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天晚上不知道?什么情况,在重症病房外?站了一整晚,第二天就有了经验,带了书?包装着卷子和?课本,到医院写题看书?。
闫洛三婶看到闫洛这么用功,就念叨自己儿子几句,说:“闫晓哲,你看人?家多刻苦,来医院陪护还带着书?,不像你就打一晚上游戏。”
闫晓哲本来就烦闫洛来争孙子辈的?家产,听到自己母亲夸他就更不乐意了,上去刺打了闫洛几句。
闫洛没搭理他。
这一晚也算相安无事。
可闫洛不找事,事儿却找上了他。
今晚三婶为了表现?孝顺,亲自打了水给老?爷子擦脸,拧毛巾的?时候,把手上的?镯子戒指都摘了下来,随手放在了独立病房的?洗手台上,回?来再戴却发现?少了枚蓝宝石戒指。
三婶开始没声?张,以为是自己落哪儿了,找了一圈没找着。
这时候闫晓哲晃荡进来,问她翻啥呢?三婶就把丢戒指的?事跟儿子说了,闫晓哲说这是独立病房,外?人?又进不来,肯定是闫家这些人?拿的?,三婶白了他一眼,说不可能,谁还差个破戒指的?钱啊。
闫晓哲没说话?,眼睛却看向了病房外?的?闫洛。
事就这么闹起来了。
闫家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本来就想?把闫洛从继承人?的?范围内踢出去,一有机会更是借题发挥,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闫洛之前流落在盗窃团伙,本来就是个小偷的?事都给拿出来说了一遍。
闫洛他爸在闫洛身上摸了一遍,虽然心里将信将疑,但这时候他还是向着闫洛的?,想着就算是摸到了,自己也先藏起来,不能让别人?知道?。
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心里多在乎闫洛,而是现?在的闫洛在他眼中就是一份家产。
闫洛本来就没拿戒指,就在那儿任由他们翻。
结果自然是没翻到。
事情到这儿本来已经能过去了,偏偏有人?忽然提出要翻他书?包。
这一刻闫洛忽然意识不对劲。
他在贼窝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什么手段没见过,别人?要栽赃他,往他身上放东西不容易,随手扔包里就简单多了。
闫洛这时候说:“报警调监控吧。”
这是个合理的?要求,但闫家人?里有人?自己心虚,说什么都不肯报警,还过来抢闫洛的?书?包。
拉扯之间?,闫洛的?包掉到地上,摔出来一枚蓝宝石戒指。
现?场静了几秒。
然后一阵轰然的?议论声?。
闫洛一个人?站在闫家老?老?少少对面,像是站在了一个审判台上,每个人?的?每句话?都那么清楚,一句又一句地往他耳朵里钻。
医院灯光惨白明亮,照得他通体生?寒。
但闫洛还是很快冷静下来,直接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闫家人?又开始说什么‘家丑不可外?扬’‘随便教育一下得了’。
闫洛他爸是最不想?这事儿闹大的?人?,他心里现?在只有闫洛身上的?继承份额。
为了这事儿尽快过去,给三房家一个交代,他抬起巴掌就向闫洛打了过来。
闫洛动都没动一下,就这么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他现?在心里已经打定了要报警,在这之前,他只是想?解除误会、息事宁人?,但既然有人?明着要搞他,那他必须让搞他付出代价。
所以他爸这一巴掌他不仅没躲,反而偏了下头,让他爸这一巴掌能打到他耳朵上。
外?耳道?流血且伴有听力下降等症状,能被认定为轻伤。
闫洛的?这只耳朵有旧伤,是当年打黑拳的?时候留下的?,别说是挨一巴掌,坐飞机气压变化都会流血。
当时的?对手是谁,闫洛记不清了,但从今天开始,这个伤就能算到闫家人?头上了。
他心里算盘打得特?别好。
可他千算万算,怎么都没算到电梯到站的?声?音,会在这个时候响起。
没人?听到那‘叮’的?一声?。
所有人?只看到一个白影窜了出来,然后闫洛他爸就飞了出去。
接下来就是一场混战。
简单来说,就是陈则眠和?闫洛两个人?——
2v闫家全家。
当然以上种种前因,陈则眠在派出所做笔录的?时候并不知道?。
所以他的?交代很简单。
就是他来医院找闫洛,电梯门一开正看到有人?要打闫洛,自己就见义勇为,冲上去把人?推开了,对方不服气,两边才打了起来。
做笔录的?警官听到这话?,不太明显地笑了一下:“你再好好想?想?,是推开的?吗?”
陈则眠肯定道?:“是。”
警官拿出一张照片,是闫洛父亲衣服上的?鞋印:“用脚推?”
陈则眠有理有据:“我当时两个手都在兜里,没来得及掏出来,就用脚推了一下。”
警官以拳抵唇,轻咳一声?,将陈则眠所说如实?记录在案,然后侧头问:“所长,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所长摇摇头。
陈则眠就签了笔录,出去等了。
相比于他这个简短的?询问,闫家人?要做的?笔录就很长了,一是人?多,二是事情起因也复杂。
医院监控已经调了出来。
闫洛从头到尾都没进过卫生?间?,而且监控能清楚地显示出,是闫晓哲往闫洛书?包里扔了东西。
虽然像素有限,但还是能隐约看出就是那枚失踪的?戒指。
这回?要打儿子的?变成闫家三叔了。
不过这些都和?陈则眠与闫洛无关了,他俩的?笔录已经做完,又有人?保释,可以提前回?家了。
案件细节警察自然不会和?陈则眠透露,所以陈则眠做完笔录后,才从闫洛口中?知道?了被诬陷偷盗的?这段前情。
比陆灼年知道?得早不了几分钟。
陆灼年听完前因后果,问陈则眠有什么想?说的?。
陈则眠想?说的?只有五个字:“草,打错人?了。”
陆灼年:“……”
射击场和?盛府华庭两个方向,陆灼年让司机送闫洛回?射击场,自己开车载陈则眠回?家。
陈则眠坐上车,正好看到罗建安和?所长出来抽烟。
今夜五月,两位中?年警官的?面容被夜色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烟头亮橘色的?亮光。
火光明明灭灭,像深暗长夜中?一点摇曳的?星火。
陈则眠降下车窗,摆摆手跟他们再见。
两位警官沉默地注视着陈则眠,都没有说话?。
夜晚的?风从窗口灌进来,吹乱了陈则眠的?发丝。
四月已接近尾声?,暮春的?夜风不凉不热,吹在脸上又舒服又清爽。
陆灼年发动汽车引擎,车辆驶离内部路,拐上车道?宽阔的?主路。
两位警官高大沉默的?身影,逐渐消失在后视镜中?。
陈则眠回?头看了看,问陆灼年:“你和?罗队什么时候有的?交情。”
陆灼年说:“没交情。”
陈则眠‘切’了一声?:“跟我你还装,没交情他俩为啥要出来送你。”
陆灼年看了陈则眠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
他没有告诉也不能告诉陈则眠,他们不是出来送我,而是出来送你的?。
在罗建安他们眼中?,陈则眠的?存在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他们都很想?见他,又不能见他。
二十年的?星霜荏苒,都凝固在陈则眠转身的?背影中?。
他是新客,亦是归人?。
陆灼年与罗建安心照不宣。
唯一不明就里的?,只有他们目光中?央的?陈则眠。
“我也是借上陆少的?光了,”陈则眠兀自沉浸在真相之外?的?逻辑中?,感?慨道?:“刚才在所里,他们对我的?态度都可好了,一点都不凶。”
陆灼年喉咙哽了哽,压下喉间?的?酸意:“没准是他们看你可爱,都特?别喜欢你。”
陈则眠第一次听到陆灼年说这么荒谬的?话?,忍不住笑了几声?:“那也不用大半夜专门来看吧。”
陆灼年也笑了笑,说:“你又不是经常犯事进局里。”
这次不看。
下次再有机会见面,都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陈则眠这两日表现?实?在欠佳,把陆灼年给气到了。
陆灼年回?家后又犯病了。
那会儿已经快凌晨一点了,陈则眠洗完澡,刚下楼几分钟,连一碗养生?汤都没喝完,就听见陆灼年叫他。
陈则眠当时不知道?什么事,上楼的?时候还顺手把陆灼年的?养生?汤端了上去。
在给陈则眠煲了两天汤之后,厨师可能突然想?起来陆灼年才是他雇主,就又多熬了一碗,两份汤的?主料都一样,多熬一份也不浪费时间?,只是陈则眠的?汤放补阳的?鹿茸人?参,陆灼年的?汤放降火的?玉竹石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