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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季述万万没想到会在这儿与慕昭碰上。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这般匆忙地一入京就跑过来见她,应当回去好生沐浴熏香,再换身更为得体的衣袍。
    现下倒好,在慕昭的趾高气扬之下,倒衬得自己更狼狈了。
    不,早知如此,他该在生辰那日向她表明心意,这样就不会给慕昭可乘之机了。
    季述压了压心头的烦躁,低声道:“侯爷不必客气,她既唤我一声大哥,照顾她本就是我应该做的,日后仍不会变。”
    ……季述的话也好奇怪,像是在向慕昭证明他俩关系很是牢固。
    三人之间的气氛莫名变得有些微妙,月思朝头皮发麻。
    她抬手扯了扯季述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毕竟他日后入朝为官,难免还要与慕昭打交道,实在没必要因为她把关系搞这么僵。
    为了终止这令人尴尬的气氛,她扬起一抹笑容,主动打圆场问道:“慕昭,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慕昭的视线落在少女纤细的手指上,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她也这么扯过他的衣袖。
    她对谁都这样撒娇吗?
    再瞧瞧她这话问的。
    他眸中不悦更甚:“怎么?他能来,我就不能来?”
    被他这么一问,月思朝想起她如今确实顶着他未婚妻的身份,莫名有几分被人捉/奸的心虚:“能能能……”
    季述眉心微动。
    都说慕昭此人桀骜不驯,目中无人,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他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里,从对她说话的态度便可见一斑。
    更气的是,她先前竟还在替慕昭说话。
    她总是这般善解人意,可他忍不了她平白受这个气。
    他冷声道:“她说的也没错,依照礼制,男女大婚之前还是不要见面为好。”
    哟,这男的还记得他俩要成婚啊?
    那他深更半夜找别人未婚妻叙话,就一点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吗?
    慕昭悠悠看向他:“是啊,正因怕被别人瞧见,我才趁着天黑偷偷前来。”
    “若你不在这儿,不就没人知晓我俩大婚之前见面了吗?”
    “和你心中打的算盘一样。”
    最后一句话,被他一贯冷淡的嗓音掐出些意味深长。
    季述眉心拧得更紧。
    一样什么?
    他与她素来克己守礼,从未有半分逾矩。
    “我们可不一样。”季述正色道,气势之上毫不输慕昭,“我来见她,是光明正大登门拜府,走了通报的。”
    “可你夜里求见的是本侯未过门的夫人,再光明正大也不妥当。”
    ……
    “你们找我还有事吗?”月思朝忍无可忍叫停道。
    “没事的话我回去了,你们自己在这儿慢慢吵。”她转身,抬步欲回府中。
    两人一齐闭嘴看向她。
    慕昭先发制人道:“回来。”
    月思朝止步,再度转身,深吸一口气道:“你有事就说。”
    慕昭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没有言语,而后若无其事地瞥了季述一眼。
    似是在警告她,他在,他便不会说。
    她皱起眉,实在不明白慕昭为何今日偏要与季述争个输赢,当真是好生幼稚。
    而季述站在一旁,亦无要走的意思。
    三人仍旧僵持不下。
    最后月思朝道:“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
    慕昭念及他的正事,颇有些不满:“有外人在,你让我怎么说?”
    这会儿他可真不是为了同季述争高下。
    她再这样问下去,到时候他把那东西拿出来,他们三个都不会高兴的。
    “……罢了,我先走了。”季述率先开口。
    慕昭说得没错。
    既然月思朝拒绝了他先前的提议,大婚一事便失了最后的转圜余地。
    那么对他俩而言,他确实是那个外人。
    “东西我给你留着,你若改了主意,随时来找我。”
    月思朝见季述的神色很是落寞,咬了咬唇道:“慕昭……他不是外人,你有事直说就是了。”
    好小子,和他玩以退为进是吧?
    知不知道他已经见她用过多少次了?
    好啊,说就说。
    慕昭心中冷笑一声,自袖中抖落出一个柔软之物,平静而坦然地望向她。
    “你小衣落我那儿了。”
    ……
    三人之间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月思朝瞳孔微缩,雪白的脸庞转眼变得通红,甚至可称之为娇艳欲滴。
    问问问,问个屁。
    她忽然很是后悔方才为何没径直走掉。
    似是看穿了她的窘迫,慕昭走至她面前,把那件小衣塞入她手中,摊了摊手沉声道:“我也不想,是你自己非要我说的。”
    声音里似乎还夹杂着一抹揶揄的笑。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她几乎咬牙切齿道。
    “不客气。”他从善如流答她,继而看向季述,“季兄站这么远做什么?都是自己人,之后的事过来一起听啊。”
    “……不必了,告辞。”
    季述转身离开,几乎是落荒而逃。
    直到目送他消失在巷口,月思朝这才收回目光。
    “……你故意这么说的!”
    与她的羞愤截然不同,男人看起来颇为云淡风轻。
    他坦荡承认:“是又怎么样,我又没撒谎。”
    “……你怎么这样,他会误会的。”
    “误会什么?难道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吗?”
    发生是发生了,可这种私事怎么好向季述透露?
    她觉得慕昭多少有些冒犯了,义正辞严道:“那也不能——”
    他打断她:“我再重申一遍,是月姑娘你,三令五申,让我在旁人面前直说的。”
    她的声音弱下去:“话虽如此,可你——”
    “行了,你还护个没完了。”
    他上下扫视她一眼,心想他还以为季述接受度多高呢。
    “这才看见个小衣都接受不了,到我们成婚的时候,他是不是要去投湖啊。”
    她严肃道:“我没有护着他,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这样说他,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又是好人。
    是不是遇见的每个好人,她都会留三分情。
    他怪异看她一眼,故作受伤道:“可你也说过我是
    个很好的人,怎么还在这儿凶我。”
    月思朝彻底被他绕了进去,甚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她深呼一口气,放软声线,内疚道:“……对不起啊。”
    他盯着她,轻哼一声:“我原谅你了。”
    他凑近她,神秘而严肃道:“不过我真的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告诉你。”
    她一颗心悬了起来:“什么?”
    他看着她微微鼓起的脸颊:“你生气的模样,很像一只小河豚。”
    月思朝:“……”
    “你才像河豚,浑身都是刺,一碰就扎手。”
    “我碰着扎不扎手,你自己心里清楚。”
    他淡声道,而后垂眸看向她又被他轻易惹红的脸颊。
    提起河豚,她不觉得它模样可爱,不觉得它味道鲜美,竟是觉得它扎手。
    慕昭很难从一位官家小姐口中听到这样的描述。
    这意味着河豚对她而言,并不是观赏的玩物或者品尝的美食。
    “你没事碰它做什么?”
    “从前我替人下河采过一段时日的蚌珠,有时候犯懒,便把它捏鼓,拿来刷洗蚌壳上的泥沙。”
    难怪她水性不错。
    可她到底是享天家俸禄的小姐,怎会替人做这个?
    慕昭把逐渐飘远的思绪拉回来:“好了,说正事。”
    “你既是被怀宁陷害的,为何那日却不说?”
    “你知道了?”她愣了愣,平静解释道,“我没有证据,而且说了也没用,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小庶女的一面之词,去得罪一位金尊玉贵的郡主,我能做的,唯有尽力把损失降至最低,如今能嫁给你已经很好了。”
    她倒是直言不讳。
    他凝着她问:“这么说,你明知她要害你,还要故意来找我?”
    ……总感觉他问得有些奇怪。
    但事实正是如此,她还是点了点头。
    慕昭心中的犹疑再次落地。
    他想,她还是最喜欢他的,不然为什么明知自己中了药,还只想着来找他,不找旁人。
    不过,也许是她找不着旁人。
    他记得他偷听他俩说话的时候,季述曾经提过一嘴,他离京一个多月,今日才刚刚回来,那时她就算想找他也找不到。
    呸,有他这样出众的男子近在眼前,她怎么可能想找别人呢?
    认识月思朝这么久以来,慕昭一直以为她对他情深不渝,今次还是头一次觉得,她与季述之间亦莫名有些微妙。
    不过兴许在季述眼里也是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