感觉身边的位置被填满。
    清淡的香水味在他坐下时,就飘向了许昭宁。
    两人的膝盖碰到了一起,许昭宁后退,对方又继续贴上来。
    直到他退无可退,对方的腿收回,随后双腿交叠,右腿抬起,油亮的皮鞋抵在他大腿根外侧,像一种无形的霸占。
    “我打断了什么吗?”裴昼隐问,“怎么我一来,你们就不聊了?”
    他的头一直朝着裴夫人的方向,而方才高傲、咄咄逼人的裴夫人,像是换了个人,侧偏过头,避开他的眼神。
    没人看见,裴昼隐的脚尖暗自抵着许昭宁。
    就算是看见了,也会以为是意外。
    并肩的又成了三个人,中间的裴翊换成了裴昼隐。
    裴夫人对许昭宁无形的谴责,也终于因为裴昼隐的到来,而落下了帷幕。
    太过荒唐的瞬间,许昭宁竟然对裴昼隐生出了一丝、一点、轻微的,不易被察觉的依赖感。
    裴翊隔在他和裴夫人中间,犹如他身上这只中看、实则又薄又软的高定。
    裴昼隐在他身边,他觉得像背后一座安定的山。
    裴夫人暗自希望裴翊晚点回来。
    最好等着裴昼隐走了。
    她知道裴昼隐最近和裴翊在一个城市。
    只是并不清楚两人有没有见面,根据她对裴昼隐的了解,裴昼隐应该是不会主动要求和裴翊见面,就算是见面,也会很快把裴翊甩开。
    于是这次也就放心把裴翊叫来了。
    谁知道就是这么巧,还是碰到了。
    对于这个大儿子,裴夫人一年比一年难招架,最后直接变成看见裴昼隐的脸便心脏发紧。
    而裴昼隐,自然也不希望裴翊回来。
    裴翊回来了,还如何观赏到旁边这么精彩的两张脸?
    在场估计只有许昭宁,真心实意盼着裴翊早一点和那个熟人打完招呼。
    原本裴翊不在,只是煎熬。
    如今成了如坐针毡。
    “母亲来s城,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裴昼隐问,“我前不久刚得到消息,s城有场不错的拍卖会,本想给您订一两样送回去。”
    许昭宁早已见识过他的装模作样。
    明明已经清楚的事情,却还能装得若无其事。
    裴夫人的声音发紧,“这……我不知道你也在。”
    “这就难怪了。”
    大腿的体温,透过高定软软薄薄的料子,浸透了皮鞋的表层。
    温度相似,许昭宁只要不挪动,几乎快要习惯了。
    可裴昼隐说话就说话,还非要蹭。
    鞋尖硬.挺的皮料,轻轻剐蹭在身上,许昭宁头皮发麻,耳根已经红了大片。
    “不好意思,”裴昼隐忽然说了一声,“没注意踢到你了。”
    许昭宁尽管觉得莫名其妙,但以为他终于罢手,还是小声道:“没关系。”
    裴昼隐问:“你这身衣服很好看,裴翊给挑的?”
    裴夫人的脸色骤然变色。
    ——原来裴昼隐一早就知道。
    他早就知道,裴翊也在这里。
    实际上,如果裴夫人选择关心裴昼隐一两句,询问一下近况,裴昼隐是不介意告诉她的。
    可她什么都没问,裴昼隐自然也选择什么都不说。
    只是冷酷而又淡然地戳破了他们之间的相安无事。
    裴昼隐转过头,对着大惊失色的裴夫人道:“裴翊呢,不是早就该来了吗?怎么不见他?”
    裴夫人甚至结巴了一下,“他……我也不知道。”
    许昭宁见缝插针,总算找到机会溜走,“我去找找。”
    接着,不管这两个人什么表情,抽出盲杖迅速走人。
    ……
    许昭宁自然不可能真的去找裴翊。
    他一个盲人,不让别人找就不错了。
    只是,他无心插柳,误打误撞,在一个陌生的走廊里,听见了裴翊和人说话的声音。
    “……我是真的不明白,谈恋爱对我来说好难。”
    他对面是一个带着笑意的女声,“得了吧,你不是都说谈三年了?刚成年就开始谈,也没见你不会谈。”
    “我说真的,”可能是多年老友再见,裴翊的语气高兴中夹着几分困惑,“我搞不明白哪里又惹他不开心了,也不清楚他为什么忽然发脾气,就在昨天他甚至对我说分手,而我在他说分手之前,还想着问我哥怎么哄他。”
    许昭宁默默地顿在原地。
    他不用花太长时间,就明白——裴翊在说他。
    霍婉道:“怎么可能会有人这么莫名其妙呢?”
    “他不是莫名其妙,就是情绪敏感,”裴翊道,“而我恰好没办法对他的敏感同频,天知道,我以前只以为女孩子这样,谁知道男的也这样?”
    霍婉不悦:“哎,说什么呢,我们女的怎么了?”
    “没有冒犯你们的意思,饶命。”裴翊道,“我只是有时候会觉得,要是他的性格能和你一样就好了……”
    ——乒砰砰砰。
    许昭宁不知道碰倒了哪里的瓶子,他明明只想安安静静走开。
    裴翊立刻警觉:“谁在那?!”
    许昭宁躲无可躲,他一个瞎子,速度也不可能那么快找地方躲起来。
    只能直愣愣任由裴翊发现他。
    裴翊诧异道:“宁宁?!”
    他慌了,下意识去拉许昭宁的手,却被许昭宁狠狠甩开。
    “别碰我,”许昭宁的声音很平静,重复了一遍,“——别碰我。”
    裴翊惊慌道:“宁宁?你听到了多少?我只是心情不好想找人说说话……”
    “我知道。”许昭宁道。
    他的反应过于平静了。
    平静到不像是此刻该有的,裴翊宁愿他发脾气。
    下一秒,他瞪大了眼,对于许昭宁的动作十分不解。
    许昭宁摸索着,找到了硌了他一天的装饰品。
    一枚蓝色的、闪晶晶的肩扣,像海洋的风暴之眼,漂亮极了,是这套衣服的点睛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