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教授坐在候考室的第一排。
    闻言，他倒是挺理解的，和蔼地笑了笑，“是我们来得太早了。大中午的小姑娘当然得多休息一会儿。”
    下午一点二十五。
    李博涉睡完午觉过来，眼神还有些困倦，一看到候考室坐满了，人都醒了几分。
    “你们就这么想见到实验室主任？”李博涉将手里拿着的厚厚的一沓保密协议放在桌子上，抿了抿唇。
    张教授给实验室做的贡献也不小，手下还带了不少低等级的研究员，平时在实验室也是有话语权的。
    和李博涉也十分相熟。
    此时此刻，和上课的学生一样端坐着，脸上的周围都笑得明显了几分，“这不废话吗？能让你一个院士跟在后面忙前忙后的，光凭借这一点，就值得我们见一见。”
    李博涉听着这打趣的话，不由得笑了，“见可以，药都带了吧。”
    张教授当即自己平时准备的高血压，心脏病的药拍在桌子上。
    颇有气势。
    “带了带了，这么多，够我们大家一起吃的。”
    话虽然这么说。
    然而张教授完全不觉得自己待会儿需要吃什么速效救心丸。
    他已经活到了六十多岁了，什么样稀奇古怪的事情没见过，什么样神秘的人物没见过。
    见个实验室主任而已，还不至于让心脏上蹿下跳的。
    也就是李博涉太谨慎了。
    李博涉看了那两瓶药，点了点头。
    抬手翻开了带过来的保密协议，一人一张开始往后传。
    “签完保密协议之后，统一交给我。”李博涉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再过一会儿，实验室主任也该来了，大家稍安勿躁。”
    众人的保密协议很快就交给了李博涉。
    张教授吞了下口水，心弦紧绷。
    距离下午一点半只有十秒钟了。
    他情不自禁地通过候考室的窗户，向外看去。
    透过玻璃窗，隐隐约约可见一个人影慢吞吞地走过来。
    少女扎着高马尾。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看脸，挺年轻的。
    估计也就二十岁上下。
    “这……有个人走过来了，不会是实验室主任吧？”不仅仅是张教授，其他关注窗外动静的人，也第一时间嚷嚷出声。
    张教授眯起了小眼睛，“应该不是，这太年轻了。”
    “有点眼熟啊。”
    “哎呀，你们就是太紧张了，那不是小研究员姜喃吗。别自己吓自己。”
    来人正是姜喃。
    姜喃推开门走进来。
    那张毫无瑕疵的脸，那张熟悉的脸，暴露在空气当中。
    少女换了一身黑色的衬衫，袖口往上卷了两截，皮肤很白。
    气质疏冷。
    姜喃搭在门把手上的手微微垂着，礼貌地点了点头，“你们好。”
    少女的眼睛又黑又亮。
    懒洋洋的。
    偏偏带着一束光。
    张教授站起身，连忙朝着姜喃招了招手，语气急切，“小姜啊，我们都认识了，这个时候就不用打招呼了。”
    “马上实验室主任就要来了，你先坐下来。”
    张教授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
    还不忘帮姜喃去李博涉那边拿了一张保密协议，递给姜喃，示意她签字，“我们大家都签好字，就差你了。”
    姜喃：“……”
    李博涉：“……”
    双脸无语。
    见着姜喃光站着，无动于衷，张教授急了，直接将笔塞给她，催促道：“怎么还愣着呢，签字呀。”
    在张教授的注目礼之下，姜喃还是在#要求保密实验室主任身份的保密协议#上签了个字。
    张教授非常热心地把姜喃签好的保密协议交给了李博涉。
    李博涉：“……谢谢了。”
    已经下午一点半了。
    姜喃双手抄着兜，站起来。
    现在，她应该以实验室的主任和大家见面了。
    “紧张得想要上厕所？”张教授见着姜喃站起来，愣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手疾眼快地拉了姜喃一把，“等见完了实验室主任再去吧，先憋一憋。”
    姜喃转头，“？”
    “你刚来我们实验室，还没什么成果出来。”张教授句句为姜喃着想，声音压低，“最好的办法就是低调做人、低调做事。”
    实验室还是得靠学术论文、科研成果才能站稳脚跟的。
    姜喃漫不经心地摇头：“我想上去。”
    “不行！那可是主席台。”张教授瞪眼。
    姜喃点头，“我知道。”
    正式因为这是主席台，她才要过去。
    这可是她第一次以实验室主任的方式露面，不站在主席台上打个招呼。
    难不成坐在这里，和大家问好吗？
    张教授以为姜喃还是小孩子心性，和看自家孙女一样，笑着道：“知道就行，等见完实验室主任，你想绕着主席台转圈都行。”
    姜喃看着他，“？？？”
    --
    眼看已经过约定的时间了。
    传说中的实验室主任还没来。
    候考室内也陆陆续续传来了议论声。
    有人已经忍不住紧张地叹气了，“主任怎么还不来啊？”
    “估计是年纪有些大了，走路有点慢吧。”另一个人颇有经验地回复道，“李教授都说了，今天肯定能见到真人的。”
    这说话的声音不小，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传到姜喃的耳朵里。
    姜喃的眼神颇别有深意地看了刚刚说话的人一眼，嘴角没忍住抽搐了一下。
    偏巧，其他人还无比赞同地附和了一声：“说得也是。”
    能让李博涉心甘情愿只当实验室委员的，实验室主任的能力估计不在李博涉之下。
    估计年纪也和李博涉不相上下。
    众人的脑海中不由得滑过了那些头顶花白的国家院士，挺走心地衡量了一下年龄。
    嗯。
    应该七八十岁了吧。
    ---
    又等了十分钟。
    中途，姜喃每次想站起来，都被张教授贴心地摁了回去。
    李博涉视线时不时往姜喃的方向瞟，不由得好笑。
    “时间差不多了，接下来我们掌心欢迎一下我们的实验室主任。”
    李博涉笑容温和道，并且带头鼓起掌来。
    众人懵逼地跟着鼓掌。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并没有看到实验室主任出来。
    众人：“？？？”
    这不会要玩狼来了的游戏吧。
    “李教授，实验室主任人呢？”张教授四处看了看，又伸长了脖子往窗外看，也没有看到类似于实验室主任的人影。
    不过，余光倒是看到姜喃又想站起来。
    嗯。
    太活泼了。
    又被他强制摁回了座位。
    就在这个时候，姜喃话音倏响了起来，“我在这儿呢。”
    少女的尾音懒洋洋地拖着。
    偏生听出了几分慵懒和恣意来。
    张教授猝不及防地听到了姜喃的话，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姜喃。？？？？
    其他所有人的视线也跟着一起汇聚过去。
    打量。
    探究。
    不信。
    所有人全懵圈了，一脸懵逼地看着姜喃。
    几秒后，又机械地转了视线，看向了李博涉。
    卧槽！
    刚刚姜喃说什么？
    我在这儿呢？
    李教授，实验室主任人呢？
    ——我在这儿呢。
    特么，姜喃的意思是她是实验室主任？
    不是。
    姜喃不是被李博涉带进来的小小研究员吗？
    怎么变成实验室主任了？
    张教授直接呆若木鸡地坐在凳子上，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如何动作。
    按照道理来说，当着李博涉的面，应该没人会冒充实验室主任。
    可是，姜喃还不到二十周岁啊！！！
    张教授张了张口，看着李博涉，哆哆嗦嗦地开口：“李……李教授，小……姜……说得该不会是真的吧？”
    李博涉笑容和看戏一样，亮亮的，“是啊，姜丫头她就是实验室主任。”
    张教授深呼吸了几口气，默默地伸手去拿给其他同事准备的速效救心丸。
    一颗药下肚。
    他还是有些缓不过来。
    他艰难地把扒拉住椅子，脑海里茫然不知所措。
    隔了几秒，张教授的视线缓缓停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宛若被钉在了那里。
    十分钟之内，他就是用自己英勇无畏的五根手指头，一次次把姜喃摁在了座位上。
    还有……
    张教授又碰了碰自己的嘴巴。
    十分钟内，他似乎叫了姜喃，不下十次“小姜”。
    这……
    张教授吞了下口水，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佩服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