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男人挂断电话,单手解开了刚刚才系上的西装钮扣。
深蓝色的条纹领带有点皱巴。
他没管,烦躁地单手操作手机拨了宁枝雾的号码。
没接,自动挂断了。
与此同时电梯到了一层。
电梯门缓缓打开。外边,一列统一着职业套装的审计团队已恭候多时。
为首是法务总监爱德森,他将一份厚达三十多页的补充协议递给boss。
而一向有条不紊处变不惊的boss居然在接过协议后没有第一时间翻阅。
这很不寻常。
要知道工作狂谈boss可是从来不在工作场合开小差的,何况是一棕跨国并购案快结束的最后关头。
比起他身后这些工作了一晚上累得宛如生产队的驴的审计团队,谈boss明显应该休息充足。
据说有人瞧见昨天晚上谈宗言找了个年轻漂亮的女人进了他的套间。
看来boss心情不错,还有时间跟女人卿卿我我。
这在以前可是从没发生过的。可能boss到了正好需求量旺盛的年纪?
爱德森想着这些桃色八卦,没注意一脸冷漠的男人已经翻阅到了协议最后几页。
他伸出一只手递向爱德森。
回神后的爱德森连忙递过去一支签字笔。
谈宗言在协议条款上迅速做了十几处标记,将协议甩给爱德森,冷着脸走出电梯。
“马上传真霍尔斯总部,对方无法接受这份补充协议,那么今天的仪式取消。”
身后一众人一愣,随后跟上。
酒店门口豪车座驾云集,一溜烟三十多辆,为首六辆宾利打头,那是谈宗言的保镖的代步工具。
第七辆加长版防弹级别迈巴赫才是他的座驾。
保镖拉开迈巴赫车门的一瞬间,迟迟没有接通的电话通了。
众人看见谈宗言刚刚还拧得老高的眉峰一下子平下去。
下雨了。
后边几个女律上车后交头接耳。
“你们说谈总在给谁打电话?好像有很要紧的事。”
“昨晚不是有人看到谈总找女人了吗?可能正宫知道了,谈总负荆请罪?”
“负荆请罪?正宫有这么大能量吗?听说家庭很普通,应该不敢和谈总讨价还价。”
“难说,万一人家就是心气高的主儿呢?再说了,昨天开会谈总的宝贝还打电话来呢,说不定宝贝早按捺不住跟正宫闹去了。”
“不会吧这宝贝这么牛逼?”
“谈总都喊她宝贝了,换我也牛逼。”
“……”
***
宁枝雾正窝在酒店房间的沙发上敷药。
脚踝有点肿,不过还能走,但她打算明天打针封闭,要不然完成不了那些舞蹈动作。
电话就在这时打进来。
已经凌晨十二点。
谁啊?
她抄过手机一看,眉毛瞬间拧了起来。隐约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便宜塑料老公现在才给她打电话。她刚受伤那会儿到现在六个小时他干嘛去了?
工作?睡觉?
可能在睡觉,她受伤那会儿,悉尼那边刚好是凌晨。
她自我安慰了半天,自动挂断了也没舍得接。后来一直响铃吵死她了,她才慢吞吞不情不愿接通了。
“喂。”她有点儿冷漠。
“伤怎么样了?”
“谈先生放心,你的便宜老婆暂时还死不了。”
“别犟嘴,宁枝雾,当初娶你可不便宜,彩礼单你找岳母拿来对一下,看有多少聘金。”
“……谈先生,你这是在拿钱羞辱我吗?彩礼我回国就退给你们家,一分不要。”
“又犟嘴,宁枝雾,你的脾气比以前大了不少。”
“我一直是这种脾气,刚结婚你就出国了三年没管过我……现在你发现我的脾气你受不了了吗……你是不是想跟我离婚……”
“没想跟你离婚,等一下,你声音怎么这么委屈,难道,你哭了。”
“……”
宁枝雾连忙擦了擦眼睛。不算在哭吧,就是眼睛忽然有点进水了很痒很酸胀而已。
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忽然觉得委屈。他明知道这段婚姻里他是高位者,还故意拿钱压她,她怎么不委屈。
两个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挂电话。
过了半分钟左右,宁枝雾缓了缓,说:“没什么事我挂了。”
“先别挂,我听说你要打封闭撑住上台?别打那个,有副作用。”
“不打我疼……疼怎么登台,谈先生,你说话很轻松,你又不是我,不懂我在想什么。”
“那你就懂我在想什么?宁枝雾,别把话说太死,别犟嘴,我没心情跟你吵架。”
“谁想跟你吵架了……你太过分了,打电话来就为了气哭我……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宁枝雾挂断电话,关了机,拿一只抱枕做支撑,脑袋搁在抱枕上边,眼睛一颗泪一颗泪往下掉。
没一会儿抱枕都哭湿了,不知道的以为酒店发大水。
她就在沙发上睡着了。第二天天亮才发现自己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睡了一晚上。
腿好像比之前更痛了。
还是打一针封闭吧?
她叫节目组的编导陪她去了趟医院。
医生替她做了仔细的检查,再三同她确认后,给她打了针封闭。
效果似乎不错,马上就不疼了,至少,能够支撑她完成今晚的演出。
***
歌剧院的剧场多见黄金和大理石的装饰,踏入正厅,入眼是玛瑙和大理石铺就的巨型楼梯。
耀眼的灯光倾泻,璀璨夺目的视觉效果足够震撼。
这是宁枝雾第一次以舞者的身份走进这座古老的歌剧院。
从前她以游客的方式进来参观过一次,印象却不太深。
可能因为那时候还是小孩子,才对这种殿堂级的华丽剧场没什么太多的关注吧。
观众大多数是冲
着郭静月来的。
郭静月很有名,即使在国外也有不错的知名度,购票的观众有白人华人,各色各样的当地人,也有部分游客,想必,节目组花了大心思做宣传。
不过剧院方面就很吝啬了,只提供了场地,坐等收钱不要太爽,郭静月好歹是这个领域的女神级别的人物,票卖得比预想中顺利得多,算是售罄。
宁枝雾因为打了封闭,所以脚踝处的疼痛已经感知不到太多。
她在郭静月登台演出《飞天》的时候,自己则在后台为接下来的演出做准备。
妆发服装都没什么问题。
靳承煦又找朋友替她改了版舞蹈配乐,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不过她眼皮老是跳。
她甩甩头,赶走这种迷信的想法,在化妆间里简单排演了一遍。
虽然这几天事先已经因彩排来过歌剧院很多次,但当她在观众雷鸣般的掌声里走到舞台背后时,内心还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
郭静月的演出很完美。
台下两千余个座位被猩红天鹅绒包裹,中央穹顶悬垂重达八吨的枝形水晶灯,雷鸣般的掌声仍旧经久不息。
这份属于郭静月的荣誉让宁枝雾在这一刻产生了一丝嫉妒的情绪。
掌声停下来后,她忽感不妙,因为右脚的脚踝处居然开始隐隐作痛。
可能,是她的错觉。
她如此安慰自己,毅然决然登了台。
幕布后边就是两千多名观众。她真的有些紧张,心脏跳得很快。
***
掌声轰鸣声中,一脸冷色的男人步履从容穿过歌剧院缀满水晶吊灯的廊柱殿堂。
他身后是秘书奎琳,奎琳有些担忧地望向台上。
观众很热情,郭静月还在谢幕,迟迟没有下台。
看来观众很喜欢这位来自中国的古典舞演员的演出。
下一场演出的舞台布置用了快半个钟。
幕布缓缓拉开。
台上一道剪影很快吸引了台下一众人的目光,他们发出惊叹声。也有看不懂的人在猜测是什么类型的演出。
奎琳下意识看了眼上司。
他身子往后靠着椅背,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双手交握撑着下巴,目光如炬紧盯着台上那道剪影。
悉尼飞巴黎差不多近二十个小时,实在是段很长的航程。
但这条航线谈宗言在晨间霍尔斯的案子还没结束就吩咐她去申请,而且必须是最短距离的直飞航线。
这可十分难为机组人员,毕竟航线太长。
航线批得很快,谈宗言的行动力也堪称强悍,几乎是在收购协议正式签订后立即赶往机场,连霍尔斯的斯洛先生邀请他共进晚餐的提议也当场回绝。
幸好,巴黎这边的演出也因为某些原因挪后,于是谈宗言恰好在宁枝雾的演出时间开始前抵达了歌剧院。
堪称生死时速。
舞台上,数十块曲面屏组成的环形幕墙泛着金色光泽,升降舞台中央,佛龛之中,一尊一尊的佛像端坐凝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