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忧：“因为您跟我一样，从不单纯信赖一个生命体的人格品质，也知道所谓立场从来都是因为利益跟生死威胁而动摇转换的，只要拂仑那边改变态度，我未必还会站您这边，于是您需要确切的手腕，足以控制我。”
    厉棠认可了她这样的思维逻辑。
    “确实，你值得我这般不体面，我，也确实想要控制你。”
    “但你好像并不反感，也没跟王下赤壁求救，更没有因为恼怒而起投靠拂仑那边的意思。”
    “反而来找我摊牌。”
    霍忧：“确实，我不反感，甚至很兴奋。”
    嗯？
    小姑娘的兴奋表情就在脸上，原本有些病态的苍白脸颊都有了一些娇艳的活力。
    厉棠惊讶，觉得古怪，手指蜷缩时，还未说话，霍忧已经说：“您对我这么用心，说明是真在乎我，再不择手段，也是因为太怕失去我了，这不能怪您，怪我自己。”
    厉棠：“？”
    她表情微顿，嘴巴微张，又闭上了，因为霍忧还在说，她的教养不允许她打断对方的话，除非没把对方当人。
    “所以我好高兴。”
    “至于您的担心，我也能理解，现在摊开说反而好.....”
    “您跟拂仑一族，我肯定选您啊。”
    “毕竟他们一直在打杀我，而您，不仅不打我不杀我，还默默看着我被打杀，就是为了磨砺我，如果不是对我抱有很高的期待，怎么会这么用心.....但凡您亲自出手护着我，都等于揠苗助长，这才是真正的对我好....”
    她说得自己都感动了。
    厉棠握了一份档案，档案袋一端抵住了霍忧的嘴，让她不要再叨叨这些她不理解也听不下去的乱七八糟话。
    还是没忍住啊。
    教养不够用了。
    “你那墨菲学姐走过的路，你观摩的时候，嗑瓜子了吗？”
    霍忧：“.....”
    厉棠看着她，像是一个大姐姐看着小姑娘在大学里面脚踏十八条船的混账事儿。
    不赞同，但容忍了，只是提醒她不要叨叨。
    晋乌白跟景.稷下他们被情报人员调查墨菲玄色那事的恋爱脑言论，她也不是没听下属上报过。
    并不想听第二次。
    怕被无语死。
    不过这小孩肯定故意的.....
    ————
    霍忧默默用手指隔开档案袋，改了刚刚叨叨叨的恋爱脑形象，换了领一副嘴脸，好整以暇微微笑：“那，亲爱的厉部长，您接受我的投靠吗？”
    说起来也是冤枉，从她以高考入了教育部这条船，其实并未有真正意义上的投靠，她给自己留有余地，厉棠以前也未必真看得上她。
    直到现在.....
    争斗到了一定程度，有些东西是避不开的。
    但肯定是厉棠先不忍了，也算间接促进了两人之间摊牌。
    这次要是定了，就没有改弦易张的余地了。
    厉棠后背靠了椅背，并不着急，反而问：“你，并不喜欢被人掌握，压制，驾驭，真投靠了我，对你其实并不算优势，真保持摇摆不定的中立，才能利益最大化，对你也最安全——而且也说了，学校那边确实是让我有所顾忌的地方，你也不是没有底牌，起码回去找秦伊哭一下，我还真不会欺负你。”
    “所以，是因为得到了足够多的好处，想要暂时利用我遮风挡雨一段时间，为你下一步崛起翻身做主人做准备？”
    她果然非常难对付！！！
    霍忧内心波动，但表面平静，伸出手，摸到了桌子边上一封情报。
    “那大概是因为我认为您也有需要我的地方，这上面还备注宇宙外海呢。所以，给谁打工不是打呢？我也确实需要有人保护我，最主要，我体验过被您保护的感觉。”
    她的手指抚摸过档案袋的纸质，指甲划过，有些微声响，后笑盈盈盯着厉棠，有点胆大包天的放肆。
    “那感觉，非常好。”
    厉棠瞧着她，像是看到一只金贵非常讨人喜欢、甚至走到哪都会惹人觊觎的波斯猫在自己的书桌上肆意打滚。
    放肆，猖狂，又明明白白诱引。
    她好像明白霍青樘这些素来冷静的后生是怎么被一一拿下的了。
    ——————
    厉棠没有多说，手指点了那一封情报。
    “确实是给你看的，建议你有时间去宇宙外海走一走。”
    她也不刺探前面那些事，霍忧到底掺和几分，又完全主导。
    “外海，是最能设计天体的地方。”
    “也能暂时摆脱拂仑这边的出手。”
    虽然“救世主”的名头打出去了，司法嫌疑跟人情世故上惹不到霍忧。
    可拂仑一族素来有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三殿下慎也.拂仑。
    “职业赛不能继续，没人跟你争第一，是因为唯一损伤不大但对你有绝对碾压威胁的晋乌白已经开始对付慎也.拂仑了，她是有反击能力的，相比后者，职业赛第一对她的好处并不够大，这估计也在你的盘算内。”
    “但慎也.拂仑这人在晋乌白那确实理亏，得割让赔偿，博弈退让，为了挽回劣势，你是他最好的突破口，而且你的异常表现，对于他这种生化狂人来说是极好的研究素材，他会对你出手。”
    “他的寄生天体是生命大天体——他对生命的勘察能力非常诡谲，你真被他困住，用一些极端的手段....未必能像现在这样安逸。”
    厉棠是在提醒霍忧，特殊大天体加上联邦顶级科研机构的厉害。
    单纯接触当然没事，可一旦下狱，被无底线调查，基因切片，那就不一定了。
    霍忧当然知道，其实这也是她顺势彻底投靠厉棠的原因。
    这是契机。
    宇宙外海也是她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因为躲避，因为天体。
    “那，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你说。”
    “您拦得住这位三殿下吗？”
    霍忧故意这么问，然后就见厉棠不咸不淡扫她一眼。
    两边都不吭声，都对视坐着。
    外面雨声淅沥，芭蕉凉意。
    然后没多久，霍忧把稷下的系统提示摆在桌子上——告知尊贵的霍忧女士，联邦的人来了，来传召接引职业赛第一名去拿奖励。
    亲自上门，亲自接人。
    而且，通知是通知，其实人已经到了。
    稷下拦不住，也不会拦。
    来的是第三殿下，慎也.拂仑。
    啧。
    ——————
    联邦高层。
    除了政治部的，别的部门没参与。
    都知道这是拂仑内部的私事，又涉及教育部，哪一边都不是他们能掺和的，就算是大部长也是能躲就躲。
    拂仑的高位者在，晋乌白冷眼看对面的讹狸.拂仑跟讹狸.拂仑。
    他们在谈前面的事，职业赛反而是小事，也是刚知道慎也.拂仑不出席，原来是去....
    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变态，又走歪路子了吗？
    亲自接人，是让厉棠做选择？
    单凭着他的面子？
    不足以，所以.....
    “看来王允许了他。”讹狸.拂仑笑，故意用大姐姐欺负小妹妹的语气对晋乌白说：“父王好像不是最喜欢你了啊，小乌白，你可怎么办啊。”
    多恶劣。
    晋乌白视若无睹，“作为王，必然最在乎未来的继承人，只有我最早知道这件事吗？”
    笑我？
    难道不是你们这两位大殿下最破防吗？
    私下的宠爱在我，如今更改的看重，在老三。
    你们老大老二怎么办？
    讹狸.拂仑：“我又不是太子，哪里轮得到我在乎。”
    璋台柳.拂仑其实刚刚有点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回神后，神色淡漠，“作为长兄，你们都是我兄弟姐妹，都一样在乎。”
    无懈可击意味深长的回答。
    晋乌白冷漠。
    讹狸.拂仑：“那你早点结婚，早日让我抱一下侄子女？”
    气氛一下子....
    在场所有殿下都当自己聋了。
    晋乌白皱眉，微妙扫过对面的璋台柳.拂仑。
    确实，这个婚约怕是最让这位在所有殿下里面身份最深贵的大太子避讳的了。
    气氛太安静了。
    安静到近乎滴血.....
    突然，拂仑之眼那边传递了一波搜查结果。
    听了一茬又一茬。
    有些信息有用，有些没用。
    直到。
    他们听到厉棠的声音。
    “她在我这。”
    “已经睡了。”
    “奖励放门口。”
    巨大的会议室，比乱葬岗都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