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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乱逐春生/首辅当年追妻记事簿 第59节
    黄时雨嗅了嗅,辨不出什么花,只觉得异常好闻。
    简允璋家的香胰子与黄时雨见过的不太一样,泛着珍珠一般的光泽,五颜六色,每一块皆做成不同的花瓣形状,盛放在花梨木格子间。
    丫鬟柔声问黄时雨今日想用哪一块。
    黄时雨分不清门道,就随意挑个豆绿梅形,气味犹如沐盆的香露,似乎又多了牛乳淡香,入手滑腻,用它洗过,肌肤格外清嫩。
    丫鬟轻声细语道:“小姐眼光真好,这也是咱们夫人的最爱,加了许多绿萼梅香露。您拔步床的妆奁也有五瓶,少爷特特吩咐给您备下的。”
    这样好的东西不仅持香还滋润,加入沐浴的香汤,面脂唇膏,功效不胜枚举。
    怨不得她的洗澡水洗脸水总是清奇特别。
    绿萼梅香露一瓶一两金,便是乡野的丫头也如雷贯耳,不过倒是头一回见。
    黄时雨的心登时麻木了。
    才住下两晚一日,就颇有种火烧金山银山的错觉。
    算上今日还要住四日,简直度日如年。
    香雪居的新主人黄小姐是一位标准的大美人,举止得体,待人接物带着点少爷的影子,不笑的神情看起来也很像少爷,不愧是青梅竹马长大的。
    丫鬟们不动声色地琢磨新主人的脾性。
    黄小姐痴迷画道,大部分时间都用来作画,虽然话语不密,却有一双灵动眼眸,充满了生气,让人看着就觉得今日的天气会很好,她周围全是暖阳和花香。
    午后,琥珀走进书房提醒黄时雨休息按摩的时辰已到。
    汲取上回教训,黄时雨不敢贪多,立即乖乖躺平,伸出手腕任由琥珀涂药拿捏。
    主仆二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黄时雨搭着柔软馨香的狐裘毯子,迷迷糊糊睡了片刻。
    右腕的手指变得温热而充满力量,舒服极了,她翻过身脸朝外依偎在为她按摩的琥珀身上。
    被她依偎的人微微僵硬。
    而她也察觉到了异样,蓦地睁眼。
    简珣笑道:“舒服吧。”
    黄时雨想起身又被他按下。
    “别乱动。”他的声音很低,略带着一丝沙哑。
    她用裘毯把自己裹成了茧蛹,只露出一双动人美眸,眨了眨,问了一句没有良心的话:“你,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那晚上去书房吗?”
    第45章 扫兴
    简珣笑了声,不答反问:“你觉得可以吗?”
    黄时雨受他堵噎,如何也答不出“可以”二字。
    直觉是不可以的。
    纵是戏文里唱的恩爱夫妻也都是形影不离,而她与简珣已经离的不能再离。
    完全不符合感情要好之人的行为逻辑。
    黄时雨稳了稳心神,为自己找补道:“我就随意问问,反正……你觉得哪里合适便去哪里。”
    说话的同时一骨碌坐起,撞开简珣,兀自穿上靸鞋。
    躺着聊天的姿势好奇怪。
    俯在上方的简珣使她感到害怕,莫名的紧张。
    至于害怕什么,紧张什么,她也说不清。
    简珣坐在原地没动,眼眸黝黑莫测,“梅娘。”
    “干嘛?”
    “睡觉的话,你不能,赤足。”
    黄时雨愣住,习惯赤足睡觉的她,自恃身边伴着琥珀,便躺在书房小憩,根本没想那么多,直到此刻被简珣警告,才萌生羞愧。
    不该当着他的面下榻的。
    是她轻率了。
    可他也……真的很讨厌。
    “谁让你趁我没注意乱瞟的,下流。”
    骂完一句,黄时雨愧悔不已逃走。
    简珣苦笑。
    黄时雨回到寝卧老老实实穿好鞋袜,汲取这次教训,将来在任何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譬如画署舍馆,也不可大意,彻底改掉不爱穿袜的坏习惯。
    简珣站在隔扇外,轻轻敲了敲。
    屋里的丫鬟瞧见他进来,都悄然退出,连个通传的人都没,一时间寂若无人,他只好自己敲敲内寝的隔扇。
    原以为梅娘会请他进去,没想到她自己走了出来,已然从头到脚穿戴整齐。
    簇新的衣裙,衣料也都不错,可惜不是他送的那些,而是她自己带来的。
    如今的黄秀才,对这个女儿愈发大方,衣饰脂粉的份例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只不过黄时雨一心攒钱供自己画道,才甘于简朴,不讲究穿戴。
    但进京画考则不同,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她一个异地他乡来考试的姑娘,难免遇上个把尖酸的,得体的衣饰便是一种门面,不叫人随意小瞧去,亦可谓最直接的自保手段。
    可不管怎么说,黄时雨的行头与简珣为她置办的相差甚远。
    也正因相差巨大,她更不能碰。
    成套的珠钗宝石,怕是比她命都贵。
    即便简允璋不会索赔,她也拉不下脸受用。
    做人总得有点底线。
    梅娘换掉常服穿自己的衣裙竟也毫无违和之感,反更浓淡相宜,素雅犹若新月春桃。
    女大十八变,他的梅娘似乎又长大了些。
    简珣目光微微发直,又狼狈地移开。
    “是我不好,不该拘束你。再说,我也是个不爱穿袜睡觉的人,又凭何要求你必须穿。”他盯着月牙几上的山茶说话。
    山茶旁的黄时雨不意他竟是来道歉的。
    忽然就不生气了。
    “其实……你说的也有道理,从前房间只有我和丫鬟,我散漫惯了,如今这个毛病是得改。你是成年的郎君,我不能在你可能看见的地方赤足。”她实话实说。
    简允璋若心存恶念大可不必提醒她,反正他又不吃亏,直言便是希望她不再吃亏。
    梅娘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
    简珣心里暖暖的,轻轻拉起她衣袖,“走,我带你出去逛逛。”
    黄时雨怎能不心动,这可是京师。
    她假意客气一句,就被简珣拽出了房间,双脚不停拨动方才追上他的流星阔步。
    琥珀追过来为黄时雨戴上帷帽,简珣道:“我会看好梅娘,你们不必相随。”
    丫鬟又不会骑马,倒不如带福喜福生方便。
    “坊与坊之间的街道允许骑马,比起马车视野开阔,亦可俯瞰街市,你想不想试试?”简珣问。
    黄时雨迟疑了下,“可是我只骑过小毛,也行吗?”
    简珣道:“我教你,肯定行,很简单的。”
    福生福喜早就挑好三匹骏马立在香雪居门口待命。
    一匹青白花色,一匹通身雪白,还有一匹玄黑如墨缎四蹄却雪白。
    它们比拉车的马儿更为威风高大,在黄时雨眼中宛若巨兽一般的存在,于是乎,她怂了,怯怯往后退了一步。
    简珣嘲笑道:“胆小鬼。”
    黄时雨并不吃激将法,“它们那么高,马背都快超过我鼻梁,我爬不上去,就算爬上也很容易摔落,到时不论摔死摔伤皆得不偿失。你是坏人,你想怂恿我做危险的事。”
    简珣扳鞍上马,十分受教:“娘子教训的是,谁怂恿你做危险的事,谁就不是好人,不过我除外。”
    他只想哄她共乘。
    丫鬟小厮不由偷笑。
    黄时雨蹙了眉心瞪简珣。
    简珣驭马来到她身边,俯身伸出手,“过来。”
    她当然不可能乖乖听他的话。
    黄时雨转过身,冷不丁身体被人捞起,她惊呼一声,天旋地转就骑在了马背上,整个世界仿佛随之匍匐,变矮了。
    她却像只掉进冰窖的小麻雀,浑身梆硬,动也不敢动坐在简珣怀中。
    简珣一臂揽着她,一臂策马前行,笑道:“你就当它是长大的小毛。放松,放松,腰再软一点。”
    这日,简珣花了两刻钟使她冷静放松,又花了一刻钟陪她适应狮子骢的速度。
    狮子骢是三匹马儿中相对“娇小”的一匹,青白花色。
    渐渐地,黄时雨就觉味出骑马的快乐,人也不由自主舒展。
    但心里乐开了花,小脸却板起,“下回你再霸道行事,我可不饶你。”
    “好。”简珣无不应她,“那现在觉得好玩吗?”
    “好玩。”
    “银台夕照,居关叠翠,清泉石上居,你想先看哪一个?”
    黄时雨毫不犹豫,“我想看清泉石上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