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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她本已习惯这男人的高高在上,反正他对她的语气一向是轻蔑与讥讽,但现在好像又因他对她伸出援手,让她觉得今夜突入其来的一切也没那么坏。
    慕昭肩宽腿长,脊背挺阔,似乎要比她高出一个头,步子迈得大,不曾刻意等她,以至于她要加快些速度,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她漫无边际地想,难怪京中那样多的小姐都思慕于他。
    凭心而论,这样的姿容和年纪,在朝堂大半已年过半百的老头堆里自然称得上是万中无一。
    就连那张言简意赅且亳不留情的嘴,都显得比拐弯抹角的囫囵话有人情味儿起来。
    她决定以后再写他的时候,要怀柔一些。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侯府的马车早就等在街巷,载着她和慕昭一同往月府的方向去,夜幕里,府宅的石狮子在她眼前不断放大,月思朝适时瞧见了一个撑伞侯在府门不远处的身影。
    季述?
    她转头对慕昭道:“那个……侯爷,停在巷口就好了,我可以自己走回去。”
    慕昭眼皮未抬:“随便。”
    “对了,衣裳……”她手忙脚乱去解。
    “不必了。”他漫不经心道。
    “这不好吧。”
    这么晚穿着陌生男子的衣服回府算怎么个事儿?
    而且他这衣裳一看就很贵。
    “要不我赔你点钱?”
    慕昭余光看出她的纠结:“沾了太多穷酸气,我不要了,也不用你给钱。”
    “……哦。”好容易生出来的好感再度降了些,她仍礼貌道,“谢谢,那再见。”
    麻烦的要命,还是别见了。
    而且还再见呢?就这么想见他吗?
    他敷衍地“嗯”了一句。
    直到女子身上的茶香在马车内消散良久,慕昭都没见凌川有驱车的意思。
    他不耐问道:“你怎么还不走?要不你干脆亲自把她送回府中?”
    “那倒不是,属下只是觉得月姑娘很有意思。”
    凌川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
    “您说她这么晚回府是要见谁啊,一下车就散了发,飞快绾了一遍……”
    说话间,慕昭已然挑开了车窗上的帘子,好巧不巧地看见她匿在背光处,脱了他的外袍,随手塞进了府前招财树的花盆里面,又匆忙掩了掩衣摆处的裂痕,而后袅袅走向了府前长身而立的男子。
    第6章 不举“她喜欢我喜欢得太过周全了。”……
    月思朝身上的衣料还算轻薄,在慕昭那儿耽搁了许久,如今已然干的差不多了。
    她自黑暗走向光明处,在离季述尚有几步远的地方站定,问道:“季公子,你怎么来了?”
    季述听见她的声音,当即回身。
    眸中的担忧逐渐消散,最后化成一贯的温和浅笑。
    “你跑得匆忙,又是独身一人,我便想着来府前等一等你,见你安然无恙回来,我便放心了。”
    她忽然想起她追那小贼前他未曾说出口的话:“对了,你当时想同我说什么来着?”
    季述呼吸微顿,凝着她认真的眼睛。
    她那时不正是不想听这个才跑了吗?
    怎么如今又来问。
    可惜他当时脑子一热的决定已然被迫冷静下来,且思量出了更好的时机。
    “……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再做点旁的生意。”
    他搪塞了过去。
    “好啊。”她轻而易举答应下来,“如果有合适的,你可以直接来问我,我信得过你。”
    他轻轻“嗯”了一声,“那你快回去罢,夜里冷,别着凉。”
    少女颔首,迈开步子,与此同时,始终挑着小帘的修长手指放下来。
    “看够了吗?还不快走?”
    无甚波澜的低沉声线传来,依旧带着慵懒的尾音。
    “走走走,这就走。”
    凌
    川瞧不见慕昭的神情,却莫名觉得车内的人有些不悦。
    他试探问道:“侯爷,你说那男的是谁啊?”
    “该不会是月姑娘的心上人吧。”
    男子答得毫无犹疑:“不可能。”
    因为她喜欢的是他。
    凌川沉默,心想,怎么就不可能了?
    “……可如若不是见心上人,怎么会特意整理一番仪容,又把您的衣裳掩藏起来。”
    “这不是生怕被那男的误会吗?”
    慕昭心想凌川究竟只是个旁观者,自然不会知道她对他有多么不择手段。
    “又没有女人试图勾引你,你不知道也情有可原。”
    他不吝赐教道:“一个女子若是遇见心仪的男子,大多都是想方设法地施展诱惑。”
    比如她弄湿衣裳出现在他面前,会望着他脸红,身上还染着他一贯偏爱的茶香。
    “断不会如此小心掩饰,生怕失了端庄。”
    “所以那男的应该是她爹。”慕昭笃定道。
    他从武,月家从文,月思朝的爹又不是什么大官,他自然不曾留意过,更不知道他的样貌。
    但是这么晚还会站在府前候着她,除了亲人还会有谁呢?
    毕竟母亲在世的时候,也总是这般忧虑他的。
    想到这儿,慕昭微微垂下眼眸。
    凌川继续问:“那她为什么要把您的外袍丢了呢?”
    慕昭再抬眼时,不耐已然浮上来:“你若是有女儿,见她大晚上穿着旁的男人的衣物,难道不会震怒吗?”
    “不会想知道这男人是谁,去扒了他的皮吗?”
    “……她实在是太过周全了。”
    说到这儿,慕昭扶了扶额,一时有些苦恼。
    他先前以为,月思朝和那些想爬他床的女人没什么分别,费尽心机与他制造相处的机会,而后好飞上高枝尽享荣华。
    若她是这样的人,就该穿着他的外袍大摇大摆地入府,逢人就显摆这是他脱给她的,再造些风言风语,靠京城百姓的舆论,来胁迫他给她一个名分。
    可她没有。
    她居然小心翼翼地掩藏好他的衣裳。
    看来她喜欢的不是他的权势地位,而是他这个人本身。
    处理这样的女子要麻烦得多,起码拿钱打发是行不通的。
    凌川咽了口唾沫,怀疑道:“……真是这样吗?”
    *
    月思朝并没有真的把慕昭的衣裳就此留在花盆里,而是在季述走后悄悄捡了回来。
    原因无他,府门前日日有人打扫,若她不管不顾地把这绣了金线的衣裳留在那儿,明日被人交上去,定会在月府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她抱着衣裳,往自己的小院走,思忖着该如何处理。
    还是不可能还了。
    他又不愿意要,不如一把火烧了干净。
    可若是真烧了……
    月思朝摸着衣料,是上好的锦缎。
    织采为文,其价如金。
    她一向舍不得糟蹋好东西。
    罢了,先洗净收起来罢。
    万一以后走投无路,说不定还能换点银钱。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月思朝回过神,见月思娴自石子路一旁的竹林里冒出来。
    “我都瞧见了,你方才在府前同一个男子说话。”
    “是他的衣裳吗?”
    她走上前来,试图从她的手里把外袍抢过去。
    月思娴便是她的嫡姐。
    拖嫡母的福,她平日里对她颐指气使,从不拿她当妹妹,她的东西她想要便抢,就如同嫡母会随意克扣她院中的份例一般。
    在被月思娴夺走之前,她先一步把外袍移到了身后去。
    “是。”她随意应道,只想快些将她打发了,“我接了些缝补衣裳的活计。”
    “骗谁呢月思朝,那衣料我瞧一眼,便知价值不菲,这样的人还需要缝缝补补?”
    “你以为和你一样吗?”
    月思娴扫向她破烂的裙摆,神情轻蔑:“那男的是不是喜欢你?”
    “和你娘一样,都是只会勾搭男人的狐狸精。”
    月思朝皱起眉头:“狐狸精说谁?”
    “说你。”
    她淡淡“嗯”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月思娴这才反应过来,一时有些气急。
    “你以为你这样就能攀上高枝了吗?就算你嫁去了这样的人家,也是和你小娘一样,都是做妾的命。”
    “还有你的性子也不改改,若是会讨母亲和我喜欢,还至于这么在外面抛头露面地——”
    “我之所以在外面抛头露面,就是因为不想讨好你们。”月思朝望向她的眼睛,打断她道。
    月思娴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月思朝道:“这些年来,小娘院中的吃穿用度走得都是我的私账,母亲从中省了多少银钱。那些银钱又到哪儿去了呢?”
    “若母亲当真这么容不下我小娘,她大可以像对待旁的姨娘一般,随意寻个由头,把她送去乡下的庄子里,可她为什么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