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这些难民突然发难。
也怕金州关对面最后不放行。
最可怕还是,越来越多的难民往临洮府来。
临洮府下辖的各县以及州府在一个月前就设置了路障,并紧闭了所有的城门。
不是他们不愿意接收,而是真的没有能力消化这么多人。
这三十几万人加上之前到怀庆府的几万人,算是经过军政双方承认的合法移民。
半载内,怀庆府再不会给难民开通行证了。
这些时日,难民们把金州关的动静看得清清楚楚。
大约在一个半月前,有几千骑骑兵打马从边城而来,快速通过了金州往西域而去。
那上万匹马,速度快得像闪电。
过了几日,边城又来了数万人大军,他们高举着着西征大军的旗帜。
有那懂行的还照着对方的阵容算了算。
最后得出的结论,说是至少有八万左右!
披甲骑马、常年与鞑靼在边防线上作战的正规军,比起那些连流民都打不过的府军不知强了多少倍。
天底下还能有比关西七卫更安全的去处吗?!
于难民们而言。
来大西北讨生活,图的不就是这个么?
都以为西域那蛮荒之地只有漫天黄沙,不想,他们很快就被对方的实力闪瞎了眼。
大军去了还不到一个月,就有人赶着数万只羊群,浩浩荡荡从关西七卫的方向回来。
白花花的大肥羊!
数量多得根本数不清。
隔着一条河都把他们馋疯了。
紧接着,边城的方向又来了几千辆马车。
再后来,他们又看见了更多牛车、驴车。
这些车行走速度慢大部分还是敞篷的,车上坐着的老老少少被难民们看得清清楚楚。
所以,这是那些驻军的军属们!
移民开始了!
接下来总能轮到他们了吧?
谁知边城方向又来了一群用双腿走路,后背背着孩子、扛着包袱的百姓。
衣衫褴褛的模样和他们差不多。
“乖乖!怪不得俺娘常说,跑得慢,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那些人不得比俺们先到先得啊!”
浊河南岸的难民们再也忍不住。
火急火燎的,天天对北岸喊话。
喊也没有人搭理。
直到那些难民们都过关好几日了,金州关的关军才开始架浮桥。
难民们十二个时辰守着在岸边,再不肯挪动半步。
男人们三五成群的围坐在地上,就此事展开了一场场议论:
“关西七卫肯定已经被西征大军给拿下了!”
“你这说的不是废话么?前些天过去的那些羊不是战利品还能是啥?”
“看来胡人之前抢了关西七卫,也没在那里驻军!不然,不可能这么快就被边军给打败了!”
“其实俺还是有些担心,关西七卫被胡人占了一百多年,现在被
驻军抢走,会不会再打过来啊?”
“你个怂货怕甚?边军既然敢这么快就让军属们搬过去,肯定是已经扫除了一切障碍,你在老家有见过不怕死的官夫人么?她们是不是遇到事比谁都跑得快?”
“怕有个卵用?俺这些都有三十几万人!要是胡人敢来,每个爷们撒一泡尿都能把他们给淹死!”
“对哦,那些驻军有近十万,还有他们的军属,再加上咱这三十几万人,到时候不知道是谁怕谁。”
“......”
男人总是很热血。
尤其是在人多的时候!
妇人们不懂天下事,让她们念念不忘的还是前些天看见的那些羊。
闲下来就要念叨几句:
“那些胡羊可真肥哩!也不知道俺们去了卫所,能不能分个三五只来养?你们说,那些胡人是不是天天都有羊肉吃?”
“不说天天,只要一个月杀一只,就比俺们村里地主家的日子过得好!都说西北的羊肉肉味不膻,滋味好着呢!”
肉,肥滋滋又不膻的羊肉!
谁不爱吃?
周围响起一片吸溜口水的声音。
不多时,又有上了年纪的妇人问:
“老婆子我可能有些老糊涂了,之前不是都说胡人那地界儿只有光秃秃的大沙漠么?这么多羊,要上哪里给找草料啊?”
关内的人养猪、养鸡鸭是养惯了的。
越大只的牲口吃草的食量就越大,家里要是养个三五只羊还不得全家都忙着割草。
有对西域了解一些的年轻妇人,为其解惑:
“大娘!沙漠里头也不全是沙子,还有绿洲呢!胡人和鞑靼一样,他们就是赶着羊群跟着牧场和水源走的,一片牧场草地啃干净了就赶着羊群去下一个牧场。
听俺家公公说,西域那些普通人家,基本都有上百只羊的,大户一些甚至能养数千只。”
“呀!这么多!”妇人们羡慕得齐齐咽口水。
纷纷感慨:
人家胡人的日子怎就这么好过哩?
一只羊今年都能卖三四两银。
一家要是有个几百、几千只羊?
天菩萨!
老家的地主们都比不过胡人哩!
意识到西域胡人的实力,妇人们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小子们是在男人堆里听一耳朵,又在妇人堆里捡几句关键的来听听。
恨不得马上动身往关西七卫奔去。
还有甚么比牧羊、放牛,更让小子们更乐意干的活计?
第280章 瓜州初印象
金州关对面的难民们都以为,胡人的地界儿遍地是牛羊。
但第一批军属们到了瓜州后,心慌得一批。
无它,关外目之所及实在是太荒凉了!
赵染兴致勃勃要带好朋友肥仔看关外的风光。
下车后,俩人嘴巴张了张。
还来不及感叹一句,小嘴就闭得紧紧的。
这里是真的时刻都在喝西北风、吃沙子!
张嘴就能自助的那一种!
头上白花花的太阳,仿佛和边城不是同一个。
晒得格外脸疼。
俩人交流全靠眼神和手势。
扭头,肥仔就看见了接待他们这一行人的瓜州卫千夫长,对方脸上都在脱皮。
孩子举着肉爪举起又放下。
就,好想帮那位叔叔撕一撕。
不知有人想为自己代劳的千夫长,正在给队伍里最地位最尊贵的熊老夫人解释:
“关西七卫在一百多年前被喀什葛尔汗国占领后,卫所全部被烧毁。朝廷在他们打过来之后,就下令封闭了和平关并迁关西三县民众入关。之后这些年,敦煌、瓜州、玉门就成为了没有建制的荒漠之地。
七卫中五个卫所的情况和瓜州都大差不离,只有离胡人地盘最近的哈密卫条件最好。那里曾经是哈密国的国都,还是喀什葛尔汗国一个亲王的封地,昂们关西的总兵府就设在王府里......”
在他的描述里,哈密城就和西北的普通州府差不多,有护城河,有城墙,有商铺等,城里还住着一些当地百姓。
总体来说,就是关西七卫第一城!
但缺点也很明显,离胡人地盘太近了些!
听到这里。
七十多岁的熊老夫人大声嚷着:“昂儿子在哪儿,昂就去哪儿!在哪儿,他都能护着昂这个亲娘!”
千夫长来自榆林卫,之前也没有和老夫人见过面。
老夫人这几句话下来,他的耳朵嗡嗡响。
熊老夫人和历任宁阳侯夫人不同。
她与熊父都是边城普通军户出身。
军户养闺女不讲究那些个知书达理,温言细语。
婆家挑儿媳妇,一般只看重几点。
出门能不能下地种田?
回家能不能洗衣做饭?
再加有没有一个能生养的好体格子!
体格越壮,越受婚嫁市场的青睐。
身板比熊父还高壮的熊老夫人,当年就是一家有女百家求。
嫁到婆家的婚姻生活却不是很顺利。
倒不是说婆婆和男人有多难伺候,而是她在生育这事上颇有些艰难。
想当年熊老夫人一年一胎,一口气连生了四个闺女!
到了第五胎,好不容易才生出了熊真这么一个带把儿的来。
怨不得他们这般重男轻女,邶国的军户就是一种世袭的征兵制度。
军户要是没有儿子,自己或亲属需要继续服兵役,直到有适龄的男性后代接替。
可想而知,熊真的出生对整个家族有多重要!
熊老夫人当年就因为生这个九斤重的胖儿子,生产过程中坏了身子,今后再没了生育。
唯一的小子,全家人自然是把他当成了眼珠子。
爹娘和四个姐姐都是什么好吃的,全紧着他一人吃。
待他长成半大小子后,熊父还常常带着独子和那些上过战场的百夫长们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