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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陆灼年?原本只是干呕,可越靠近洗手台,离那面脏污的镜子就越近。
    他觉得自?己比那面镜子还要肮脏、恶心。
    气味和心理因素的双重影响下,他喉间?一哽,真的吐了出来。
    陆灼年?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吐也?吐不出什么,只有一些药汤和胃液。
    心理和身体上的痛苦叠加累积,最?终全都反馈为确凿真实?的情绪,不断拉扯着他坠入地狱。
    陆灼年?知道自?己有病。
    遇见陈则眠之后,好像病得更重了。
    在陈则眠一无所觉的时候,他早已在脑海中亲吻他千万遍。
    今天泄露出的那半句,不过是他千千万万想法的零星一角。
    可感情上,陆灼年?又舍不得让陈则眠委屈一点。
    他清楚自?己有多?么不正?常。
    可在犯病时感情会被?黑暗吞噬,身体内流窜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欲望。
    不受理智约束的欲望。
    他已经在地狱里了,不应该把陈则眠拽下来。
    陆灼年?打开水龙头,捧起水,仔细认真地洗脸、漱口、刷牙。
    水流倾泻而下,转瞬间?冲走了所有污秽。
    镜子还是脏的。
    镜子里的陆灼年?又恢复平日?里衣冠楚楚、干净尊贵的模样。
    他总是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收起狼狈,展示最?端正?、最?得体的一面。
    可无论?他仪容风姿如何整洁矜重,都无法掩盖他灵魂的肮脏。
    陈则眠见证了他所有的卑污与不堪。
    就像那面怎么都擦不干净的镜子,无论?将来多?么洁净如新,陈则眠都会记得它污秽的样子。
    陆灼年?看着奔涌而去的水流,消沉道:“别擦了。”
    陈则眠正?在拿纸擦镜子,闻言手上动作微微一顿,透过模糊不清的镜面和陆灼年?对视。
    理智上,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照顾陆灼年?的情绪,毕竟人在生?病时心情都会受到影响,胡思乱想也是很常见的情况。
    但‘知道’和‘做到’之间的差距,众所周知。
    那谁不知道上清华好,也?没见几个人真去上啊,他还知道不应该熬夜呢,穿书?前不还是把自?己熬死了吗。
    陈则眠连自?己都不惯着,当然也?不可能惯着陆灼年?,况且这?两个月以来,他已经在极尽可能地维持好脾气了。
    为了顺利推进治病过程,他对陆灼年?不能说是百依百顺,也?是在所能接受的范围内倾尽所有,极力满足陆灼年?的控制欲。
    陆灼年?病了很多?年?,已经习惯克制、习惯吃药、习惯副作用,也?习惯把所有的风暴与漩涡都冰封在海面之下。
    陈则眠突发奇想的提议,轻轻巧巧地打破了海面的平静。
    是他一时冲动,贸然介入对方?的治疗过程。
    潘多?拉魔盒已经打开,陈则眠如果轻易地转身离去,对陆灼年?来讲也?太残忍了。
    事已至此,没有路可以回头——
    一旦陈则眠离开,陆灼年?势必会面对更加严峻的病情反噬。
    这?个治疗方?案的产生?,原本就依托于陆灼年?对陈则眠远超旁人的信任与依赖,但陈则眠并不排斥,反而会因为陆灼年?的需要,有种落到实?处的感觉。
    从出手干预陆灼年?治疗进程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是漂浮的、冷漠的、游离在剧情之外的旁观者。
    两个人的命运,因一个细微的抉择而产生?了牵连,从此每一个波动都息息相关?,休戚与共。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陆灼年?第一个叫出陈则眠的名字,第一个发现了陈则眠与陈折不同。
    陆灼年?不再是纸面上单薄而尊贵的男主角。
    他是封禅他的人。
    是陈则眠在书?中世界的全部?归属感。
    陈则眠可以放弃七百万字剧情点的金手指,可以和陆灼年?做所有他想做的事。
    结果陆灼年?还在这?儿半死不活的。
    真是欠骂!
    陈则眠越想越火大。
    陆灼年?到底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他没信心?
    陈则眠握着纸巾的手狠狠一划,把气全都撒在了镜子上。
    所谓大力出奇迹,模糊污浊的镜面犹如被?横刀劈过,在混沌中露出一道银色光亮,更衬得周围不干不净。
    陆灼年?双眸猩红,看着镜中的陈则眠,嗓子被?胃酸灼得嘶哑:“擦不干净的。”
    陈则眠面无表情:“你别给我整这?死出。”
    陆灼年?:“……”
    陈则眠抬眸瞪向陆灼年?:“我真不知道你到底在困扰什么。”
    陆灼年?低声说:“病情一直反复,你会很辛苦。”
    陈则眠唇角崩紧:“这?有什么辛苦的。”
    陆灼年?没说话,只看着他,冷淡的眼眸中是冰壳般的坚硬与脆弱。
    明?明?什么都没说,又像陈述了万语千言。
    陈则眠重复道:“真的不辛苦。”
    陆灼年?自?弃般地垂下眸:“是吗?”
    陈则眠抬手握住陆灼年?手腕:“是,一点也?不辛苦。”
    陆灼年?垂首看向陈则眠修长的手指,停了两秒,还是没忍住问:“这?是你擦镜子那只手吗?”
    “不是!”陈则眠真是服了,一把薅过陆灼年?的衣领:“你再这?么多?事儿,信不信我把手塞你嘴里去。”
    “最?好不要,”陆灼年?浑身一颤,喉结不自?觉上下抖动,很半天才说:“你,你离我远点。”
    陈则眠眉梢挑起恣意潇洒的弧度:“你确定吗?”
    陆灼年?眼皮跳了跳,快速移开视线,不敢看陈则眠那张过分漂亮的脸:“我确定,陈则眠,我现在经不住什么诱惑。”
    陈则眠忍不住低笑两声:“我们俩之间?要是论?谁更经不住诱惑,那个人一定不是你。”
    陆灼年?说:“你这?样是在放纵我不断突破底线,我很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
    “不是我看不起你陆灼年?,你这?种道德感高到快成?圣的人,底线还能破哪儿去?”陈则眠简直无语了:“你刚才都已经病到失去理智了,然后做出的‘不可挽回’的事情就把镜子弄脏?”
    陆灼年?:“……”
    陈则眠把擦镜子的纸摔在陆灼年?身上:“能不能把你那过高的道德标准先放一放,先治好病再说。”
    陆灼年?皱着眉,厌恶地盯着那团纸掉落在地。
    陈则眠犟脾气上头,不管不顾。
    他今天非把陆灼年?这?个矫情劲儿掰过来。
    陈则眠抱臂靠在洗手台上,扬了扬下巴命令道:“捡起来,扔了。”
    陆灼年?拒绝:“不。”
    陈则眠:“快捡。”
    陆灼年?一动不动。
    陈则眠推了他一下。
    陆灼年?眉头紧蹙,注视着地上那团纸,面容严峻的像是在看一个炸弹。
    陈则眠和他对视了几秒,做了个催促他快点的表情。
    陆灼年?思索权衡半晌,仍旧没动。
    陈则眠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直视自?己的欲望不可耻,这?只是一团纸,不是什么你没能克制自?己欲望的罪证。”
    陆灼年?眼睫轻轻一颤,抬起眼睑凝视陈则眠。
    陈则眠拿陆灼年?没办法,见他不动如山,眼神还那么可怜,只能自?己俯身去捡地上的纸团。
    一只手比他更快一步。
    陈则眠弯着腰,诧异地看过去。
    陆灼年?虚握着那小小的纸团:“你说得对,陈则眠,直视自?己的欲望不可耻。”
    说完,他回身把纸团扔掉,转过头第一件事就是洗手。
    足足按了五泵洗手液。
    陈则眠:“……”
    算了,已经是很大进步了。
    陆灼年?望着手上滔滔不绝的水流,突然开口:“陈则眠,你就是我的欲.望。”
    陈则眠倏然抬眸。
    陆灼年?将陈则眠推在那面脏污的镜子上,俯身吻了过去。
    陈则眠大脑空白了一瞬。
    然后才反应过来陆灼年?在亲他。
    亲嘴。
    靠,亲嘴怎么会这?么爽啊。
    陆灼年?的嘴唇好软,像小时候吃的一种绿色冰棍,含在嘴里先是凉,再是软。
    嘟噜嘟噜的,清清爽爽的,还有点甜。
    是漱口水的味道。
    陈则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现在的感觉。
    被?陆灼年?捧住吻过来的瞬间?,仿佛灵魂都被?从头顶提了起来。
    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时间?流速都无限降低。
    他没有闭眼,陆灼年?也?没有。
    心跳声是在他们对视的须臾间?陡然响起的。
    如平地生?雷。
    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大脑,温软的嘴唇和炙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