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选择,把她送到医院。
可他没有,他抱着一个初次见面的女人,听着她娇娇软软地喊‘先生’,看着她在自己身下沉沦。
那是很荒唐的一夜,是他克己复礼、冷冷清清的几十年里,唯一一次昏头的行为。
他把那归结于救人,归结于酒精。
直到后来,再次和燕宁相遇。
她眼睛里明显就带着情意,为他一句话开心,为他随意做的一件事欢喜。
她会大半夜不睡觉,坐飞机来陪他。
就是因为他说了一句,想她。
她害羞又大胆地向他表白,说喜欢他。
那他呢?
宁牧尘想起自己打开门,看到燕宁站在门前时的震惊。
想起自己总是不由自主地去追寻她的视线。
想起为她和别的男艺人同台时,幼稚的吃醋。
那段时间,周围的人都说他满脸春光,都说他被爱情滋润了。
那是他这几十年来,最幸福的时候。
每一天,都想见到她。
每个晚上,都想拥着她睡觉。
直到曲安晴出现了……
他们之间有了争吵,有了冷战,有了不可解决的矛盾。
他好像从那种飘飘然的幸福当中,一瞬间被拉回到了现实。
婚礼、戒指、求婚……
每一样他都精心准备,就是想让燕宁能多笑一笑。
可她的眼睛里好像总是带着伤心,看他的时候,也不那么闪闪发光了。
可……
就算再怎么不发光,她的眼睛里看到的人都是自己,她还看得见自己。
但是今天不同。
他们近在咫尺,她的手轻轻地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
可燕宁的眼睛里没有他,她在透过自己在看从前的他们,她在怀念,在释然,在做最后的道别。
砰。
宁牧尘猛地站起来,朝着外面跑了出去。
董律师说得口干舌燥,发现自己没得到任何响应,只好跟了上去。
刚刚跑出咖啡厅,就听到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伴随着是尖锐的叫声。
董律师惊悚地看了过去。
……
叶南月看着在自己面前喝酒的燕宁,孩子被保姆抱去哄着睡觉了。
两个大人没有形象地坐在地毯上,一边吃零食,一边喝酒。
叶南月无语地抿了一口红酒,就放在一旁。
燕宁却一杯接着一杯地喝。
“我听齐律师说,今天的调解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还算可以。有什么值得你这么伤感的?”
燕宁举着红酒杯,透过红酒杯看着眼前血淋淋的世界。
“南月,你知道吗?我从前……”她停顿一秒,“就是曲安晴还活着的时候,我就想过,有朝一日要让宁牧尘跪在地上求我。我要让他后悔,让他求我去爱他。”
她呵呵一笑,“到那个时候,我就像小说里面写的一样,折磨他,让他追妻火葬场。”
叶南月趴在玻璃台面上,静静的看着发疯的燕宁。
原本兴致高昂的燕宁,突然情绪低落了下来。
“但是当今天,宁牧尘真的求我的时候……”她强调道,“他是真的在求我,差点儿就哭了,你知道吗?我敢说,那个时候我让他西下跪,他肯定也是会跪的。”
叶南月:“……”
“可是很奇怪。”她摸着自己的胸口,用力的锤了锤,“太奇怪了,我那个时候一点儿也不开心,一点儿也不高兴,也不伤感。”
她蹲下去,和叶南月面对面,“真的太奇怪了。那可是宁牧尘啊!那可是为了曲安晴抛弃我的大渣男宁牧尘啊!”
“我为什么没有很爽的感觉?”
她猛地喝了一口酒,“不是都说,看着渣男追妻火葬场,很爽吗?为什么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叶南月看着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没劝,也没拦,只是端起自己的酒杯,晃了晃,猛地喝了一口。
她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目光幽幽的。
“我从前那么爱他,连曲安晴给我的奇耻大辱我都忍了,只要他回头,只要他爱我,我什么都不在乎。”
燕宁学着叶南月靠在沙发上,蜷缩着腿。
“我那么爱他,我以为我离开他,一定是剜心挖骨的疼,说不定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他。”
“但是……”她眼泪猛地落了下来,哽咽地抽泣,“但是……我就这么不爱他了。”
“我不爱宁牧尘了,不为他伤心,不为他生气,不为他难过。”
“南月……”
“好奇怪啊!”
“我以前真的真的很爱很爱他的。”
叶南月伸出手,搂着燕宁,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燕宁的哭声渐渐变大。
不知道是在哭泣自己惊心动魄的初恋,还是在哭泣那个惊艳绝伦的男人……
亦或者是在哭泣,本以为的刻骨铭心,就这么轻易地随风而逝了。
什么都没剩下。
燕宁一边哭一边小声的回忆过去,说着说着,她就睡了过去。
叶南月扯过毛毯,盖在她们的身上,她另外一只手端着酒杯,喝了一口。
低声开口,“没什么好奇怪的。”
“人是求生性动物,当伤害累积到一个阈值的时候,就会开启保护措施。”
她轻轻抹去燕宁脸上的泪水,“你到现在才不爱他,是因为你的阙值高。”
而有的人,阙值很低很低。
一个小小的背叛,就会把过往所有的情意全都击垮。
她猛地一口喝进杯中的酒,伸手用力地一抹嘴脸的红酒渍,头靠在燕宁的头上,呼吸渐渐平缓。
嘀铃铃。
嘀铃铃。
铃声响起。
叶南月睁开眼睛,发现和燕宁居然还在缩在客厅睡觉,动了动酸麻的手脚,她摸到放在一旁的手机。
是时闻野打过来的。
叶南月接通。
时闻野声音有点儿急,“牧尘出车祸了,很严重。手术还在进行当中,医院那边需要家属签字。”
叶南月已经完全回过神了,而旁边的燕宁也已经醒了。
刚才时闻野的话,她也听到了。
有点儿呆呆地坐在一旁。
“南月,让燕宁去医院一趟。”
叶南月在犹豫,燕宁却已经开口了,“时董,我现在就过去。”
她停顿了一下,“我带孩子一起过去。”
如果宁牧尘真的要死,也让他见孩子最后一面。
第517章 植物人
孩子还没醒,被她们抱到了医院。
燕宁一去,就在病危单上签了字。
刺目的手术红灯亮着。
她有点儿无神地坐在椅子上。
叶南月坐在她旁边,保姆在一旁哄着孩子。
另外一边还有宁牧尘的几个律师,董律师走了过来,“手术进行了好几个小时,这次是病危单,我们签不了,只能麻烦你来了。”
燕宁和宁牧尘没有关系,可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孩子。
燕宁嗯了一声,“他怎么会出车祸?”
董律师想了想说,“昨天你走了之后,宁总的情绪就很不对劲儿,嘴里一直嘟囔着‘她祝我幸福’这句话,然后就激动地跑了出去。”
“那个肇事司机,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神智有点儿恍惚,红灯了也不减速,直接撞了上去。”
肇事司机虽然是全责,可家里也没多少钱。
叶南月却是阴谋主义,“肇事司机人呢?”
“被警察带走了。”
手术持续时间很长,直到时闻野从帝都赶了过来,手术还没结束。
孩子也乖巧地趴在保姆的怀里,没有像平常一样哭闹。
燕宁看了看孩子,苦笑一声,“他可能知道,他爸爸在里面吧!”
叶南月抓着燕宁的手,安慰她,“宁牧尘不会有事儿的。”
燕宁点头,“他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时闻野则和董律师在一旁沟通。
啪嗒。
手术室地灯熄了。
医生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迎了上去,取下口罩的医生,面色严肃地对他们说,“手术虽然成功了,但是患者脑部受到重创,如果四十八小时之内不醒过来的话,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时闻野追问,“您的意思是……”
“植物人。”
病房里,宁牧尘身上插着各种细长的管子,受伤最严重的头部,缠着一层层的纱布,还隐隐有鲜红的血迹沁出来。
他看起来像个死人,只是通过呼吸机里雾气,知道他还活着。
医生在旁边说,“病人身上的麻醉两个小时后会消失,之后你们最好能够刺激一下病人,多和病人说说话。”
“大脑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也有很多现在科学无法解释的奇迹。只要在这四十八小时内,让病人醒过来,就没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