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公众人物需要让渡私人生活,她依然把工作和生活分得很开。
和舒怀蝶离婚后,她没有说过舒怀蝶一句不好的话,反而经常回答问题停顿太久惹人遐想。
她说离婚不代表不联系了,逢年过节依然会给舒怀蝶发信息,彼此像是退到了之前的关系。
借住在漂亮姐姐家总被请吃饭的妹妹,和总是出现在同学聊天里的明星谈资。
娄自渺曾经是舒怀蝶最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她的生活因为对方腾飞,如同跌落尘土的蝴蝶不小心去了不属于她的天空。
那太高了,蝶翅也没什么作用。
毕竟蝴蝶做不成飞鸟,娄自渺总要去更远更高的地方,她飞不动了。
“不用麻烦你。”
除了蓬湖和金拂晓坐在一起,剩下的四个人都是打乱的。
娄自渺坐左边是路芫,右边是巢北,像是被这两口子包抄了。
舒怀蝶边上是蓬湖和巢北,她似乎很喜欢安静。
蓬湖反正满脑子都是金拂晓,不会主动询问她什么。
娄自渺也不难过,似乎想对巢北说什么,舒怀蝶预判了她要说的话,“我不用你托人照顾。”
“渺渺姐,我不是小孩子了。”
【这对怎么和我想象的也不一样?】
【是不小了,反正同龄人的我是不会有这样的巨星女友的!】
【全员都不是普通人,过的全是倍速人生。】
【不是离得很体面吗?这么看关系很一般啊。】
蓬湖在乌透的要求下补了嘉宾的资料,日理万机的乌贼做导演勤勤恳恳,百忙之中还要抽出时间盯着蓬湖看视频。
其他人都有很多视频资料,只有舒怀蝶过去是黑底白字的自述,后面是提供的一些照片。
她的工作也很普通,在家乡小镇开了一家小店,前妻的粉丝大部分都很讨厌她,更不会上门光顾。
她的工作只是挣个温饱,才二十六岁,像是走到了生命的暮年,人看上去干瘦又消沉。
“小孩子不会说这样的话。”
蓬湖忽然接话,沉浸在回忆的金拂晓倏然抬眼。
她那说自己或许死过的前妻居然纠正起舒怀蝶的措辞。
在座里最没有学历的就是她和金拂晓,哪有资格点评。
她在桌下给了蓬湖一脚,女人呀了一声,“芙芙,你踢我干什么,很痛。”
“小孩子才不会说这样的话。”
舒怀蝶并不像她的外貌看着无害,娄自渺最懂前妻妹骨子里的软刺,居然笑了一声。
巢北忙着干饭,和路芫虽然离婚了,吃饭上口味一致,其他嘉宾吵架,她俩转桌夹菜忙得不亦乐乎。
【各有各的般配……】
【离婚的人当初怎么会结婚也明明白白的呢。】
蓬湖后知后觉,“我不是小孩了。”
她看着舒怀蝶头上的发卡,“我比你大几百岁。”
【更幼稚了。】
【虽然妻子的容貌也是荣耀,但脑子……也是污点啊!】
【我信她说的失忆和快死了过,一般人演不成这样。】
【别说金拂晓了,我看了也一股无名火。】
“大几百岁?”舒怀蝶头发没有做任何烫染,光下的长发整整齐齐,只是面色并不健康,休息过后也显得蔫蔫的。
在这样略有冲突的场景下,更有一种弱弱的挑衅,实在不住畏惧,反而多了几分可爱。
“几百岁。”蓬湖说。
【所以是几百岁?】
【你俩倒是能聊。】
【娄自渺看得很开心啊,她和妹妹当初是谁先开口的?太低调了,实在不知道怎么谈的。】
【我是她离婚上热搜才知道她结婚的……】
“几百岁是具体几岁?”舒怀蝶又问。
蓬湖居然在沉思,显得更好笑了。
娄自渺笑得快握不住筷子,巢北根本不懂她在笑什么,在饭菜都满满的情况下和前妻抢饭吃。
金拂晓难得没有不耐烦,她观察着蓬湖,似乎在审视自己这些年的疏漏。
二十岁的蓬湖似乎也是这样,格格不入,充满怪异。
金拂晓对她的来历都来自厂里同事的传言,等真正接近蓬湖,对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她更擅长沉默,可即便是沉默,好像也努力不让金拂晓的话掉到地上。
-你老家在哪里?
-海里。
-海里?哪个小岛?
鱼丸厂有很多工人,但大部分都来自周边的渔村。
金拂晓为了包吃包住来,更是为了躲避父母的催促,哪怕不能继续上学,她也不觉得自己应该草草去另一个人的家里,循环母亲和姐姐的生活。
她应该去外边看一看,可是没有钱。
即便如此,金拂晓还是逃了。
海上的明月把渔船的照明灯变成了星星,她在夜幕里一路奔逃,才乘上清晨离开渔港的第一艘船。
她首先要养活自己,再去更远的地方。
-你呢?
摇头的年轻女孩看向金拂晓,当时那双眼眸就像陪伴金拂晓长大的大海。
她很难不在那样的月夜敞开心怀,哪怕她们在防盗窗密密麻麻的工厂宿舍,如同牢笼里的亡命之徒。
-我……
-我家在……
是了。
好像从一开始,蓬湖就没有说过自己具体来自哪里。
她的摇头一直被金拂晓当成从未拥有。
毕竟大家都说蓬湖是晦气的傻子。
渔港城市鱼龙混杂,每天有人死去,也有人不远万里来这里打工。
前一天见到的跳楼尸体痕迹,第二天路过被洗刷得干净,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金拂晓听过命案,见过死人,也差点被飞车摩托抢走唯一一个包。
她不想回家,她要找一个新的家,就擅自拉走蓬湖,庆幸这个人一无所有,就可以霸占她。
毕竟没有比蓬湖更不好掌控的伴侣,没有来处,知根知底,她的交友圈都在金拂晓的掌控之中。
哪怕有人喜欢蓬湖,金拂晓也会杜绝蓬湖任何一个看过去的可能。
居慈心隐晦地说你这样不好。
也是创业伙伴的鲁星斑一直很讨厌她,就像居慈心不喜欢蓬湖。说金拂晓远远不如蓬湖爱她,只是想要一个永远听她话的人偶,而不是爱人。
那什么是爱人呢?
金拂晓也不知道了。
“拂晓姐,蓬湖姐以前也这么无厘头吗?”
“我还以为她很高冷呢。”
路芫吃饭不忘提问,蓬湖似乎陷入了几百岁还是几万岁的困扰,舒怀蝶余光瞥见娄自渺的笑容,低头假装忙碌吃饭了。
大家都不熟悉,总要有人热场子。
总有嘉宾心怀鬼胎和节目组做了资源置换,路芫cue了金拂晓,不忘在桌下给巢北一脚,让她附和。
网上都说综艺有剧本,老死不相忘的离婚妻妻也会为了利益聚首。
路芫虽然不知道巢北为什么推了30+的选秀综艺节目,也能猜到她的公司另有规划。
就算离婚,就算不爱了,她也不想看巢北离开舞台,她是适合站在上面的。
路芫宁愿远观她。
“以前?”
金拂晓嗯了一声,“差不多。”
“喝醉了会拿着海螺给我打电话,埋怨我为什么不接电话。”
“应酬不能少一些吗?”
二十岁模样的蓬湖指了指自己,“我吗?”
“我那时候就会和她吵架,说你要是和我一起去就好了。”
十六岁的金拂晓不知道什么是应酬,她只要每天能吃饱饭,不用和母亲争执为什么妹妹可以继续上学我不可以。
她的怨恨和疑问比海浪还要汹涌,几乎是带着恨意出逃的。
所以多年后混到功成名就被指不孝,被找上门的家人指着脑门说白眼狼,她也不肯低头认错。
为什么我要和姐姐一样听话?
为什么我妹妹可以继续上学我就不能继续了?
为什么我连自己的房间都没有?
……
从为什么到我什么时候能拥有是离开老家后的转变。
或许蓬湖就是导火索。
在渔村小学上学的金拂晓在同学眼里太讨人厌,有人说她的肤色比乌龟还深,她每次都会骂回去。
妹妹比她讨喜得多,知道迂回,在旁人眼里,总是妹妹给易怒的金拂晓擦屁股。
切掉一半的橡皮是她和妹妹什么都要共享的证明。
包括不限于一张床、一本字典。
金拂晓承认自己学习不如妹妹,依然讨厌被放弃和难以拥有百分百的如鲠在喉。
但从蓬湖开始,就不是了。
她的时间是从认识蓬湖前后划分的。
这些年蓬湖不在,金拂晓像是踩在被海浪打过的沙滩上,不知道自己到底陷在哪一个坐标。
女人提起从前的时候很有攻击性的妆容也显得柔和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