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有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在这些味道当中，混杂着她身上飘过来的味道。
    四目相对。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笑意清浅，很温柔，也很清冷。
    没有任何和恋人相关的情意。
    他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眼睛蓦地睁大。
    怎么可能？
    燕宁疑惑地看着他，“怎么呢？”
    “你……”你爱我吗？
    这句话，他问不出口。
    不知道是不敢问，还是不好意思问。
    燕宁等着他开口，宁牧尘偏过头，看向另外一个位置。
    “你以后可以多带孩子过来。”
    “……好。”以后一个星期带孩子来一趟吧！
    燕宁在心里估算着这个时间，应该和法律上规定的探视时间差不多。
    一个星期一次。
    不多不少。
    很好。
    宁父和宁母一直不回来。
    燕宁沉默，宁牧尘也沉默。
    病房里只有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燕宁呆了一会儿，站起身。
    宁牧尘视线追随着她，“你去哪儿？”
    燕宁一怔，“你好久没有和小拳拳单独待一会儿了，我出去走走。”
    她走到门口，听到身后宁牧尘的声音，“他一个小孩子，不会说话，我怎么和他单独待？”
    燕宁一笑，“之前你没失忆的时候，就一直单独带他，说不定这次相处之后，对你恢复记忆有好处。”
    病房门关上。
    从前对他来说很适合思考的病房，现在却异常的安静。
    即使有怀里的孩子在咿咿呀呀个不停，他还是觉得太安静了。
    看了一眼刚才燕宁坐的位置，宁牧尘慢慢的走过去坐下。
    那股清幽的香味儿更明显了。
    他看了一眼怀里的儿子，低下头用只能自己的听到的声音，轻声问道，“你妈妈，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小拳拳：“……咿咿呀呀！”
    “应该不可能。她不爱我，怎么会有你的存在。”宁牧尘亲了亲他，压下心底的那股异样的想法。
    病房里安静，但是医院里却很吵闹。
    燕宁走到靠窗的位置，定定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燕小姐。”
    燕宁回过头，看着推着轮椅过来的曲安柔，“有事？”
    曲安柔正准备说话，燕宁突然道：“稍等，我打个电话。”
    她摸出手机，给保姆打了一个电话，交代完一些事情后，才挂断。
    “说吧！”
    她态度又冷，又高傲。
    曲安柔一抬眸，眼睛里噙着愤怒，“你看不起我？”
    燕宁斜倚在栏杆上，“我为什么要看得起你？”
    “你以为你自己比我高贵多少。燕家把你当做摇钱树，你为了养活燕家，在娱乐圈拍戏，吻戏亲热戏不知道拍了多少。”
    “要不是宁牧尘，你真以为自己很高贵。”
    燕宁好笑地看着曲安柔，“因为宁牧尘不在，所以不装了吗？还是看到我带着孩子过来，着急了？”
    轮椅上的曲甜甜连忙说，“燕阿姨，你不要生气。我妈妈就是担心我们以后没有人照顾，所以才这么说的。”
    “燕阿姨，只要你同意宁爸爸一直陪着我们，一直照顾我们。我们……我们会很感激你的。”
    曲甜甜一边说，一边哭。
    她是真的不想做妈妈交代的事情。
    太疼了。
    燕宁看着曲甜甜那张脸，由衷地说道：“你还小，有很多事情你不懂。没有谁可以永远照顾谁。”
    “再说，你如果希望宁牧尘照顾你，那你就自己和他说。”
    “我没有权利干涉他。”
    曲甜甜哭得更厉害了，“燕阿姨不愿意？燕阿姨不愿意？”
    曲安柔说按在她肩膀上，“甜甜，她当然不会同意。她想要独占宁先生。她想让自己的儿子霸占你的宁爸爸。”
    曲甜甜猛地想到了从前。
    她和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的时候。
    穿的是旧衣服，吃的是最便宜的东西。
    妈妈每天都很忙，周围的小朋友都不和她玩儿，都叫她私生女，说她没有爸爸。
    可是宁爸爸出现之后不一样了。
    宁爸爸让她成为了公主，她和妈妈住上了漂亮干净的大房子，里面还有佣人。
    她想要买什么，宁爸爸就会给她买。
    所有漂亮的裙子，她都可以买。
    所有好看的娃娃，她都可以有。
    好吃的蛋糕，好吃的零食……
    还有很漂亮的幼儿园，那些小朋友都跑来和她做朋友。
    他们会说，宁爸爸是他们见过最帅的爸爸，会羡慕她有这么一个爸爸。
    如果没有了宁爸爸……
    如果没了……
    她不能没有宁爸爸！
    第526章 只能做一个瘸子了
    燕宁懒得理她们，准备离开。
    刚走一步，裙摆就被曲甜甜给拉住。
    她扬起脸，泪眼朦胧地问道，“燕阿姨，你真的不愿意让宁爸爸永远照顾我们吗？”
    燕宁：“我说过了，他要不要照顾你们，你去问他？”
    “可是宁爸爸是同意的，宁爸爸就是担心你不同意。只要燕阿姨你同意……”
    燕宁觉得有点儿可笑。
    宁牧尘自己已经同意了，怕她不同意。
    所以让她们两个过来道德绑架她吗？
    他自己不敢说，所以让她们两个过来说服她吗？
    燕宁讥笑一声，扯开自己的裙摆，“他都已经同意了，你们问我干什么！”
    迈步就走，裙摆再次被抓住。
    曲甜甜执着地问她，“燕阿姨，求求你答应我，我一定乖乖听话。我会对小弟弟很好的。”
    “我和妈妈都会对小弟弟很好的。”
    燕宁嗤笑一声。
    难怪宁牧尘想见他们母子，原来是想享齐人之福啊！
    难怪记忆没有恢复，就违背医生的嘱咐，把他们母子带过来。
    说什么想见见孩子，说得那么好听！
    宁牧尘！
    她真是不该对他抱有任何一点儿希望的。
    燕宁脸色一冷，扯开自己的裙子，“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弟弟！也不需要你们的照顾。”
    她毫不犹豫地要走。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坐在轮椅上的曲甜甜下了地，她忍着剧痛走了过来。
    “燕阿姨，求求你。”
    燕宁厌恶地看她一眼，快步离开。
    可曲安柔一下子冲了过来，挡在了燕宁的面前，“燕小姐，你就这么狠心吗？甜甜都这么求你了，你都不答应吗？”
    燕宁看着曲安柔那张脸，“不同意！你和宁牧尘都让我觉得恶心。”
    她推开曲安柔。
    身后的曲甜甜已经捉住了她的裙摆，摔伤的那只脚踝因为走路，呈现出诡异的扭曲。
    “啊！”疼得厉害，曲甜甜跌倒在地上。
    一只手抓着燕宁的裙摆，哇哇大哭。
    她的哭声引来了医生和护士的注意。
    曲安柔也在这个时候跪在了地上，砰砰砰地磕头，“燕小姐求求你了，我们母女已经没有活路了。”
    “燕阿姨，求求你。”
    燕宁看着一前一后的母女，再看看在远处指指点点的人，神情冷落寒霜。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一声暴喝传来。
    宁母冲了过来，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曲安柔，又扯开曲甜甜的手，“宁宁，你没事儿吧！”
    “没事。”
    宁母怒气冲冲地看着这一对母女，“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对我儿媳妇做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这一对母女，不要以为我儿子心善，帮助了你们，你们就可以一辈子赖着我儿子。”
    “都说善有善报，只有你们母女贪得无厌。不仅不知恩图报，还想着拆散我儿子的婚姻。”
    原本还在指指点点的众人，看曲安柔母女的眼神都变了。
    曲安柔和宁牧尘的关系，在医院里传得沸沸扬扬。
    在有心人问宁牧尘和曲安柔关系的时候，曲安柔都不反驳，再加上曲甜甜叫宁牧尘爸爸，他们都以为他们是一家人。
    没想到……
    曲甜甜突然大喊一声，“妈妈，我脚好疼啊！”
    所有人看过去，发现曲甜甜的右脚踝鲜血淋漓。
    医生和护士都冲了过来。
    宁母拉着燕宁站在一旁，等她们走了，才担心地问道，“你真的没事儿吗？”
    燕宁缓缓摇头，目光看向曲安柔母女离开的方向。
    又看看滴落在地上的鲜血。
    她眉头微蹙。
    宁母安慰她：“你不要把她们放在心上。”
    “嗯。”
    “牧尘对她们母女没有别的心思，就是烂好心。”
    燕宁拉扯了一下嘴角。
    宁母：“……”
    她看出燕宁情绪不对，想要安慰，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想要为自己儿子说好话，又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