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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呢?”
    这种事情,一旦起了念,先前发生的一切皆有迹可循起来。
    他不喜欢她,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帮她出头?
    他不喜欢她,为什么要亲自帮她解药,而不是给她寻个医官?
    他不喜欢她,为什么不在事后与她一刀两断,而是执意要给她名分?
    慕昭凝着她执着的小脸:“你究竟想我承认什么?承认我想摸你,
    想吻你,还想和你睡?”
    这个“还”字颇有几分微妙。
    月思朝不由想起那个荒唐的夜晚,抿抿唇,诚恳道:“我不是说那事儿,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男子呼吸微顿,良久,他道:“……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两人在门前静默对峙,良久,她瞥见方才还一本正经对她胡说八道的男子,耳尖竟泛起了绯红。
    他居然脸红了。
    如果是因为愤怒脸红的,那便是她戳中了他,他恼羞成怒。
    如果是因为害羞脸红的,那便是她戳中了他,他难掩心虚。
    她蓦地莞尔:“行,你不必回答了,我知道了。”
    他目光沉沉,深吸一口气,并未继续否认,忽然反问道:“月思朝,嫁给我你开心吗?”
    “还可以。”她想了想,如实回答。
    虽然她来了没几日,可府上的人待她都很亲切。
    她从前在月府,尚要被主院的人拜高踩低,有事无事奚落几句。
    这些事在慕昭府上却从未发生过。
    没有人看轻她,也没有人过分巴结,她想做什么做什么,甚至比过去更自在。
    这让她感受到了本该来自于家的温馨。
    但也有不好的地方。
    比如始终针对她的怀宁郡主。
    她阴魂不散得很,而她惹不起也躲不起。
    慕昭凝着她,鬼使神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彻底离开他,与我好好过日子?”
    “……离开谁?”月思朝忽然有些茫然。
    除了娘亲,她本来同月府中人就没有特别熟络。
    这几日她已然命人去打听打听京中何处有合适的宅子售卖了,届时把娘亲接出来,便能彻底与那边断了联系。
    她还要离开谁呀?
    慕昭冷哼一声:“这就不认账了?你费尽心机嫁给我,难道就是为了日后方便和人偷情吗?”
    月思朝:“啊?”
    她暂时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因为前半句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荒谬了。
    “你等一下!”
    “什么叫我费尽心机嫁进来——”
    慕昭冷笑一声,帮她回忆:“那日你闯进我房间,主动亲我,摸我,说我生得好看,还说想同我做。”
    “我不愿意,拼命反抗。”
    “你便抱着我耍赖,还去扒我衣裳。”
    ……等等,她闯进去,不是打算求他帮自己寻医官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这可能是一场误会……”她顶着张大红脸,嗫嚅道。
    “误会?呵,还不止这些。”
    “你送我夫妻间的情趣衣物,送我淫/书,无时无刻都在对我极尽暗示,这难道也不算费尽心机吗?”
    “送你情趣衣物也是一场误会,我本想送你一件里衣,那老板问我是不是买礼物送夫君的,我懒得解释才……”
    “至于淫/书……”
    ……等等等等,什么淫/书?
    她何时买过那东西了?
    她费解地想了半晌,还是对此事没有任何印象。
    “……这可能也是一场误会吧?”
    他默了一瞬,旋即目含讥讽瞧着她:“又误会了?那行,你随我来。”
    “来就来。”
    她心想,她自己都从未看过什么正经淫/书。
    这人一向要面子,说不定是信口雌黄,试图浑水摸鱼,从而对她倒打一耙。
    慕昭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细腕,正欲带她往自己放书的地方去,略带薄茧的指尖触及她肌肤之下飞快跳动的脉搏,忽又想起了那个地方还放着不少她旁的东西,便又撒了手。
    “你给我在这儿等着。”
    月思朝不甘示弱地“哦”了一声。
    很快,他带着那本玫红色的书册折返,抬手递至她面前。
    月思朝垂眼。
    这不正是她买的那册《牡丹魂》吗?
    合着他偷偷拿走了。
    这下她更有底气了。
    “你怎么可以说它是淫/书,它明明是一册灵异志怪向的话本。”
    他扬了扬下巴:“那你有本事念出来。”
    她翻开扉页,大声念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嗯?似乎哪里有点不对。
    她眉心微蹙。
    也许是讲一对恋人殉情于牡丹花下,最后做了一对眷侣鬼的故事。
    翻至首段,她继续念道:“话说政和年间,山东东平府清河县有一破落花匠,二十五六的年纪尚未娶妻,自小沉默寡言,循规蹈矩,有一手家传下来侍草弄花的技艺。”
    “祖上曾得圣上青睐,进宫传授侍花秘诀,奈何后来得罪权贵,最后家道中落,只得守着满园的花草过日子。”
    她抬首对慕昭笃定道:“我可是个写话本的,看了开头我就知道,这大抵是一篇励志逆袭文,讲花匠如何自逆境中涅槃重生。”
    “你可能不大看这些,所以不晓得。”
    “给男人写的话本若想畅销,其中必得有几个风情各异的女人,且皆得对他情深不渝,毕竟大多数讨不到老婆的男子,都要靠这种书满足幻想。”
    “但到了关键时候,几乎都戛然而止,不能写得太过露骨,否则便会有去蹲牢子的风险。主要还是得写好他的事业。”
    不过这样的故事满大街都是,那老板居然把它吹得神乎其神。
    果然,女子绝不能轻易相信来自男人的推文。
    慕昭道:“你再往下读读。”
    “这一日,他正坐在院中,拿着浇花的水注子,亲自在牡丹花下浇灌。忽见花枝摇曳,化作细腰,花苞微颤,化作玉股,在浇灌之下竟缓缓绽,绽开……”
    玉股绽不绽开的她不清楚,她反正是要裂开了。
    合着是这么个《牡丹魂》啊。
    牡丹化作美人,与他春风一度,且毫无铺垫。
    她没好意思再念下去,只颤颤巍巍地往后翻,翻至书中配好的工笔细致的春宫,脸上已然热得冒泡,脑袋里嗡声一片。
    慕昭见她直勾勾地盯着图中的男人,默不作声地自她手中抽走,颇为不满地合上。
    有什么好看的。
    没他生得俊,也没他长得大。
    “这还不露骨?”他淡声问。
    “露……但……这真的是一场误会。”
    她臊着脸,把来龙去脉同他说了一遍。
    “我也是被那老板诓了。”
    慕昭:“……”
    误会,误会,同他有关的皆是误会。
    “你不是说你聪明吗?你聪明你还被人诓?”他没好气道。
    似是要向他证明自己,月思朝道:“可我真觉得我挺聪明的!”
    “那日在花楼撞见你之前,我在捉贼,女子的裙摆太小,不方便迈大步,我便即刻拿石头给割出了几条口子,跑得很快,真的把钱袋寻了回来。”
    “难道没有一点点聪明吗!”
    慕昭默默凝着她。
    ……她说什么?
    花楼遇见她那次,她衣衫不整,并非蓄意勾引他,而是为了方便捉贼?
    “还有城门前那次,我并非故意拦你——”
    “闭嘴。”他开口打断她,盯了半晌,忽然开口,“所以,你从来没想勾引我?”
    勾引?
    月思朝被这个词惊住了:“没想。”
    说完,她忍不住蹙起眉头:“我怎么会想着勾引你呢?我好歹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那时候我们男未婚,女未嫁,我若真的喜欢你,也该去了解你的喜好,投你所好追求你,与你表明心意,再问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当然,我那时并没有要与你在一起的意思——”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他发现他并不想听她解释什么。
    反正没一句他爱听的。
    之前他还在气她喜欢季述,却不择手段地想嫁给他。
    是个诡计多端、满心算计的女人。
    如今隐约知道,这些所谓的“不择手段”,竟皆是他的一厢情愿,他居然荒谬地希望那些蓄意勾引并未作假。
    起码她是个图他些什么,且三心二意的坏女人。
    而不是一个真诚勇敢,乐观善良,却爱慕另一个男子的小姑娘。
    大婚前,他曾派人私下调查过她,知晓她在月府过得不好,小时候挨饿受冻是常事,甚至病了也无人请医。
    被月夫人欺负的庶女不止她一个,可偏偏她什么苦都愿意吃,凭借自己在外揽活,硬生生养起了她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