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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乱逐春生/首辅当年追妻记事簿 第64节
    管事娘子冷笑一声,拂袖扬长离开了大院子。
    众小姐面面相觑。
    粉衣裙的姑娘犹自垂泪。
    白衣裙的姑娘于心不忍,上前安慰粉衣裙。
    红衣裙的脾气暴躁,骂一句“哭什么哭真晦气”,叉腰回房。
    黄时雨不知在想什么,一直盯着面前的树干出神。
    “你长得真好看。”粉蓝衣裙对发呆的黄时雨道,笑颜真诚。
    黄时雨一怔,回了个福礼,“多谢小姐抬爱,你也很漂亮。”
    粉蓝衣裙姑娘道:“我叫蓝素,潼水人士。”
    黄时雨依礼也自报了家门,二人初步相识。
    次日立冬,设色场的公厨为大家准备了热气腾腾的水饺,南北两种口味,因为水饺的外形酷似耳朵,吃热水饺寓意再冷的天耳朵都不会挨冻。
    黄时雨尝了一口,挺好吃的。
    昨日那位红衣裙的暴脾气姑娘却难过道:“缘何把水饺包这么大一只,又烫又蠢笨。”
    这位姑娘姓姜,姜姑娘的脾气不太好,黄时雨轻易不会寻她说话,也就无法告诉她,正常人家的水饺都这么大。
    蓝姑娘似乎也吃不惯,想来亦是个出身优渥没吃过苦的,但是蓝姑娘硬着头皮吃,从头到尾没有一句抱怨。
    姜姑娘鄙夷地觑着黄时雨,“你怎么这么能吃?”
    黄时雨咽下食物,轻言细语道:“现在多吃点等会才有力气干活,你也吃两个吧,肚子饿的时候特别难受。”
    她这话提醒了众位娇滴滴的小姐,这趟是来干活的,真正意义上的做工。
    于是,一股难言的哀愁弥漫开来。
    好汉不吃眼前亏,其他三个姑娘硬着头皮开吃,只有姜姑娘依然不为所动,甚至把自己的水饺推给黄时雨,“能吃你都吃了吧。”
    黄时雨吃不了这么多,便摇了摇头。
    姜姑娘嗤笑一声。
    除了水饺,公厨还给每个人发了两只小儿拳头大小的山药红枣糕暖胃。
    糕点的材料普通,味道也普通,样子稍许难看,这些也就罢了,红枣竟是未去核的,气得姜姑娘咬了一口便扔掉。
    其他三位姑娘也吃不下,丢在盘子里,只有黄时雨用帕子将自己的两只裹起来,收进袖袋。
    设色场便是萃取各种水墨颜料的场所,包括群青与青绿,但这两种颜色涉及昂贵的宝石——孔雀与青金,非特殊工匠根本接触不到。
    考生们所能接触的唯有寻常矿石颜料。
    再寻常黄时雨也感到知足。
    这哪里是做苦工,分明是老天爷赏机缘!
    只要学会萃取颜色,将来就不用花钱买!
    节省花费其次,更重要的是她的颜色或许就能像她的画一样,有自己的想法,而不被市面所框架。
    黄时雨老老实实聆听老匠人的讲解,不时再问几个问题,甚至掏出炭笔认真记录,惹得姜姑娘嘲笑不迭。
    老匠人将设色场的大致情况与分派给各位的活计一一交代,收工前做不完就记一笔,记到第五笔,只能请君另谋高就,哪里来的回哪里去。
    这下姜姑娘笑不出了,散漫傲气的神情渐渐紧张。
    没有人怀疑“卷铺盖走人”的分量。
    画署赶人相当的利索。
    原来萃取颜料的第一步是敲碎矿石。
    毫无技艺可言,枯燥且又损耗体力,似乎什么也学不到。
    黄时雨有点失望,不过还是乖巧地走到分派自己的草棚子下,擦了擦圆杌子坐下,认命地拾起锤子,好重啊。
    她都觉得重,更何况另外四名真正的千金小姐。
    敲着敲着,她们相继哭了起来,连姜姑娘也哭了。
    大家相隔不足三十来步,不远不近的,声音一大自然听得也清楚。
    黄时雨听着此起彼伏的哭声,一下一下敲着石头。
    大家难过了一会发现哭泣于事无补,不会有人心疼她们,更不会有人来帮忙,反倒面临完不成任务记过的风险,于是纷纷举起锤子,认命敲起来。
    一只手拎不动,那就两只手轮起来。
    敲了一个时辰,娇小姐们已经发髻凌乱,香汗淋漓。
    黄时雨也累,不得不停下喘息,柔嫩的掌心火辣辣刺痛。
    姜姑娘眼冒金星,又累又饿,有气无力地歪倒。
    忽然想起早膳的水饺,似乎也没那么难吃,倘若当时吃两个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般,周身发虚,胃里灼烧。
    她小声啜泣,一股香甜的味道就钻进了鼻腔,竟是一包小点心,隔壁姓黄的姑娘递来的。
    姜姑娘一张小脸沾满灰,东一块西一块,已经辨不出原本的模样,她怔怔瞅着黄时雨,咽了下口水。
    “我还没动过,你吃吧。”黄时雨将山药糕放在她手心,回到自己的位置继续敲石头。
    姜姑娘嘴唇动了动,垂下脸,轻咬一口糯糯的点心,泪珠儿也骨碌滚落下来。
    日暮时分,五个姑娘无一不是乱糟糟的头发花猫儿一般的脸,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她们踉踉跄跄来到井水边取水,草草擦洗手脸。
    老匠人来检查分派的活计,发现只有三个人勉强完成,黄时雨、蓝素、姜意凝。
    有人完成倒也不意外,意外的是姜意凝姜姑娘居然完成了……
    晚膳特别家常,清粥小菜鲜肉包,干净管饱,其余的不保证。
    姜意凝端起碗狼吞虎咽。
    因为上午饿狠了,午膳反倒吃不了太多,捱到晚膳已是饥不择食,给啥吃啥。
    昨天还生龙活虎的五个姑娘,回去的路上一个比一个蔫吧,都想尽快爬上马车瘫倒,黄时雨也不例外。
    不意还没摸到车围子边边。
    “黄姑娘,过来。”管事娘子忽然叫住了她。
    啊?
    黄时雨的小脸比苦瓜还苦,“请问程管事还有何吩咐?”
    程管事打量她的目光复杂难辨,“有人找你。”
    黄时雨一脸茫然,顺着程管事所指的方向,设色场的红檐亭下亮着七八盏灯笼,杂花影下,光色朦胧,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朝她阔步走来。
    她霎时慌了,左顾右盼,除了程管事所有人都在车上,断然瞧不见什么,但若任由这个人走过来,转过面前的曲廊,那麻烦可就大了。
    当下她也顾不得程管事如何揣度自己,急忙迎过去,堵住了韩意淮的去路。
    好险,再多走两步就要踏出曲廊。
    韩意淮将羊角灯在她脸前晃了晃,“咦,你怎么脏兮兮的。”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笑意热情又温柔。
    第48章 亲昵
    黄时雨归心似箭,又拿不准肃王殿下的意图,干脆直接问:“殿下,您找我何事?”
    “唔,我站在这里赏月亮,然后又发现你,不能找吗?”韩意淮撩起一双漂亮的眼睛。
    黄时雨“啊”了一声,他好像回答了又好像没回答。
    韩意淮坦然自若牵起她的手,“小木头。”
    黄时雨吃痛低呼。
    怎么?
    韩意淮诧异,举灯照照掌心的尖尖玉手,嚯,好大的血泡,还不止一颗!
    闻遇竟连女孩子也不放过,全部丢进石头堆。
    韩意淮道:“别动,我瞧瞧。”
    黄时雨不仅动还用另一只手推他,“好痛,不许碰!”
    “不碰不碰。”韩意淮学着她的语气说话。
    黄时雨咬唇,怒目而视却也只能瞧见他的下颌线。
    韩意淮淡淡道:“向程管事打声招呼,黄姑娘先交给我,我知道规矩。”
    侍从领命,于夜色下对程管事低语几句。
    程管事复杂的面色逐渐转为了然,朝黄时雨的方向睃了一眼,便不再管她的哀求,漠然转身登上马车,无情驶离。
    黄时雨傻眼了,拔腿就要去追,“我要回醴泉坊!你怎能赶走程管事,我回不去了!”
    韩意淮一臂揽住她,放柔了声音,“怎会回不去,自然是我送你,你在怕什么?”
    黄时雨噙着泪一愣。
    “你,真的会送我回去吗?”
    “嗯。”
    黄时雨踌躇不前。
    韩意淮问:“是不是怕同案瞧见我?”
    她眸光怯怯,答案显然是的。
    韩意淮心底沮丧,强笑道:“那我不让她们瞧见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