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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冰凉的勺子似乎在他膝盖上划了一下。
    他今天穿的是过膝短裤,站着时过膝,坐下后就会露出膝盖。
    是错觉吧……
    裴昼隐怎么可能故意用勺子碰他?
    裴翊问:“怎么了?”
    “没。”
    勺子放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之后,被挪着触碰到许昭宁的手背。
    许昭宁不自在地拿起,连擦都忘了。
    “等等。”是裴昼隐的声音,“我用纸给你擦擦。”
    他又一次去拿。
    许昭宁没及时松手,裴昼隐指腹捏住了他的手指,一触及分。
    裴翊丝毫没意识到不对,“你看,我就说吧,我哥很好的。”
    许昭宁尬笑一下。
    一顿饭吃完,许昭宁打算早点回他的家。
    他隐隐觉得,这个地方不能久待,直觉提示他快点走。
    裴翊又被叫走去忙,许昭宁自己回了房间,打算先收拾行李。
    结果,又一次在走廊里遇见了裴昼隐。
    他在打电话,听起来在谈论工作。
    走廊没人,裴昼隐平和且有磁性的声音低沉、酥麻。
    许昭宁默默收了盲杖,打算悄无声息地摸过去。
    裴昼隐在说话,他可以通过裴昼隐说话的方向来判断他的位置,心中祈祷裴昼隐别那么快挂断。
    在即将摸到自己房间时,裴昼隐把电话挂断了。
    “如果你是个小偷的话,”裴昼隐施施然,“应该会不合格。”
    许昭宁:“……”
    他把盲杖重新打开,径自向前。
    裴昼隐的心情似乎还好,“躲我?”
    许昭宁垂眸,“没有。”
    房卡找不到了,关键时候掉链子。
    裴昼隐就这么盯着他,看他摸遍了浑身上下,就是没找到属于他的房卡。
    许昭宁没办法,心死如灰,小声问:“你看到我的房卡了吗?”
    裴昼隐道:“我不是小偷,应该是不知道。”
    许昭宁觉得,裴翊对他哥还是不够了解。
    如果裴翊看见裴昼隐对他的这副嘴脸,还能觉得他“人好”吗?
    裴昼隐道:“走吧,陪你去找。”
    许昭宁不想跟着他,然而此时此刻,也没有别的办法。
    裴昼隐加重的脚步声响起,他犹豫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
    许昭宁的动线不复杂,房卡被他掉在了半路的一个小径上,裴昼隐这个长了眼睛的人类确实比他没眼睛方便,很快便找到。
    他真心实意对裴昼隐道了谢。
    裴昼隐似乎盯着他看了片刻。
    随后才若有所思道:“你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什么?”
    “这么的……”裴昼隐想了想,“好欺负。”
    这么的不记仇。
    不管是不是被冒犯过,只要别人帮他一次,他就能放下旧怨,似乎能原谅全世界。
    许昭宁对他,已经不如一开始拘谨,甚至因为被冒犯多了,小脾气也在冒头。
    “我又不是傻子,”许昭宁放好房卡,“一码归一码。”
    他的表情告诉裴昼隐:以后应该还是会躲着他。
    裴昼隐似乎笑了。
    路过一个员工,裴昼隐把人叫来,“庄园里的草皮太多,让你们裴副总找人铲一铲,吃早餐的地方可以搞一些庄园意趣,可过犹不及,把草皮换成其他的地面。”
    对方应了一声。
    裴昼隐与裴翊不一样。
    裴翊只有玩的心思,裴昼隐入目所及,全是工作。
    许昭宁全程听着,意识到他在说早餐时掉勺子的事。
    在员工走后,许昭宁立刻道:“我就先走……”
    “裴总,没想到能在这遇见您。”不远处,又传来一道声音。
    对方连连示好,“难不成这酒庄也是裴家的?”
    内部消息看起来不太流通,应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
    许昭宁默默想。
    昨日看过这些所谓的“名流人士”相处,多多少少也让他摸出一点门道。
    裴昼隐倒是态度如常,并不高傲,“刚开不久,承蒙您来照顾生意。”
    他对人脉关系的处理与裴翊也不同。
    起码和裴翊谈恋爱三年,许昭宁就没见过他主动交际,有时遇到认识的人,裴翊也受限于一个“被询问”的小辈角色。
    甚至被打招呼时,时而认不出对方是谁,陷入一段时间的呆滞。
    而裴昼隐对这一切如鱼得水,在应付对方时,也能让对方感受到被重视的受宠若惊,等结束对话,估计还能给裴昼隐留一个“平易近人”的形象。
    对方注意到许昭宁,怕怠慢什么重要人物,“这位是……”
    裴昼隐半挡在许昭宁面前。
    他表现得并不想把话题扯到许昭宁身上,简单道:“家里人。周总,我记得我们这边有体验渔业的项目,这两日刚开,欢迎您去试试,我们还缺少很多珍贵用户反馈。”
    对方接收到了他的意思,顺着他的话又聊了两句表示支持,这才告辞。
    许昭宁从他的身后歪了歪头。
    “我刚刚的话,没有别的意思,”裴昼隐道,“你是我弟弟的男朋友,也算半个‘家里人’。”
    他继续道:“也没有支持你们恋情的意思。”
    许昭宁不懂。
    这人明明可以装得人模人样,为什么每次对他时,嘴里就没好话呢?
    忽地,裴昼隐上前半步。
    许昭宁下意识后退,不知为何,竟然不是很意外他的靠近。裴昼隐的手覆了上来——冲着他的嘴。
    “别出声,”裴昼隐的下巴与许昭宁的耳畔隔了几厘米的距离,“你应该不想跟着我一起交际了吧?”
    许昭宁眨了眨眼,随后,他被裴昼隐拽进了某个隐秘的地方。
    裴昼隐似乎对地形很了解。
    两人又一次重现昨日窘境。
    不同的是——这一次许昭宁几乎陷在裴昼隐怀里。
    清清淡淡的香味飘进鼻腔。
    “奇怪,”人声从不远处传来,“刚刚人还在这儿啊。”
    是池听。
    许昭宁闭了闭眼,还真是昨日情景再现。
    池听站在原地没走,打了个电话。
    被捂住的嘴潮湿闷热。
    许昭宁的呼吸全部喷洒在裴昼隐的掌心,他发现裴昼隐个子比裴翊高,手也比裴翊大一些,罩在他脸上,像是戴了个口罩。
    他撇开脸,更像是往裴昼隐怀里缩。
    手伸出去,想要把裴昼隐的手给拽掉,却犹如蜉蝣撼树,他的胳膊纹丝不动。
    昨日池听的话也又一次想起。
    池听说,裴昼隐的胳膊很有力气……
    许昭宁瞬间老实了。
    同时更加纳闷,裴昼隐的情债,却要他陪着一起受罪。
    “别动,”裴昼隐似乎又凑近了他,“你早晨已经帮我解围一次,现在也不想一起出去尴尬吧?”
    许昭宁瞬间僵住。
    ——裴昼隐果然聪明。
    就算是隐晦到不能隐晦、自以为毫无破绽,也都被他尽收眼底。
    裴昼隐低声问:“为什么帮我?”
    许昭宁无法回答,他那一瞬间动的恻隐之心。
    许昭宁从来没觉得怀抱原来是可以让人窒息的。
    他雪白的脸已经涨红,没有地方可以躲,裴昼隐的手臂在收紧,夏季的闷热将这一切蒙上了粘腻的暧昧,许昭宁心中警铃大作。
    他似乎被男人身上的气味笼罩,锁住。
    池听的电话漫长得像是过去了一个季节。
    而许昭宁已经经历了夏冬秋,冷汗与热汗交杂,在男人把下巴靠在他肩膀上的瞬间,头皮发麻。
    好在,没有真的触碰到。
    池听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许昭宁麻木问:“可以放开我了吗?”
    裴昼隐没有作声,只是默默松开了力气。
    许昭宁腿软,拿出盲杖走了两步,随后,像是想起什么,反身回去,朝着他认为的方向给了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打在了裴昼隐的衣服上。
    许昭宁一瘸一拐地走开,盲杖点地的声音渐行渐远,留下裴昼隐在原地。
    他抬起手,盯着自己的手掌。
    随后,将一掌心的潮湿暧昧拢住,垂在身侧。
    *
    “你到底是为什么非要走啊,”裴翊不理解,托腮在一旁看,“我记得你最近都没客户啊,在这里待着不好吗?这里好玩的好吃的那么多,能放松心情还不用付钱,回了出租屋不无聊吗?”
    许昭宁魂不守舍,“我从来不觉得独处无聊。”
    这也是他和裴翊不同的地方。
    裴翊习惯呼朋唤友,能在人群中玩疯,如果在家太长时间能被憋疯,而许昭宁自己也能玩很好,看书也能看一天。
    “我是真不理解你们这种人,”裴翊道,“你和我哥一样,都不嫌憋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