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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温默吞了口口水。
    这样下去,不行。
    他们总不能一直僵在这里,听里面咚咚地切菜——那最好是菜。
    温默抬起脚, 无声无息地摸了过去。
    沈奕一惊,忙关了手里的手电, 跟在他身后。
    温默悄悄走到后厨边上,探头往里一看。
    他瞳孔一缩。
    后厨里全是人。
    人山人海。
    全是断肢残骸。
    几个人头摆在旁边的台子上,各个死不瞑目的, 就那么排成一排。
    温默放眼一望。就见前面几个都是小孩的脑袋,但后面排了一排的四个人头, 竟是这轮的几个玩家!
    稻草人站在灶台边上, 她伸出草做的双手, 动作僵硬诡异地手起刀落。
    伴着咚咚的声音, 她身体里也嘎吱嘎吱一阵响。
    细碎的草沫儿从她身上飘落下来。
    菜板上是一只惨白的断臂。稻草人手起刀落,切落了他五只手指, 喷溅的鲜血溅到她的脸上,但她不为所动。
    仿佛一个机器,她一下下、一下下地剁着菜板上的断手。
    温默的肩膀被拍了两下,他一哆嗦,抬头,沈奕朝他往里面的一个方向指了指,难得眼色凝重,略微惊恐。
    温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地上,有个已经被肢解得七零八碎的人。那人脖颈和脑袋还连着些许,没有全断,而那张惊惧得扭曲惨白的脸——不久前,还和他们在一起。
    村长!
    温默头皮都炸了——怎么会是村长!?
    村长不是几分钟前刚回家吗!
    突然,身后一声“我操”!
    稻草人猛地回头,温默也猛地回头。
    就见前台的木桌子旁边,眼镜哥惊慌失措地伸出手。
    他手边,是一个眼瞅着失去平衡,要掉到地上去的花瓶。
    温默大惊。
    他居然把花瓶碰掉了!
    砰的一声巨响。
    眼镜哥没捞住,花瓶掉到地上,摔碎了。
    后厨里的稻草人动作一顿。
    菜刀声停下了。
    整个饭店又陷入一片死寂。
    温默只觉后背蹭蹭发冷——如果他活着,这会儿一定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几乎没有回头的勇气。
    半晌,他才僵着脖子,回头望去。
    稻草人站在后厨里,站在菜板前,拿着菜刀,一动不动。
    突然,稻草人蹭地扭过头。
    那颗草做的脑袋就那么毫无预兆地转来九十度,麻绳的嘴巴依然扬着,而草做的脸上,竟嵌了两只真实的人眼!
    人眼直直地瞪着他们。
    韩骨爱声嘶力竭地尖叫起来。
    “跑!”
    眼镜哥大喊一声,横抱起韩骨爱就往饭店门外窜。
    沈奕一愣神的空,眼镜哥已经头也不回地窜出去八百里。
    “我靠!”他回过神来,“你苏炳添啊!”
    温默回头,稻草人已经僵硬地转过身来,脑袋朝他们咔咔动了两下。她拔出已经插进菜板里的刀,一跳一跳的蹦了过来。
    一见这出,沈奕倒吸一口凉气,也骂了一声,一把将温默也横抱起来,转头冲向门外。
    眼镜哥已经跑到门口,拉开了门。他还算有良心,出去之后就放下人,然后站在门边,给沈奕拉着门。
    “快点!”他催促,“跑快点啊!”
    沈奕拼尽全力地冲刺,冲出了饭店。
    一冲出门,眼镜哥立刻把门一踹关上。
    韩骨爱转头一看,眼尖地看见放在一旁地上堆起来的一大堆锁链。
    她冲过去拿起来,丢给了眼镜哥。
    眼镜哥转身接住,迅速地把锁链缠在门上,利索地绕了一圈两圈三圈。
    门被锁住了,正从里往外蹦来的稻草人停在了原地。
    她手里拿着菜刀,一双人眼定定地盯着他们。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双眼睛十分怨毒。
    温默浑身发毛。
    沈奕气喘吁吁地把他放下来。
    眼镜哥也后退两步,抹了抹脸边的汗。
    韩骨爱一屁股坐到地上,长出了一口气。
    他们又惊疑不定地看向饭店里。
    一片没开灯的黑暗里,稻草人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死死盯着他们。
    一双没有眼皮的眼珠子水灵灵地瞪着。
    沈奕虽是不怕,心里却有点没底。
    他转头说:“还是走吧,离远点。”
    几人都这么觉得,于是赶紧回头就跑。怕稻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袭,温默频频回头了几下,还好,她始终站在门里一动不动。
    跑远了些,直到进了村子里,他们停了下来。
    回头望去,村路上空空荡荡。身边四面八方也没有半个多余的人,简直一片荒凉。
    虽阴风还阵阵吹来不停歇,但众人心安了。
    没人总比有鬼好。
    韩骨爱“装模作样”地抹了两把脸边不存在的冷汗,松了口气,委屈巴巴地出声:“吓死我了,那到底什么东西啊?”
    “鬼。”眼镜哥声无波澜地回答,“正在做人肉饭的鬼。”
    “就算是鬼,那大晚上的剁什么肉……”
    “对鬼来说,大概正是因为大晚上的,才要剁肉。”
    韩骨爱:“……”
    突然,一声惨叫穿破云霄。
    “啊啊啊啊啊!!!”
    四个人吓了一跳,循着惨叫的声音看过去。
    那声音在很远的地方,他们什么都没见到。
    只听声音清晰又凄惨地穿破云霄:“不要!救命啊!!”
    “救命——救我啊!!”
    一阵更加撕心裂肺的惨叫猛地远去,仿佛是被人拖拽走了。
    沉默须臾,眼镜哥说:“被狩猎了吧。”
    沈奕听得心里没底。
    他把温默往自己身边拉过来些,又把他揽着抱住。
    “我们没事就好。”韩骨爱说,“这回可真是一无所获,到底怎么回事?我们在饭店里什么都没找到,没有任何多余的线索啊。”
    眼镜男思索片刻:“还是有的。”
    沈奕歪歪脑袋:“有什么?”
    “是稻草人在做菜。”眼镜男看着他,“就说明那稻草人的确就是死掉的重老太。而且,你们也不是新人了,都应该知道——不止是游戏里,很多人在陈述对自己不利的事件时,都会下意识地把自己撇清出去。”
    “换言之,他所陈述的事,还是会很大成分上有个人的主观色彩,并非事情的全貌。人毕竟不是机器,心理因素时时刻刻都在对人本身做出影响。”
    沈奕明白了什么:“你是说,那个村长所说的重老太的事情,不一定是真的?”
    “至少并不像他所说的那么单纯。”眼镜哥说。
    “原来如此。”韩骨爱若有所思,“假如他在一定程度上撒了谎,比如重老太的死不是意外的话,那这个小饭店就是在复仇,所以才会把村里的小孩都炖掉。”
    “小孩已经死完了,所以她就开始对大人动手。第一个目标,就是这个村长。”
    几人一阵无言。
    温默伸手,揪了揪他。
    沈奕低头。
    温默从他怀里站起身来,对他比划了一通。
    【劝村里的人别浪费粮食,还有因为这件事而死在田里,应该都是真的。】温默比划,【重老太对粮食有执念。如果只是单纯地被害死,她单纯地为此报仇的话,就没必要把人做成饭菜,还端上去给村子里的人吃。明明把尸体扔在家里不管,和把尸体扔下不管都可以,但她偏偏要做成菜,就说明这事儿上,她有执念。】
    有道理。
    沈奕点了点头,深以为然:“的确是这样。并且她带走人的时候,土地公的嘴巴里还流了血,所以和土地公肯定也有关系。”
    “有关土地公的事儿,现在还没有半点儿头绪。”眼镜哥叹了口气,“土地公到底怎么回事。”
    眼镜哥话音没落,突然,天上飘来一阵熟悉又诡异的阴森笑声。
    【守夜人饥,狩猎结束。】
    【十个小士兵,出门打牙祭;不幸噎住喉,十个只剩九……】
    播报念起了第二天的线索,它语气缓慢,悠悠地像要唱起来。
    这条线索很长,播报悠悠念了很久,从“十个小士兵”一直念到“一个小士兵”——
    【……一个小士兵,落单孤零零;悬梁了此生,一个也不剩。】
    念完,播报嘻嘻笑起来,远去了。
    等声音消失,韩骨爱简短评价:“好他娘长。”
    眼镜哥朝着她后脑不轻不重地抽了一下。
    “我操!”韩骨爱捂住脑袋,痛得嘶了一声,幽怨回头,“干嘛?”
    “放尊敬点。”眼镜哥说。
    ……怎么感觉他俩挺熟的。
    温默看得心里直犯嘟囔。
    沈奕伸出手,又拉住了他。温默回过神,转头一看,就见沈奕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