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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那时,月思娴曾误会这衣裳是季述的。
    她望向月思娴:“娴姐姐,你是知道这衣裳的,我曾与你说过,这是我在外接的针线活。”
    记忆回笼,月思娴白了脸,当即绕去月夫人跟前:“母亲,我确实曾看见过她和一个男子在府前叙话,而后抱着这衣裳回来……”
    月夫人欣慰地瞥她一眼。
    自己的女儿终于成了器,都知晓与她打配合、作伪证了。
    “只是那男子确实不是这位史公子。”月思娴道。
    “那人气度要比这位史公子好上很多,身姿颀长,很是风雅……”
    “我明白了!奸夫定是另有其人!”
    月夫人当即黑了脸:“蠢货,你定是看错了。”
    月思娴执拗道:“我没看错……”
    “我说你看错了,你便是看错了!”
    月夫人忍无可忍,陡然拔高了声音。
    月思娴讪讪地“哦”了一声。
    “你给我滚回来!”
    月夫人一声令下,月思娴垂首站回了她身后,紧蹙着眉,没敢再看月思朝一眼。
    经嫡姐这么一搅和,厅内的氛围顿时微妙起来。
    而月夫人此刻只想快些敲定此事,以免再节外生枝。
    她高坐主位,面庞难掩愠色:“事已至此,这事儿总要有个交待,不管那衣裳究竟是谁的,史公子既说与你有了肌肤之亲,那就——”
    “他胡说!”月思朝扬声打断道,“若我真与他有肌肤之亲,他可知道我身上有什么特殊胎记?”
    少女凌厉的眼风看过去,令男子莫名一怵,继而心中生出些隐秘的兴奋。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
    起初在宫中见到她,只是对她有些见色起意,便借升官一事向月家讨要,却不曾想在那般恬静乖巧的外表下,是这般泼辣的个性。
    有意思。
    这让他想揉弄,想破坏,甚至想征服。
    他四两拨千斤地开口:“朝朝……难道这种隐秘的事你也不怕被公之于众吗?姑娘家多少还是要爱惜自己些。”
    这一句话给月思朝恶心透了,连带着厅中也静了几分。
    在这个世道,男子想要毁掉一个女子的名声,就是这般轻易。
    无需证据,也不必验明真假,只需说上几句模棱两可的话,再给听众留些旖旎的想象空间,一瞬间听起来便像是真的。
    即便她已经被扣了顶不知廉耻的帽子,也要在“不知廉耻的女人”里,做点爱惜自己的事,否则便是不自尊、不自爱。
    人言可畏,她的几个庶姐便是太过在意旁人的看法,才被月夫人拿捏在股掌之中,毁了一生的幸福。
    可她不能这样。
    她不能被他们的言语裹挟。
    月思朝静静道:“我不怕,你把我的每一处胎记都说来听听。”
    这位史公子自然是说不出什么,他吱唔半晌:“……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月思朝讥笑道:“真要脸你还能坐在这儿?”
    沉默蔓延。
    月夫人道:“好了好了,你不过是一个庶女,能嫁入史府这样的人家,已经算得上是高攀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我不嫁。”她站得笔直。
    月夫人深吸一口气道:“你若还是这么软硬不吃,那便去府前跪着反省去!”
    温雪终于自女使手中挣扎开来,跪下哭求道:“夫人不可!姑娘家的名声最为要紧,若她跪在府前,被街坊邻里看见传开,今后还怎么做人?”
    “这样的话……您的亲女儿,大姑娘的名声,也会受损的呀!”
    月夫人轻描淡写道:“怎么会?若让街坊知晓了,只会说咱们府上家风端正,容不下这样的无耻之人。”
    月思朝的目光扫过月夫人雍容华贵的脸。
    果然不出她所料,让她跪在府前,用她的名声做威胁,是月夫人最后的杀手锏。
    真相重要吗?
    一点也不。
    他们只是想拿她来换爹的好前程,想让她妥协。
    她若真在府前一跪,不出半日,风言风语便会传开,即便人们不会尽信,但怕是再无清白人家敢向她求亲,届时除了这个史公子,她再无人可选。
    无人可选,那便不选。
    哪怕终身不嫁,也好过嫁给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月思朝盯着月夫人的眼睛,重复道:“我不嫁。”
    “……忤逆不孝的东西。”
    “来人,把她给我压出去。”
    最终,月思朝被小厮压着,屈膝跪在了府前。
    正午的日头更烈了,晒得她一阵一阵地发晕。
    她之所以没倒下,全靠心中的不忿撑着。
    她很讨厌月夫人,从小就讨厌。
    她和娘亲明明早就已经不倚靠月府活着了,可为何仅凭一张将他们写在一起的籍册,就能给月夫人拿捏她命运的权力?
    不论她怎样努力,怎样挣扎,怎样辩解,都难以救赎她自己。
    除非她能与这些人彻底割断关系。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不算少,大多数人经过,都会好奇地瞥上一眼,又与身旁人猜测着当官之人家中的小姐究竟犯了什么样的大错,才会这样毫无颜面地罚跪在府前。
    月思朝不必细听,便知道他们猜的是什么。
    她既然已经跪在这儿,就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月夫人为了贤良的名声,也不会真要了她的命,既然性命和自由无碍,旁的都不要紧。
    *
    慕昭走出养心殿,不知为何,心情莫名有点差。
    凌川跟上来:“侯爷,要去问太后娘娘安吗?”
    “不去。”他不耐道。
    方才陛下特意暗示他今日怀宁郡主入了宫,此时大抵在太后那儿。
    他躲还来不及,怎会上赶着去?
    他冷着脸往宫门走,忽听见远方有人唤他:“之意哥哥。”
    于是慕昭走得更快了。
    身后的人儿不得不跑起来:“慕侯爷,你等等,我有事要同你说……”
    慕昭停下来,看向林凝雾:“何事?”
    “如果是你嫡姐的事,那就闭嘴。”
    林凝雾笑起来:“怎么会?是月姑娘的事。”
    “月思朝的事我也不想听。”
    林凝雾微讶:“侯爷您如今听见月姑娘,便只会想到朝朝了吗?”
    “我还以为您会先想起月姝瑶呢。”
    ……
    慕昭无奈闭了闭目,道:“她怎么了?”
    不是不想听吗。
    林凝雾腹诽,但面上依旧笑道:“她还欠我篇话本呢。”
    “哦,关我什么事?”
    “是和你没什么关系,但事关那日赏花宴,您也是当事人
    之一,我这不是没人说话,只好找侯爷您聊几句。”
    慕昭没接话茬,但眼神不耐,仿若她再不说重点,他便扭头走了。
    林凝雾只好开门见山道:“听说赏花宴上史振襄那厮看上她了,这几日频繁往来月府,意欲纳她为妾。”
    “史振襄?”慕昭重复了遍这个名字,蓦地轻笑出声来,“史尚书可真是给他儿子起了个好名。”
    林凝雾眨眨眼,欲言又止道:“……你怎么看这件事?”
    他有什么好看的。
    月思朝喜欢的是他,且对他死心塌地。
    他这般出众,又未娶妻,她怎会轻易移情别恋?
    痴恋他的女人,自然看不上那什么屎真香。
    慕昭随意点评道:“这人眼光还行,但他绝对没戏。”
    林凝雾:“……”
    罢了,她告诉他,本意是想从他面上看出几分醋意,却没想慕昭的反应皆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只得进一步惋惜道:“若她真嫁给他做妾,也不知还能不能给我交稿。”
    慕昭瞥她一眼:“她不是那种说话不算话之人。”
    “更何况,她不会嫁给他做妾,她……有着异于常人的执着。”
    她心高得很,执着地引诱他,想当他的夫人。
    怎么可能去给那个屎真香做妾?
    这和月思朝执不执着有什么关系?
    这下林凝雾更摸不着头脑了。
    见她无话,慕昭便告辞离去,谁料刚出宫门,便听街边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了吗?月府今儿有位小姐被罚跪在府门前了!”
    慕昭步履未停。
    那女人刚回府,总不能是她。
    “啊?为什么啊?”
    “不知道啊!看架势,八成是和什么人私通了吧。”
    那更不能是月思朝了。
    她满心满眼只想和自己私通,且始终未得逞。
    一人赶忙用袖掩唇:“天老爷,私通?”
    另一人用手肘捅了捅她:“低声些,难道光彩吗?”
    男人声音压得更低:“听说是从她闺房中翻出了男人的外衫!人证物证俱在!”
    外衫?
    慕昭倏然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