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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我认为,我们应该加快调兵……”罗伯特认为形势刻不容缓,王城应该尽快出兵。
    赖利与他意见相左,毫不客气说道:“出兵讨伐第一王子?你是否想过后果?”
    言下之意,胜利的话,一切好说。若是战败,他们的下场注定凄惨。
    以目前的局面,参考费恩的下场,后一种可能性更大。
    “归根结底,这是一场王权的争夺,就如国王与殷王后。如果我们贸然出兵,与第一王子交锋,局面会变得难以挽回。事后想要改换立场,定然不可能。”拉斯金一语道破天机,使在场几人陷入沉默。
    “扎克斯,你怎么看?”几人举棋不定,一同看向扎克斯伯爵。
    连唤数声,对方却充耳不闻,始终背对他们。
    直至赖利绕至对面,看到扎克斯的模样,登时大吃一惊。
    “你怎么了?”
    扎克斯脸色惨白,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单手攥紧胸口,分明正在承受巨大痛苦。
    不等他回答,大厅门突然开启,一个仆人从门外冲进来。
    不顾贵族们难看的脸色,他焦急地四下张望,确认扎克斯所在,立即跑上前。
    “阁下,王后陛下需要您的帮助!”来人是哈布克,王后左娜最忠诚的仆人。他满脸恐慌,显然左娜遇到不小的麻烦。
    扎克斯转头看向他,胸口的灼烧感恰好停止。
    来不及抹去额头上的汗水,他一把抓起哈布克的领子,沉声道:“说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哈布克嘴巴开合,声音卡在喉咙里,一度欲言又止。
    他用目光示意四周,很显然,左娜遇上的事情无法宣之于众。
    扎克斯反应过来,当即拽着他走向门外。
    贵族们的目光如影随形,包括巴希尔。扎克斯全部置之不理。他有不祥的预感,能让哈布克如此惊慌,事情肯定非同小可。
    两人进入走廊,越过守在门外的骑士,哈布克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向扎克斯说明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后陛下秘密联络商人,购买炎境的药。事情被发现,国王雷霆震怒。他威胁要处死王后陛下。”
    闻言,扎克斯停下脚步,猛然闭上双眼。
    “左娜,左娜!”
    他清楚妹妹的固执,却没想到她完全不听劝阻,执意做到如此地步。
    如果事情做得隐秘,一切还好说。
    她偏偏被发现!
    还是被国王抓住!
    “国王是如何知道?”想到关键处,扎克斯沉声问道。
    “那名商人,他出卖了陛下,用这件事向国王讨取金币。”哈布克的声音很低,却足以让扎克斯咬牙切齿。
    他不再问话,也不去纠结商人的出卖,他的脑子飞速旋转,只为想出一个办法,让他的妹妹能活下来。
    两人脚步匆匆,一路冲向王后寝殿。
    抵达殿前,扎克斯发现房门大开,几名女官和侍女倒在地上,面孔朝下,不知是生是死。
    他越过地上几人,迈步走入室内。
    入目一片狼藉。
    家具尽数翻倒在地,一张高背椅四分五裂。墙上的装饰脱落,绘画雕刻破损斑驳。水晶灯坠向下,末端的灯座全部摔碎,飞溅开透明的颗粒。
    露台门大开,一侧窗帘撕裂,压着散落的花瓣。
    左娜半跪在地上,她头发散乱,肩膀和手臂染血,一条腿不自然扭曲。
    她顾不得伤痛,双手抓住戈罗德的上衣下摆,正在苦苦哀求:“陛下,您不能这样做。一切都是我的错,求您惩罚我,放过达尔顿,放过我的孩子……”
    扎克斯骤然一惊,继续抬头望去,就看到无比骇人的一幕。
    戈罗德站在露台内,单手抓住达尔顿的脖子,将他的身体悬在栏杆外。只要松开手,达尔顿就会坠落。或是收紧手指,也能扭断小王子的脖子、
    左娜不断哀求,染血的裙摆上翻,现出扭曲的脚踝。她已经无法站立,只能半跪在地,祈求戈罗德的宽容。
    “陛下,”扎克斯无法不出声,他快步走上前,单膝跪地,毕恭毕敬道,“请您宽恕小王子,他是您的血脉。”
    他没有提及左娜,也没有装作不知详情,再多的求饶和辩解都无济于事,那不会救下妹妹的命。
    “扎克斯,你果然来了。”戈罗德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手臂仍悬在栏杆外,“我需要确定一件事,关于左娜的所作所为,你是否知情。”
    “在今日之前,我完全不知道。”扎克斯信誓旦旦,迎上国王的视线,目光毫不闪躲。他了解戈罗德的为人,这个时候绝不能有丝毫动摇,“我请求您放过达尔顿殿下,他是一个懵懂的孩子,是您珍贵的血脉。”
    “我有许多孩子。”戈罗德仍不松口,他目光阴沉,语气格外阴森,“只要我愿意,我会有更多血脉,包括婚生子。”
    图穷匕见。
    他首次公开表态,他有意迎娶新的妻子。
    左娜的哀求戛然而止,她低下头,表情扭曲,目光中透出愤恨。
    扎克斯神情不变,坚持道:“我是您忠诚的仆人,陛下,我拥护您的所有决定。但是,陛下,第一王子已经归国,他率领军队攻伐土地,宣称自己是正统的王位继承人。您需要达尔顿,除了第一王子,他是您唯一的婚生子。”
    话至此,已经相当直白。
    岑青摆明要夺权,事情发展比预期迅猛,局势对王城不利。
    戈罗德不想失去权威,除了派兵讨伐,也当公开宣称,取消岑青的王位继承权。
    如此一来,他就需要另一个合法的继承人。
    达尔顿是目前唯一的人选。
    扎克斯的确了解戈罗德,他的切入角度很巧妙,成功说服对方。相比杀死达尔顿,留下他对戈罗德更有用处。
    至于左娜,要使达尔顿的继承权合法,她也不能死,还要继续留在王后的位置上。
    “扎克斯,你足够聪明。很可惜,你的妹妹没有你的头脑。”戈罗德终于收回手,松开可怜的小王子。
    左娜不顾伤痛,迅速扑到他脚下,展开双臂接住达尔顿,确保他不受半点伤害。
    “作为你挑衅我的惩罚,亲爱的左娜,你不被允许走出这个房间,你必须忏悔你的罪过。”戈罗德站在左娜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宣布对她的惩罚。
    左娜沉默不语,始终低垂着头。
    戈罗德失去耐心,抬脚踩住她的脚踝。坚硬的靴子用力碾压,直至左娜发出痛苦的闷哼,冷汗浸湿额头。
    “回答我,左娜。”
    “遵从您的命令,陛下。”左娜艰难出声。她脸色煞白,紧紧拥住怀中的小王子,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
    “很好。”戈罗德收回脚,越过她走向室外。
    经过门前时,他突然调动力量,一个狰狞的骷髅头凭空出现,张开血盆大口,吞噬昏迷的女官和侍女。
    短短两分钟,女官和侍女全身萎缩,血肉完全干枯,沦为青黑色的干尸,死状异常可怖。
    哈布克蜷缩在墙边,他老实匍匐在地,始终头不敢抬。
    戈罗德从他面前经过,靴子踩中的他手指,哈布克依旧一声不吭。
    他的忍耐救了他的生命。
    戈罗德没有多看他一眼,信步穿过走廊,就此扬长而去。
    房间中,扎克斯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左娜跟前,检查她的伤势,认为并不致命,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又仔细查看过达尔顿,确信他仅是受到惊吓,并无大碍。
    “还好。”他勉强松了口气。
    下一刻,他突然扬起右手,用力扇在左娜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室内。
    左娜偏过头,白皙的皮肤上浮现一个清晰的掌印。
    “我告诫过你,左娜。”扎克斯钳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语气凶狠,“你为什么不听话?”
    左娜咬住嘴唇,眼底闪过凶光。
    最终,她没有反驳扎克斯。
    “是我的错。”
    “当然是你的错。”扎克斯毫不留情,一字一句说道,“你不仅固执,更加愚蠢,喜欢自以为是。你错误的估计形势,做事不计后果,让你和你的孩子陷入麻烦。今天的事就是教训。你差点害死自己,还有你的孩子!”
    左娜沉默不语,收紧手臂,用力抱住小王子。
    达尔顿抬起头,他惊魂未定,却还是握住母亲的手,试图安慰她:“母亲,不要悲伤,我没事。”
    他又转向扎克斯,认真道:“伯爵阁下,请不要责备我的母亲,她受了伤。”
    扎克斯看着达尔顿,神色和心情一样复杂。
    “你是个好孩子,殿下。”
    纯真、善良,简直不像一个血族,不像是戈罗德的孩子。
    和第一王子简直是两个极端。
    “左娜,有件事你必须知道,第一王子返回王国,他已经攻占北境,击败费恩,打通平原上的道路。”扎克斯单膝跪地,手臂搭在膝盖上,平视惊愕的左娜,“消息刚刚送达,所有人都在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