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心个鬼，这小子花花肠子可不少，不过他的死穴也被楚辞攥在手里。
    步忠眼里希望的光芒更盛烈了，根据他听人话音的经验，后半句必有转折！
    的确如此，楚辞道：“但是我想了想，也应该给新人一个机会，你的能力也不差。”
    话就到这里，剩余的她也没说死，只是起身，拍了拍步忠的肩膀：“加油。”
    步忠响亮道：“是！”
    那声音差点没把房顶震穿，刺的楚辞耳膜发疼，她忍不住揉了揉耳心。
    仿佛打了鸡血的步忠雄赳赳气昂昂的跨出门，老二又进来了。
    应付他们的话术都差不多，只是在老二这里调整成了“牧场下一步前往哪个州城，她还没想好。”
    “你和步忠两个人里，可能有一个会被分去澜州主事。当然，还没定，只是可能哦！”
    老二脑子里自动过滤掉其他消息，只能听见三个字“去澜州”。
    去澜州！！！
    他的嗓门更加宏亮：“保证完成任务！！！”
    咔哒——
    屋墙上的碎瓦都被震下来了。
    楚辞捂了捂发痛的耳心：“行，下去吧。”
    他俩都离开后，房间里只剩楚辞和陆长赢两人。
    陆长赢道：“不是本就定好让步忠留下。”
    他虽然有些劣性根，但脑子活，学什么都快，短短时间内从招摇撞骗的油子到庄园副总管，适应的相当快。
    楚辞摇了摇手指：“我直接点定哪有他自己争取来的快乐。”
    饼也画了，他也吃了，活儿也干了，干劲儿还相当的足。
    这叫双赢。
    楚辞的愉悦心情一直持续到上街。
    她逛个街，才下马车三两步的功夫，就被人认出来：“是庄园主！楚家牧场主！”
    “庄园里的黑霸王好威风！”
    “我们黑将军也不差啊！”
    “你们懂什么啊！明明白羊才是庄园老大！这一波我站白羊！”
    汹涌的人群聚集而来，四面八方抛出来的问题层出不穷：“楚场主，那以后庄园的东西就只供京都了吗？我们还能去庄园吗？”
    “楚场主，猴儿酒真的是猴子酿的吗？”
    已经有人大声回复：“当然了，你没在酒庄里见过猴子们酿酒吗？！”
    “楚场主，那以后牧场也会迁往京都吗？”
    “庄园的东西会不会涨价啊？”
    一句句接连而来，连同人群将她团团围住。
    他们俩人差点没能逃出来，幸亏阿赢反应快，轻功不赖。
    吃过亏的楚辞只能戴上幕笠，这时候路边阿婆凑了上来。
    “姑娘，好运糕，山林庄园的好运糕听过没？甜软可口，只要十文钱就能好运连绵，来一块吗？”
    这话听起来好熟悉——
    碧青小篓里搭了一块白布，掀开一看整整齐齐的软白糕点。
    楚辞：“……？”
    一条长街她走了两炷香的时间，遇到了五个卖好运糕的阿婆，更不提街边门面上自卖的好运糕了
    没想到好运糕短短几日火遍了苍州城大街小巷。
    “沾喜气”这套说法大家都很能接受，先是一部分赌坊图个好彩头，从庄园直接订了几箱，后来逐渐铺开，食肆酒楼也出现它的身影。
    也有脑子活络的人干脆直接从牧场买羊奶，自己做好运糕往外卖。
    软真材实料做出来的味道也不差，乍一看都是白白糯糯的香软糕点，可是在庄园吃过羊奶糕的一下子就能察觉出差别来，始终不一样。
    就好像别人家的珠串首饰瞧着也是莹白润泽，可和楚家牧场的珠饰放到一起，那光芒瞬间就被对方压制，肉眼可见黯淡了几分。
    还有更离谱的，连羊奶也舍不得放，做出来的糕点吃进嘴里尤其糊嗓子。
    羊奶糕香软可口，广受欢迎，除了材料也有配方的原因，不是这么容易被仿制的，庄园里所有的食样都源于黎肆在江州的研究。
    源源不断的新菜方通通都化作奖银，流入了他的荷包，靠着这笔收入，如今黎肆这厮可以说是富得流油。
    假货流传的沸沸扬扬，倒是把好运糕的名头打出去了。
    有外城商队来到苍州，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是什么苍州特产呢。
    整个庄园也跟着忙碌起来，清点着货物，一是装箱送往京都的货物，二就是收箱准备前往下一个牧场。
    这件事情由老二负责，他从食肆一路到库房，忙的脚不沾地。
    “这一批奶糕用青瓷小坛封口，给侍臣们一同装上。”
    “这几箱装车，到时候要带走。”
    “酒坛下面一定要厚铺，中间塞软木层隔开。”
    南狄拓抱臂而立，就在一边冷目看着。
    眼看一摞箱摇摇欲坠，他刚欲伸手，老二厉声道：“别动，我来！”
    南狄拓：“……”
    他都被逗笑了，露出一抹不失嘲讽的笑：“就这么防着我？”
    老二将木箱垒好，转头肃容看他：“这批货！必须！万无一失！令她称心如意的！送出去！”
    老二晃眼一扫，遥遥瞥见楚辞和陆长赢的身影，连忙凑过去，特别特别狗腿迎她上座。
    他笑眯眯的为楚辞打扇：“东家，可别看这才初秋，海风入骨带寒，厚实衣物一定要多备些。”
    楚辞斜他一眼。
    好一副鞍前马后，伏低做小的模样。
    楚辞：“我们接下来去澜州——”
    在老二陡然放亮的目光中，她拖长了语调：“还是京都——”
    南狄拓眼珠微动，并不接话，注意力却集中起来。
    楚辞悠悠接道：“还是炤州——”
    “又或者是衢州呢？”
    楚辞单手支着下颌，叹道：“好烦恼啊。”
    这一段大喘气的话说下来，在场三人都注视着她，目光灼灼。
    “还没选定呢？”老二仿佛一个贴心小棉袄：“我觉着吧，这几个地方都不错，不过东家喜欢钓鱼，自然要往海边走。”
    那算盘珠子都快蹦到楚辞脸上了。
    她不咸不淡“哦”了一声，就没下文了。
    南狄拓目光凝过来，语气平平，似乎随口一提：“京都为大魏中心，四方环望，若能在此打出一番名头，必定名扬大魏，声名赫奕。”
    察觉到楚辞安静看过来的目光，他反问：“您也怀疑我？”
    楚辞连话都没接。
    都不必怀疑啊！
    大哥，你这模样一看就是贼心不死想搞点事情，还不知道背地里暗搓搓在搞些什么呢。
    陆长赢眸光似霜刀的瞥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楚辞，声音冷淡中透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意：“京都自然会去，但不是现在。还是——”
    “东家，”南狄拓忽然插进话里。
    他在跟楚辞说话，目光却投向陆长赢，带有一定审视甚至咄咄逼人的意味：“明知您渴望烜赫声威，眼前就有捷径，可以借皇商敕令入京，宣扬牧场声势，却有人一直阻碍您。”
    南狄拓轻声道：“那人真的……没有半点私心吗？”
    “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拦您呢？”
    南狄拓的声音罕见的柔和起来，似循循善诱，又好似引人堕落的妖鬼：“总不会有人不希望东家离开吧……”
    陆长赢面色淡淡，只是平静回望他。
    两人目光交汇，屋内静默的气氛无形间紧绷起来，像有万千利箭蓄势待发。
    南狄拓率先挪开目光，微微停顿后道：“当然，去哪儿皆由东家做主。我只是对事不对人，怕东家被有心人故意蒙蔽了。”
    他一派坦然，虽然夹着几分私心，说的也是心里话。
    老二左看看，又看看，听了南狄拓这番话，肃然起敬。
    只恨没有带个本子记下来，学习学习。
    陆长赢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目光霜寒摄人。
    在楚辞颇含兴味的目光中，他没有解释，镇静从容的垂着眸，淡声重复：“京都会去，不是现在。”
    老二摇摇头，啧啧两声，明明这位在牧场也是呼风唤雨、人狠话不多的主儿，这幅情态，莫名让人感到一丝委屈。
    这副违和模样让他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老二狠狠揪了自己一把才让它们消下去。
    错觉，一定是错觉。
    哪知楚辞就看不得阿赢这样，凑近一些，跟哄孩子似的笑盈盈，柔声问：“那你说去哪里？”
    陆长赢：“炤州。此地藏珍稀药草、甘冽矿泉，新近遭逢饥馑兵燹，亟待经济复兴。”
    楚辞一锤定音：“好，就炤州！”
    老二：“……”
    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
    你俩就狼狈为奸去吧！
    他气呼呼的将手上账本一甩：“老子不干了！”
    说着就往外走。
    楚辞：“……但是呢，需要派一个人去澜州帮忙。”
    话音刚落，老二往外的脚步硬生生走出一个圆弧，又给绕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