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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宜尔已经开始有不妙预感,“你说。”
    “为春他有未婚妻。”
    宜尔已经开始生气了,生叶为春的气,但她忍着,等莺语继续。
    “是那种指腹为婚,他也没见过对方,谈不上什么情意。可……前段日子他家里寄信来说,那姑娘家逢大难,被仇敌灭了门,举目无亲,如今寄住金湖山庄,等他一回去便允诺完婚,给姑娘个安身之处。好好好,我知道你一定想说我傻,可是……算了,你骂我吧。”莺语编不出什么可是。
    这谁瞧了都该跑路的情形她不跑,她不是傻是什么?
    宜尔没骂她,宜尔只叹了口气,“那你现在想如何?还想同他成婚吗?”
    宜尔的话让莺语酸红了眼,她吸吸鼻子,没忍住,哭了起来。
    其实莺语也委屈,可是她知道委屈无用,路是她自己选的。
    莺语在宜尔抬手前自己擦干了眼泪,嘴唇颤抖,“他说会的,但不能马上去,得等家里人冷静一段时间。”
    这和上次说的大不一样,宜尔心中对叶为春的评价骤降,“要冷静多久?”
    “不知道。”
    “他确定父母会应允?”
    “不知道。”
    两番问答下,莺语掩面痛哭起来。
    看她如此,宜尔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棒打鸳鸯的老岳母。
    虽说是由着莺语出去淋雨吹风,她等她回来,可若伤得重了她又心疼,忍不住要多说几句。
    宜尔将莺语揽入怀中,轻轻抚拍她的后背,“莺语,我问你,你真心实意地回答我,你究竟是真的爱叶为春,还是爱他的身份地位?”
    “爱他。”莺语回答得很坚决,“我头一回碰到待我如此好的男人,就算他是个乞儿我也愿意嫁。”
    “怎么搞得这样苦情。”宜尔不能理解短短数月便如此深爱的心情。
    莺语破涕为笑,蹭蹭她肩膀,“我也是过上话本中的日子了。好了,别太为我操心,我的事再复杂,总会解决的。宜尔该多为自己忙碌些。”
    爱得猛烈,爱得凶猛,这是像被烈火灼烧一般,极速攀升、浑身炽热的感情。痛苦,但更快乐,快乐得令人着迷。
    而这样的感情于宜尔来说太烫了,无法捧在手心仔细观察的东西她难以领会,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她去问李荞安。
    “你怎么会觉得我懂?”李荞安剥着橘子皮。
    “荞安你年纪比我大,见识比我多。”
    李荞安垮了脸,“也没比你大多少吧?不过男女之事是比你见得多。我以为,插手旁人的情情爱爱最是麻烦。突然说爱,突然又不爱了的人比比皆是。情火烧得快,熄得也快,顺其自然最好,省得讨一顿嫌。”
    “可莺语不是旁人。我可以接受她失恋后痛哭流涕,但不想缺席她中途的悲欢喜乐。”宜尔叹息,开始反思自己,莺语也没让她帮忙,她似乎是有些多管闲事了。
    “要我冷眼旁观,实在很难,可若是这样更好,我会试着努力一下。”宜尔轻声说到。
    李荞安将橘肉丢进嘴中,很酸。
    宜尔同莺语当真是情深义厚。
    “哪样更好倒是未必。既然如此纠结,把一切交给命运如何?”李荞安拿出一枚铜钱,“字面就管,枫叶面就不管。”
    虽然儿戏,但确实是个解决烦恼的好法子。
    宜尔郑重地点点头。
    李荞安将铜钱向上一抛,拍在掌间,宜尔屏息凝神。
    遮在上方的手挪开,露出字样。
    明明是更麻烦的路,宜尔却舒了口气。
    李荞安将铜钱收回掌中,手指摩挲着两面的字纹,笑而不语。
    宜尔决心要管,就连夜想对策。思来想去,她最后花钱请人去金湖山庄一探,得知新消息后又蹲到夜半时分等莺语。
    莺语结束晚间的活计,累得憔悴不已,看到蹲在门外的她时吓了一跳,“宜尔?你怎的在这儿等我?”
    宜尔许久未晚睡了,困得眼睛发肿,但她还是打起精神,“莺语,我打听到金湖山庄已将叶公子的婚期定在下月十五。”
    “什么?!”莺语几乎要跳起来,困意全无,“听、听错了吧?”
    “没错。”莺语身后走出叶为春。
    他这段时日又变得沧桑了,“宜尔姑娘说的不错。”
    莺语一时无言,只是看着他的眼里渐渐冒出泪花。
    叶为春愧疚得皱起眉头,“怪我心怀侥幸,如此拖沓……我明早便启程返家,禀明爹娘。”
    “当真?”莺语抹掉泪,又扬起笑。
    “嗯。”叶为春宽慰地笑笑。
    两人目光深情,旁若无人。宜尔立在另一侧,忽感秋风萧瑟。
    叶为春送莺语回房,宜尔则独自回去。
    她走在熟悉的小径上,却突然觉得一切很陌生,喉头说不出得发苦。
    宜尔低头看脚下,原来这条路这样宽……以前和莺语肩并肩走,两人的脚刚好覆盖路面,莺语有时还会故意将她挤到草地上,然后笑着说“你掉进河里啦”。
    宜尔走着走着,又走到了那棵合欢树下。
    一片粉绿下,有一抹红。他倚坐在石块上,月光将他浓艳的眉目映得朦胧。听到声音他偏头看来,莞尔一笑,“饿不饿?”
    他一直在这里等她。
    宜尔也笑,“嗯。”
    她走上前,看着李荞安站起身,立在她肩侧。
    “荞安,原来我也很怕孤单。”
    不孤单的日子久了,她都忘了是这样的滋味。
    李荞安两手抱臂,“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可是将来未必。
    宜尔这样想,但没说出口,她只是点点头,决定只在乎当下的欣慰。
    翌日一早,宜尔在后巷目送叶为春驾马出行,心中有他兑现诺言的安心,更多的是对将来的忐忑怀疑。
    她看向一旁的莺语,“叶公子同你说初几回
    来?”
    莺语抹掉眼泪,“初六。”
    “那也不远了。”
    月末,王馆主生辰,好友相来聚,赠礼无数,宴会开了又开,冠玉馆上下忙碌。
    初一,术璞从楼上跌摔,扭伤了脚。
    初二,有女客醉酒撒欢,撞倒了几盏灯,烧坏了万苔痕的琴。
    初三,有另一名女客醉酒,乱扑乱咬,又弄坏了万苔痕的新琴。
    初四,雀琳与符环为抢同一名客人红了脸。
    初五……初五,金湖山庄的人来到冠玉馆。
    那是一个气势汹汹的年轻男人,衣着鲜亮华贵,让王馆主叫莺语出去相谈。
    宜尔被莺语一起拉了出去。
    男人长脸长鼻,哼了一声,但还是鞠身作礼,“立峰见过吴莺语姑娘。”
    莺语手上还捏着打湿的帕巾,又紧张又期待,“立峰小哥,如何?为春可是有什么消息传来?”
    “我家公子托我转达姑娘,先前只是一时冲动,不作数。父母之命不可违,你不必等他了。”
    “怎么可能?他说是要去同爹娘说情啊!”
    立峰见她不放弃,有些烦躁,但说话还算客气:“请吴姑娘多想想自己与金湖山庄的分别,区区情谊如何跨越鸿沟?梦就是梦,执着不放也没用,总要碎的。话尽于此,立峰告辞。”说罢他转身而去。
    莺语呼吸不畅,有些站不稳了。
    宜尔揽住她的肩,稳住她身形,“莺语,还没初六呢。你该相信叶公子说的。”
    “宜尔……”莺语忍住眼泪,点点头。
    初六,叶为春仍然没来。
    宜尔看着莺语那副翘首企盼的模样,仿佛看到了曾经的李荞安。
    莺语一直等到子时。
    陪在一旁的宜尔担忧地看着她,“莺语……”
    莺语没有哭,她看向宜尔,苦涩地笑了一下,“果然如此,我早猜到了。唉,男人都不可靠,还是跟宜尔老老实实过日子的好。”
    莺语知道宜尔不擅长安慰受情伤的人,所以每次分手都不会在她面前哭,她一般都忍到回房间时再自己痛哭。
    宜尔明白,所以宜尔什么都没说,也由着她自己回房。
    第二日,莺语不见了。
    这是头一回,宜尔四处寻找,问遍了整个冠玉馆的人,可怎么也找不着。
    宜尔在慌张中试图冷静下来,她猜测莺语是出城去金湖山庄寻人,宜尔也赶紧去向王乌告假,急匆匆要出门去追。
    然而门一推开便见到张意外的脸。
    “叶公子?”
    叶为春神色慌张,“莺语人在何处?”
    “她不见了,我还以为是去找你讨说法了。你初六为何没回来?你可知莺语为了等你,连着几夜不曾安眠?”
    他眼中闪过伤痛,“我让立峰来传过话了。”
    宜尔心胸涌起愤懑,“你当真要负她?”
    叶为春低下脸,“我对她确实有情,只是……那些以后再说,宜尔姑娘你看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