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老师？”他试探着问道。
    “嗯。”
    “教什么的。”
    “哲♂学。”
    司珏：？
    “有这门科目么。”
    男人扫了他一眼，扶正方向盘：
    “不就是政治。”
    司珏稍稍松了口气：
    “换个称呼，这称呼我很不爽。”
    “理由。”
    “我最讨厌的人也姓萧，平日里大家见了面都叫他萧老师。”
    男人抬手推了推墨镜：
    “不爽他的原因，可以问么。”
    司珏犹疑半晌，觉得他和这男人的关系并没好到可以敞开心扉倾诉衷肠。
    只是……
    他低头看了眼那些珠宝盒子。
    司珏收拢了手指，另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摩挲着中指上的戒指。
    过了快一个世纪，他才缓缓开口：
    “三年前本该是我摘得影帝桂冠，但萧砚……萧老师主演的电影导演嘲讽我演技欠缺只有一张脸，我扔了奖杯，反正下次金像奖评选，我依然可以用奖杯打这导演的脸，所以影帝顺位给了萧老师。”
    司珏深吸一口气，慢慢吐出来：
    “但那次的金像奖成了我俩人生的分水岭。萧老师声名大噪，接大ip接到手软，而到我手的剧本都是三流编剧写出来的裹脚布。我演了三年霸总，一直不温不火。”
    男人听得很认真，等他确定司珏不再继续说下去后才问：
    “想过转型么，不演霸总。”
    司珏扬起脖颈，弧度优美：
    “转不了，我这种高贵气质只适合演霸总。”
    “哪怕他们说我是身高不足一八零的残疾霸总，那也是霸总”
    男人：“你身高的确不足一八零，他们没说错。”
    司珏别过身子看向窗外。
    呵，说什么虚拟物品带不出去所以只能送他，别不是这人根本没朋友。
    “乖。”男人道，尾调微微上扬。
    司珏肩膀一颤，腰背像是用尺子比着画出来那般倏然绷直。
    忽然的一声轻哄，像是逗猫棒上的软羽，轻轻扫过司珏心头，痒痒的，又抓不到。
    “男人的高度不在于身高，而在于思想的宽度、志气的高度。”男人又道。
    司珏静静凝望着他的侧脸，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听语气是下了十分的认真。
    司珏：“你多高。”
    男人：“一九二。”
    司珏缓缓别过脸，再次做了个冗长的深呼吸。
    是啊，司马衷也会说“何不食肉糜”。
    男人开着车，忽然又道：
    “我叫萧阙。”
    司珏：“哦。”
    “宫阙的阙。”
    “哦。”
    “我帮你报名了最佳男友选秀比赛。”
    “哦……哦？”
    司珏表情骤冷。
    先不说话题怎么突然转了个山路十八弯：
    “谁允许你越俎代庖私自替我做决定。”
    “最佳男友评选标准分为三项，厨艺才艺和真心测试。”萧阙根本不理会司珏的质问，继续道。
    “我没心情也没精力参加这个鬼比赛。”司珏还惦记着他那二十万，眼见着是凑不出来了。
    “如果赢下比赛，我会为你感到骄傲。”萧阙道。
    司珏瞥了他一眼。
    萧阙的认可，是世界上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倏然，眼前弹出面板：
    【你的亲亲爱人为你报名“最佳男友”评选大赛，你会：
    欣然接受——我以性命起誓，定会拔得头筹让我宝贝倍有面子；
    考虑考虑——我经验欠缺，希望宝贝能为我指点一二；】
    司珏眯起眼睛，把这段文字反复阅读数遍。
    上帝给他关了一扇窗，顺便把门也焊死了。
    反正没得选，司珏也懒得再浪费口舌。
    他怕他的沉默会换来系统的变态。
    索性直接点了“欣然接受”。
    萧阙看到他的选项，轻笑一声：
    “你好可爱，为了我脸上有光不惜以性命起誓。”
    “萧阙。”司珏冷冷开口，“有朝一日如果你能与那位萧老师结识，你们一定要拜把子做铁子。”
    萧阙眉尾一扬：“原因。”
    “你和他一样稀有，一千个人里面也就能挑出四个。”
    第6章
    司珏是不知道如果有幸拿下“最佳男友”至高褒奖对他来说有什么好处。
    但对萧阙来说，定然是倍有面子。
    司珏没兴趣在游戏世界里和一群代码争个成王败寇，若真拿了奖，萧阙岂不是更自作多情地以为自己赌上性命是为了讨好他。
    司珏摇摇头，绝对不行。
    他提起毛笔，饱蘸浓墨，大笔一挥，纸上洋洋洒洒落下两个遒劲有力的草书大字：
    【摆烂】
    挂起来，仔细欣赏一番。
    “叮咚——”
    碎屏小六弹出消息提示。
    司珏拿过手机一瞧，是萧阙发来的消息：
    【字写得不错。】
    司珏下意识环伺一圈房屋，这才意识到，萧阙并没下线，只是将游戏托管忙自己的事，但时不时会透过屏幕看一眼游戏角色的现状。
    这种被人无时无刻监视的感觉让他很不爽。
    司珏回了消息：
    【我十六岁那年拿过市软笔书法大赛一等奖，全世界都知道我的字颜筋柳骨、矫若惊龙。】
    过了大半小时，司珏才收到萧阙的回复：
    【为了赢下最佳男友有如此决心，写下“拼搏”二字时刻勉励自己，你不仅字写得好，与生俱来的自信与骄傲也令人动容。】
    司珏：……？
    字都是汉字，怎么连一起却看不懂了。
    拼搏？
    不多会儿，萧阙又发来消息：
    【比赛在后天，第一项厨艺比拼，我没办法随时监督你，你自己要勤学苦练。】
    司珏思忖半晌，回了个“好”。
    他开始勤学苦练……
    怎么撒盐。
    捏一把盐，漫不经心地撒；
    挖一勺盐，精雕细刻地撒；
    抄起盐罐，怒发冲冠全倒进去。
    想让他赢？下辈子。
    至于才艺展示，司珏已经想好了，直接套个麻袋上去唱“世上只有妈妈好”，经典永流传。
    当年的他，在一次诗朗诵的获奖感言中声泪俱下喊着“我爱妈妈”，被亲戚朋友嘲笑了十年之久。
    每当他妈集齐所有包包感到索然无味时，就会把这事拿出来笑一笑给自己找点乐子。
    就因为这事，在二代圈子里，他于某日悄然成为大家口耳相传的妈宝男，甚至有谣言：他连换个微信头像都要经过妈妈允许。
    这次他也一定可以和萧阙一起在一众玩家的嘲笑声中，导致萧阙羞愧难当怒删游戏，从此天涯不再相见。
    司珏抬头看向形似“拼搏”的摆烂二字，点点头，有信心了。
    他委身从橱柜里又掏了一大包食盐出来。
    *
    “最佳男友”评选活动如期而至。
    这一天，万人空巷，各大高校、公司请假率达到史上最高。
    玩家们纷纷精心打扮一番，期冀着他们异世界的爱人能从九牛中一眼注意到他这一毛。
    天才刚蒙蒙亮，比赛会场外便人头攒动。
    跟明星见面会似的，各家粉丝举着自己亲手制作的应援牌高声吶喊。
    牢记摆烂光荣使命的司珏也不想来这么早，可会场与他家只有一条街之隔，任凭他刷牙刷两遍又磨蹭着做了个拉伸运动，该来早还是来早了。
    他收到了萧阙的短信：
    【拼搏[玫瑰]】
    司珏：拼夕夕砍你一刀。
    收了手机，司珏习惯性在一堆发光应援牌中寻找和自己有关的字眼。
    以前每逢明星见面会或者宣发活动时，在场艺人看似规矩本分，实则都会悄悄在人群中寻找自己的应援牌，看到自己的应援多于同僚时，总是禁不住内心窃喜。
    在娱乐圈混，比的就是人气，人气就是金钱。
    司珏看了一圈。
    “晟、轩、溪”平分秋色，他却连指甲盖大小的应援都没有。
    司珏深吸一口气，摆出微笑。
    无所谓，他这前半生的努力不是为了赢下三串代码。
    人声鼎沸的会场中，司珏站在逼仄的小角落里微笑着拥抱了自己。
    眼中水光点点。
    对，无所谓。
    “啊啊啊——！”
    正在司珏于伤春悲秋和重拾信心中左右横跳之际，如海潮般的尖叫声忽然从背后炸开，直接刺穿耳膜。
    身后的人群拥挤着朝着会场门口一拥而去。
    司珏捂了捂耳朵，下意识看向那群人涌去的方向。
    漆黑亮泽的迈巴赫停在会场门口，驾驶室里下来一司机模样的中年男人，一路小跑到后车位，毕恭毕敬打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