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了,我们回家。”
柏洲错开了目光,不再去看着祁知珩脸上的伤口,“你怎么在这?”
“看病人喽,回家也好,这地方也没什么好待的。”
祁知珩今天的状态和在学校仿佛是两个人一样,整个人看上去都收敛了锋芒,格外平和。
“听说你和江昀逸在一起了?”祁知珩漫不经心的问。
“嗯。”
“恭喜你呀,小江确实很不错。”
“谢谢。”
祁知珩笑了,在一阵阵风吹来的绿地背景下格外好看。
但柏洲心里却觉得现在的祁知珩有些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不过……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会选他吗?是因为昨天约会玩得开心?”
祁知珩好奇的歪着头,仿佛真的是单纯的想知道原因。
“因为他很好,而且和你们都不一样。”
“很好就可以了吗?嗯……听起来好像也不难。”祁知珩笑了笑道,但语气却极为认真。
“不过和我们不一样……你是指的是哪方面呢?”
柏洲皱眉,“不是……”
“洲洲!”
是柏宏志推着换洗好的赵娴淑出来了。
柏洲回过头,看了祁知珩一眼,最后还是从祁知珩手里拿过剩下没用的创可贴,贴在了祁知珩的脸上。
“还你的。”
说完快步跑向了柏宏志。
祁知珩坐在原地的长椅上,半晌,才抬起手摸了摸了自己的脸颊。
这是柏洲刚碰过的地方。
那里其实本来不痛的……
本来,不痛的……
疗养院的环境很好,绿化程度很高,几乎堪称为鸟语花香。
但和这优越的环境不同的,是这里的人。
说的好听点是有钱人修养的地方,说难听了不过是环境好点的监狱罢了。
而祁知珩的母亲也是这里的一员。
她和父亲是家族联姻,本是强强联手的组合,却落得如今的模样。
祁知珩和司宥,江昀逸这种被家里捧着长大的大少爷不同。
祁家的复杂,估计狗血八点档能播出一套连续剧来。
他的父亲的本事不大,但就是特别能生孩子,婚外情一抓一大把,私生子更是能建个足球队了。
祁家如今全靠着老爷子撑着,才保住繁华富贵,但老爷子显然也没几年的活头了。
私生子们都眼巴巴的等着上位呢。
从祁知珩有意识起,就被母亲严格的按照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来培养。
仿佛他生下来就是为了夺家产的。
稍有差错便要接受惩罚。
被关进黑漆漆的屋子里,等他害怕了自然就会服软的。
他从小到大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一步步算计来的,包括这条命。
后来母亲的家族没落,便随便被编了个精神有问题的病逼着她离了婚,就这么给送进了疗养院。
他的父亲有很快二婚带了个新的女人回家。
于是母亲对父亲的恨渐渐盖过了一切,包括对他为数不多的爱。
每月一次的殴打和谩骂,成了母亲在这“监狱”里唯一的出口和宣泄。
但每次打骂完后,她往往就会变得更崩溃,抱着祁知珩一边说对不起一边哭。
祁知珩不想她哭的。
被打了也无所谓,反正都没他爹随便踢的一脚伤的重,他根本不疼的。
但是每次母亲打完了非要哭,哭着哭着他就疼了。
真正有病的人明明是那个脑子长在下半身的男人,为什么被关住折磨的却是他和母亲?
祁知珩坐在长椅上,手还放在脸颊上的创口贴上。
手肘都举的发酸了,也没有放下。
树叶被暖风吹的沙沙作响,一片绿色的叶子飘啊飘。
飘到了祁知珩的腿上。
祁知珩的脑海里反复闪过母亲刚才说过的话。
“小珩!你必须要抢!都是你的!都是你的!你听到了吗?!”
“你要记得妈妈教给你的一切!想要的东西必须要抢过来!”
“不计代价,不计手段!”
“不计手段!!!”
祁知珩捡起那片叶子,抬到了阳光下。
阳光透过单薄的叶子,能将里面的叶脉纹络看的一清二楚。
真的是……
没办法了。
柏洲跟着柏宏志回了一家人以前住的公寓。
在赵贤淑还没有出事前,一家三口都住在这里,过着平凡又幸福的生活。
直到赵贤淑车祸后,一个人住在了疗养院,柏洲也转学住在了学校。
柏宏志一个人在这空荡荡的公寓里也没什么留念的,便搬去了司家,偶尔才会回来打理一次。
柏宏志小心的将赵贤淑放到沙发上,转身去卧室里拿毯子。
赵贤淑坐在沙发上,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膝盖,从见面到现在一句话也不肯和柏洲说。
柏洲想起了医院里祁知珩说过的话,主动坐过去,但也说不出话来。
他有点害怕。
害怕被讨厌。
两人一左一右坐在沙发上,默契的都选择了沉默。
柏宏志拎着毯子过来见到两人别扭的模样,叹了口气,将毯子盖在赵贤淑的腿上。
主动缓解气氛道:“晚上吃什么?今天我亲自下厨!”
“糖醋排骨。”
“可乐鸡翅。”
沙发上的两人顺走梯子赶紧往下爬,异口同声道。
对视一眼后,很快别开脸,再次异口同声。
“可乐鸡翅。”
“糖醋排骨。”
柏宏志爽朗的笑了,“好好好,都做都做!”
柏宏志走后,客厅里再次陷入了沉默。
柏洲试探的拿起一杯水,小声问:“妈,你渴了吗?”
“对不起……”
是赵贤淑的声音。
“对不起……害你在朋友面前那样丢脸……”
赵贤淑显然是注意到了他和祁知珩坐在一起。
“不,不是你的错的,不要对不起……”
柏洲小声宽慰道:“而且,他也不是什么朋友。”
赵贤淑这才抬起头,温声问道:“那洲洲可以和妈妈说说学校里有哪些好朋友吗?”
“好!”
柏洲陪着赵贤淑说了好一会话,直到柏宏志端着香喷喷的饭菜上桌,才停下来发现嗓子都说干了。
为了能来回照顾赵贤淑,柏宏志又从司家搬了出来。
一天三次通勤来回。
赵贤淑一开始状态显然比在疗养院的时候好多了,但日子一长。
柏宏志的疲惫和自己的狼狈再次刺激着她敏感的神经,经常一个人掉眼泪。
柏洲没呆几天就回了学校,并不知道家里的情况。
在网上搜了搜假肢的费用和注意事项,还是打电话和柏宏志说了自己的看法。
柏宏志说自己会找时间和赵贤淑商量的。
柏洲便放心了不少。
他已经回学校两天了,司宥不知道哪儿去了,这两天一直没来学校。
祁知珩更是安静的可疑。
这两天倒是江昀逸,每天陪着柏洲上下学,幸福的要开花。
柏洲为了能让赵贤淑有更好的假肢条件还专门和江昀逸说了这件事,想请他帮忙。
江昀逸满口应下,行动了极强的安排了起来,并告诉柏洲如果赵贤淑愿意,这周末他就能安排人带着赵贤淑去医院检查。
柏洲高兴的告诉了柏宏志,柏宏志也高兴的不行,电话里一直说着要当面感谢人家才行。
距离周末还有三天,柏洲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始倒数时间。
江昀逸像往常一样将柏洲送到了楼下,摇着尾巴追着柏洲要分别吻。
“要不你搬去我那吧……”
说完见到柏洲半眯着的眸子,汗毛一立,立马警觉的解释。
“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那不比阿宥这里小的,房间多的是!”
“我是坚决不赞同婚前性行为的啊!”
“哎呀,我就是想多和你待会嘛……”
柏洲想了想道:“我考虑一下。”
江昀逸一看有戏,眼睛一亮,蹭着柏洲的脖颈反复哼唧着。
“来嘛来嘛……”
“可是我是少爷的陪读,应该不行的吧。”
江昀逸蹭着柏洲修长的脖颈,忍不住小口小口的吸允着。
闻言恋恋不舍的抬起头,“阿宥和我可是发小,他那边你放心,我去说,肯定没问题的。”
“我再想想,你先回吧。”
“亲亲。”
江昀逸哼唧着就蹭了过来,嚷嚷着没有离别吻就走不动路。
柏洲没办法,只好捧着他的脸,正准备亲下去,却忽然顿住。
江昀逸纳闷的顺着柏洲的目光看过去,是司宥。
江昀逸直起身子,揽着柏洲的肩膀热情的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