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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韩州不叛,宴北辰没有理由攻打,只能退兵。
    而角落里,第一次看见这么多整齐排列的追云兽,画酒有些错愕。
    她以前只在《魔界异奇录》上见过追云兽:它们通体雪白,身披玄甲,养起来非常费灵石。
    养一只追云兽,大概可以换画酒一百辆的白马舟车。
    这种品级的灵兽,寻常贵族养一只都吃力,而宴北辰的骑兵竟然能人手一只。
    太不可思议了。
    伐弋的视线灵敏捕捉到角落里发呆的少女。
    他朝她走过去:“找常嬷嬷?她在殿下的王帐里。”
    宴北辰找上了常嬷嬷。
    画酒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
    在她的认知里,被宴北辰找上,可不会是走运的事。
    画酒担心,常嬷嬷是因昨晚那些话而惹上麻烦。
    她忍不住哀求伐弋,把她也带去王帐。
    “你确定要去?”
    伐弋颇为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但转念又想,殿下应该不介意。
    画酒鼓起勇气点点头。
    “好吧,跟我来。”
    画酒惴惴不安跟在伐弋身后。
    到了王帐前,突然有兵士找来,叫走伐弋。
    于是剩下的路,只能画酒自己走。
    她在庞大的王帐前,深呼吸一口,生怕进去见到的是常嬷嬷的尸体。
    ……更怕的,是见不到常嬷嬷的尸体。
    想起赤蛇吃那些刺客的场面,画酒忍不住拧眉。
    当她鼓足勇气掀起帘子进去时,看见的是没穿衣服的宴北辰。
    画酒的脑子一瞬间懵了。
    面前的男人披散着发,露出精装的上半身,皮肤白得没有血色。
    狰狞的刀口从他左胸爬至右腹,看起来格外凶险。
    而常嬷嬷,正在他身后,帮他换药缠绷带。
    看见画酒那一刻,他笑笑提醒:“小表妹,这样盯着男人看,可不是好姑娘该做的事。”
    常嬷嬷手中绷带还没缠完,猝然抬头望见画酒,失态尖叫起来:“表姑娘,你怎么来这里了!”
    画酒的耳垂顿时红透,像两颗熟透的樱桃。
    “我……”
    她不知是该先蒙住眼睛,还是该先转身。
    纠结中,她愣在了原地。
    宴北辰:“还看?”
    画酒摇头小声辩解:“……没有看见什么。”
    这倒是真的,毕竟他缠得严严实实。
    座上,宴北辰道:“都说没什么要紧的,常嬷嬷非要帮我换药。这下好,换个药还把表妹给调戏了,让父亲知道,不得把我腿打断啊。”
    他故意把后果说得很严重,仿佛遭受重大损失。
    画酒信以为真,认为给他带去困扰,更加无地自容,蘑菇似的埋下头。
    莫名想起那道骇人的伤口。
    虽然他说着不要紧。
    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伤再深一些能要命。
    根本不像他说的那样轻松。
    画酒眸光微动。
    常嬷嬷胡乱结束手头的事,朝画酒走过去,想将她拉出王帐。
    等画酒再抬头,宴北辰已经穿好了衣服。
    她鼓足勇气道:“表哥,你的伤……我可以帮你治。”
    她血脉特殊,是少有的治愈系神族。
    可以治人,却不能自医。
    身怀奇珍,而没有强大的能力保护,是一种罪过,更是一种毁灭性的灾难。
    画酒从不敢在人前泄露这种特殊能力。
    她得学会保护自己。
    但此刻,受伤的不是别人,而是她的救命恩人。
    她还欠他一条命……不,现在是两条。
    她不希望他死,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伤。
    少女声若蚊呐。
    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让这麻烦表妹说句大声点的话,好像能吓死她。
    宴北辰没听清:“什么?”
    魔界尚武,加之治愈系灵根极少,是比灵矿还珍贵的存在。
    久而久之,寻常人请不起医师,便也看不起这种文弱的职业。
    恶性循环中,更没人干这行。
    宴北辰倒是不缺灵石养个医师,但他不喜欢把命交给不信任的人。
    没有医师的话,受伤了怎么办?
    那也好办。
    受伤了就捱,捱不过去,还有死路一条。
    在这种堪称残酷的淘汰制度下,能好好活在魔界的,的确都有过人本领。
    起码命确实很硬。
    画酒浓密的眼睫轻颤着,她重复:“我的血,可以帮殿下治伤。”
    她伸出右手,想了想,又换成左手。
    “你救过我,我想报答你。”
    少女的话异常诚恳。
    宴北辰多看了她一眼,不知想到什么,旋即笑:“阿七这病怏怏的样子,还是先医好自己吧。”
    这伤是在攻拿乌州时,被韩州军偷袭伤的。
    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这话在画酒听来,却是另一重意思。
    她以为他是不相信她。
    画酒咬着唇,没有再辩解。
    心中忍不住为他开脱:像他这样的人,谨慎些很正常。
    有时候就是这样,哪怕冒着生命危险袒露,也会被怀疑真心、质疑用心不纯,当成不怀好意的歹徒。
    即使把命捧出去,也不能自证。
    只会让人心生警惕防备。
    画酒没有再纠结,被常嬷嬷拉着,离开王帐。
    她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
    出乎意料,常嬷嬷只冷着一张脸,什么也没问。
    两人离开时,伐弋去而复返。
    画酒回过头,看见伐弋带着一位极有风情的异域美人,高挑浓艳,进入了宴北辰的王帐。
    那一刻,画酒心情难言。
    英雄配美人。
    像宴北辰这样的人,再明艳动人的娇花,放在他身边,都不为过。
    也只有这样盛放于世的张扬之美,才会与他般配。
    想起宴北辰的伤,画酒很想出言提醒。
    想想还是算了。
    画酒彻底收敛心思,低头跟着常嬷嬷离开。
    第8章
    伐弋将高挑美人带进王帐。
    王帐内,宴北辰墨发还未束,随意披散在肩上,给他增添一丝罕见的少年脆弱感。
    然而乌眸冷漠,绝不是少年人该有的眼神。
    那双眸见惯世俗的沉寂,像一汪深潭,没人能看得透他的情绪。
    他漫不经心看向下方来人,惯例般询问:“幽冥州,刑灾大祭司送来的?”
    语气和刑灾很不熟的样子。
    伐弋身后的美人往前一步,平眉顺目行了礼,“回三殿下,妾名舟月。”
    舟月并不知晓刑灾和宴北辰的关系。
    她所了解的,是幽冥州王想与宴北辰交好,特意将她作为心腹派来。
    君王的意志,就是她的意志。
    幽冥州王想结交的人,从此刻起,就是她的新主子。
    虽说王城三殿下残暴,但与残暴相齐的,是他久负盛名的美貌。
    就连舟月这种自小就被种蛊的死士,眼里根本没有美丑之别,也不得不承认,王城三殿下,确实生了副得天独厚的好皮囊。
    她心思微动。
    以美丑评判任务对象,实在肤浅。
    但作为死士的同时,她也是个女子,更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
    如果能服侍年轻英俊的,谁又愿意去伺候老头?
    宴北辰出声,以冷漠的话语打破她的幻想:“母蛊留下。会有人送你到林州去。”
    舟月怀疑听错了,微愣,“三殿下?”
    去林州做什么?
    她要服侍的难道不是他吗?
    心底忽然溢出不好的猜想。
    见她脑子不太聪明,宴北辰也不介意多说两句。
    他拒绝起女人来异常顺口,懒洋洋道:“本殿对女人没兴趣,但林州王喜欢,自然要投其所好。”
    这下舟月明白了。
    她咬唇,林州王孙子都一大堆了!
    但死士从来没有选择任务的权力。
    舟月更在意的,是宴北辰口中的母蛊。
    他怎么会知道有这种东西?
    幽冥王室有子母蛊。
    子蛊是每个死士自小便被种下的,而母蛊,是留在主子手里的东西,可以控制死士的意志。
    ……哪来那么多莫名其妙的忠诚,除非身家性命与忠诚相连。
    这也是幽冥州内,君王意志即全州意志最根本的原因。
    当然,也有异类。
    不过幽冥州王大方表示没关系。
    他不仅会感化内心世界,还颇懂些拳脚。
    在御下方面,幽冥州王一直久仰宴北辰大名,单方面引他为知己,很想找机会和他探讨一二心得。
    舟月收回思绪。
    额上冷汗都冒出来了。
    虽然临走前,幽冥州王已将母蛊给她。
    舟月喜不自胜,本以为可以糊弄过宴北辰,瞒下母蛊的事。